晚上,柳芙蓉睡著了。紅顏才松了口氣,模模她的額頭,燒已經退了,心道那藥還真是有用。
回想起白日里,柳謹隆的臉孔……還有他的話……
那時的柳謹隆見到柳芙蓉雖然吃驚,但是見到她卻不吃驚,因為柳謹隆知道紅顏定會在他們臨死前想法子見上一面的,雖然不曾想到是以這種方式見。
柳謹隆擺著臉嘴里卻在說著話,紅顏是看的懂唇語的,所以她「听」到了柳謹隆的話。
現在,柳芙蓉睡著了,正是行動的時候。
將所有發絲束于腦後,換上一身夜行衣,用一塊黑布把臉遮去大半,然後打開窗戶跳了出去,又很小心的將窗戶關上。
屋里面,紅顏設了個圈套,防止有人入內為害柳芙蓉。
縴腿一提,紅顏跳上了另一處屋頂,腳尖落地沒有絲毫聲音。然後又跳走,慢慢遠去。
方向是朝著柳府去的。
客棧房頂,一老頭躺在上面,嘴里含著一根枯草,翹著二郎腿的腳一搖一搖的,好不悠閑。只微睜一只眼看著紅顏遠去的地方,嘴里呢喃著︰「哎哎哎,也不知過些天再去,現在定……」嘟嚷的聲音在夜晚的風中消失,也不知是他睡著了,還是他聲音細小。
等柳芙蓉醒來,已是第二日早上了,屋里空蕩蕩的,紅顏不知去哪兒了,興許去買東西了吧,她們都決定離開這里了,不準備點東西還是不行的。
吃了點桌上的點心,然後又回床上睡了起來,現在先養足精神,等紅顏回來就好出發了。
過了中午,紅顏依舊沒有回來。
晚上,照樣如此。
紅顏她,走了吧?
柳芙蓉問自己,想是走了,若沒走,怎會這麼久都沒回來?都已經晚上了,要回來早回來了,走了也好,免得自己拖累她一起,還要讓她照顧自己。
從今以後,自己就只有一個人了。
一個人?柳芙蓉躺在床上,一只手搭在額頭上,她想象不出她一個人該怎麼活,況且她現在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兒。干脆去看看這個世界好了。
反正自己來到這里過後,也沒有機會見識一下。現在正好不就有這個機會了麼?明天就出發吧。今晚還是先睡上一覺。
其實心里還是想著紅顏或許在今晚能回來的。
柳家已經沒了,只留下了她與紅顏,照理來說現在她們倆是最親的人,為什麼紅顏要走?小榮和小芙也沒有回來,本以為它們倆能找到客棧處的,但是沒有。或許兩只小雕早逍遙快活去了吧,將她這主人丟在一邊不要她了。
迷迷糊糊的,柳芙蓉睡著了,一夜無夢,第二日一大早,她就整理好東西離開了客棧,只拿了兩件衣服和幾張銀票。
原本留在客棧的馬車也沒要了,主要是沒有人駕車,她也不會。
靠著雙腿,慢悠悠的走在清晨的大街上。
雖然還早,但是出來擺攤的人已經不少了,附近的小店也開門了。
柳芙蓉去買了兩個包子吃著。吃慣了柳家的山珍海味,現在吃著只有一點兒餡的包子,實在有些吃不下口。只拿在手上,看了一眼想丟掉。
在猶豫吃和不吃的時候,一只髒兮兮的小手伸了過來,搶走了她的包子。
柳芙蓉愣了一下,看到是個乞丐搶走了她的包子,然後飛也似的跑走了。躲在一處牆角,偷偷的往這邊看來,那眼神有些挑釁,有些不屑。
柳芙蓉見了怒氣沖天,心想她正難過呢!還跑出來一個不怕死的人,氣死她了!但是看到小乞丐那麼髒,白白的包子都被抓了幾個黑印子,也實在覺得惡心,便不理會他了,只希望下回別在見到那死乞丐,見到一回打一回。
于是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牆角的乞丐沒想到是這樣的反應,本來以為她會哭或者找自家大人過來的呀。怎麼就說都不說一聲就走了?難道是個怕事兒的主兒?要這樣的話,自己多搶她幾次應該也沒事吧?
