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柳飄飄躺在床上,睡得安好,好似做了美夢一般,臉上揚起一絲淡淡的微笑。
而此時單薄的紙窗外出現一抹身影,他身著白色單衣,一頭烏黑的秀發披在腦後,沒有束起。然後「咿呀」一聲,推開了門,走了進來。
坐到柳飄飄的床邊,修長白皙的手指撫模上柳飄飄的臉蛋,嘴角揚起一抹邪笑。
睡夢中的柳飄飄突然感覺,夢里的她,本在雲朵上躺得十分舒服,陽光照在臉上很是享受,不知怎麼的,就感覺她身下的雲朵散開了,她一下子掉了下去,無止境的落下。然後天上的太陽也沒有了,只有一片片黑色的烏雲,然後 里啪啦的下起了雨來。
雨滴落在她的臉上,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涼,反而一股溫暖的感覺。
怎麼說……這個溫暖的感覺好熟悉……
咦?那暖暖的雨怎麼就一滴落在了她的臉上?
抬起臉,明明天上還在下雨,卻再沒有落在她身上,只有先前的那一滴。
「啪嗒」一下,她掉落在地。
眼楮突然睜開,黑夜里,眼楮閃亮亮的有些駭人,自嘲的笑笑,這夢真是好生奇怪。
對了,為什麼明明醒來了,那滴溫暖的雨水還在臉上?手下意識的模了模,卻模到了一根修長溫暖的手指——
柳飄飄一驚,馬上回頭,看到的是司寇尋一身白色單衣披頭散發的坐在她的床邊,還模著她的臉!
一陣冷汗流過,馬上甩開那根手指頭,往床角退了去,把單薄的被子隴上身。
問道︰「你……你干嘛……?」
司寇尋似乎疑惑的皺了皺眉,被甩開的手停頓在半空中,然後相通了一樣,依舊揚起了一抹邪笑。
柳飄飄突然覺得這大夏天的,怎麼就是那麼冷呢?還打心底的冷了起來!
「你……」
在柳飄飄想著該怎麼辦的時候,司寇尋開口了︰
「是我女兒……」
「恩?」柳飄飄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司寇尋說的是什麼。連忙點點頭說,「是呀。」
「我有女兒了。」這句話怎麼說怎麼像一個剛做父親的人說的啊!而且還是萬分開心的說的!
但!是!柳飄飄明顯的听出,司寇尋這話並不是那麼開心,反而覺得配上他的表情,很冷。他的眼楮也變得嚴肅起來……
這不禁讓柳飄飄想起了去年冬天,她也看到司寇尋變成這樣了,這是怎麼回事?
柳飄飄看到,司寇尋眼里的嚴肅之色一下子變了,變成了疑惑,然後有些……有些欣喜?也許是吧,可是為什麼呢?
「我的女兒怎麼不叫我爹?」司寇尋說。
柳飄飄一滯,然後傻愣愣的叫了聲︰「爹。」
「恩,我果然有女兒了……」司寇尋雙手慢慢攀上柳飄飄的脖子,然後慢慢縮緊。
柳飄飄突然發現,也許這個不是司寇尋,也許司寇尋有病,而這種病的名字就叫做——夢游癥!
仔細看了一眼司寇尋,發現他的眼神雖然變化著,卻是極其呆滯的變化,完全沒有白天里的他那樣靈活,反而是直直的,看著一個地方。
微微暖和的雙手抓住了柳飄飄的脖子,她僵住了,想知道司寇尋後面會怎麼樣,不會在夢游的時候把她給滅了吧?或者別的?
就在等候司寇尋下一步動作的時候,窗外傳來一個聲音,然後柳飄飄親眼看到,一顆小小的石子兒沖破紙糊的窗,進到屋里,打在了司寇尋的身上!
估計打的是個穴道,因為司寇尋在被打了一下後就直接躺了下來,一動不動了。
柳飄飄連忙搖了搖他,見他沒個動靜,才松了口氣。
往窗外看去,只看到了一個身影,好像故意停留在那里等著她去發現一樣。不出柳飄飄所料,那個身影帶著斗笠,衣袍在風中飛舞。
這讓柳飄飄懷疑,夏日的風有這麼大嗎?
不管司寇尋了,直接下床,披上件外袍拉開門就小跑到外面,見到那個斗笠男正要提步走人,柳飄飄也顧不了那麼多的壓低了聲音大叫了聲︰「請留步。」
斗笠男頓了一下,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柳飄飄大急,連忙跟著跑了過去,卻發現自己是赤腳跑出來的,女敕女敕的小腳掌踩在石子兒路上十分擱人,又不「小心」撞到一塊凸起的石頭,然後直朝地上摔去︰「啊——」
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痛,反而感覺自己身處一個溫暖的懷抱里,抬眼看到斗笠男返了回來,並且還順便救了她,柳飄飄不由得一笑然後眯著眼說了聲︰「謝謝。」
入眼處是斗笠男滿是胡渣的下巴,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模糊看到他那張橘色的嘴唇微抿起來。
「你故意的?」他問。
像是疑問,卻是用陳述的語氣說的。他淳厚的好听的聲音潺潺入耳,帶出點低低的尾音,有些啞,覺得就好像是上好的老酒一般,回味悠長……
柳飄飄腦袋有一瞬間空白,然後才笑起來,一點不愧疚的說︰「不故意你也不會返回來了。」
「什麼事?」他又問。
「沒事。」柳飄飄聳聳肩,然後仰頭看他,想看清楚他的容貌。
但是他戴著的斗笠似乎有些大了,剛巧遮住了下巴以上的半張臉,怎麼都看不清。
柳飄飄覺得好奇怪,明明他們見了這麼多次面,卻沒有一次停留下來長談過。明明他們是陌生人,卻讓她