于是,那乞丐就把一個半包子急急的塞進嘴里,用髒兮兮的手抹了下嘴就跟在了柳芙蓉的身後。
柳芙蓉開始沒有發現,直到太陽升起,快到中午的時候,肚子有些餓了。她才發現,身後似乎一直有人跟著。回頭一看,那人又毫無經驗的躲了起來。但是柳芙蓉看到了那人髒兮兮的衣角。心里馬上清楚是早上那個乞丐。
雖然感覺奇怪,卻也不管他,反正他搞不出個什麼大動靜的。看那乞丐的樣子,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乞丐而已。
但是心里憋著氣,沒處發,看到那小乞丐,眼珠兒一轉溜,便笑了起來。
去小店里打包了一些菜,帶著繼續上路。一邊吃,一邊想著自己到底要到哪里去呢。對以後的事很迷茫。
走到一個小巷子的時候,那乞丐動手了。直接跑來想搶走柳芙蓉手上的東西。但是還沒出手,他就被一個東西給絆倒了。低頭一看竟是一根竹竿,而前方也有好幾根竹竿,他竟沒發現!
正疼著的時候,發現,前面一雙小巧可愛的繡花鞋在眼前停下,他抬頭。發現竟是柳芙蓉。
柳芙蓉背著大大的包裹,手里有著油紙包著的糕點,居高臨下的看著摔倒在地的乞丐。
乞丐看著柳芙蓉的眼神,突然間有些害怕了,他哪見過柳芙蓉這樣的眼神?淡漠,沉著冷靜,沒有絲毫害怕。他又忽然覺得她這眼神里似乎帶著點鄙視,自卑心里一下子升起。
這種鄙視的眼神,他是經常見到的,街上誰見了他不會鄙視?不會厭惡?都像趕狗一樣的趕著他,走到哪里都會被人唾棄。本來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卻沒想到在這女孩兒面前又起了自卑的心理。
他突然想把自己藏起來,讓別人見不到他,然後躲在自己的世界里。
「要吃?」柳芙蓉脆生問道,聲音稚女敕,卻又如春天的柳樹般溫和清新。
乞丐抬起頭看著她,發現她還是那種眼神,只是眼里那股鄙視的神情沒有了,這讓乞丐心理好受了些。
乞丐沒說話,柳芙蓉也不理他,本來就是想嚇嚇這個乞丐的,所以在走進這小巷子里的時候發現了那根竹竿,就利用了起來。現在正好將這乞丐嚇著了,想來該是不會跟著自己了。就轉身離開了。
乞丐頓了一下,然後馬上站起身跑到柳芙蓉面前。
柳芙蓉一驚,連忙後退幾步,發現那乞丐沒有惡意才稍放下心來。問道︰「何事?」
本來看乞丐那個模樣她有些幸災樂禍的,但是再看看他的衣著眼神,頓時覺得自己好生慚愧,自己竟然跟一個可憐的乞丐發脾氣。
髒兮兮的小手伸了出來,原來是找柳芙蓉要吃的!
柳芙蓉猶豫了一下,不是不願給,只是覺得要讓他這麼容易就得到這食物,是不是有點不好?
見柳芙蓉猶豫了,乞丐慢慢的縮回手了,低頭看見自己髒兮兮的手,有些不好意思了,往同樣髒兮兮的衣服上抹了兩下。
眼楮瞥向柳芙蓉,沒看清她的容貌,只覺得她一定很好看。突然,乞丐,看到柳芙蓉身後,伸出一只髒兮兮的大手來,慢慢的朝柳芙蓉靠近。
乞丐一驚!柳芙蓉身後的那個人是他們乞丐的頭頭!在天風都城這一帶,只要是有小乞丐見到他,馬上就像見到鬼一樣跑掉!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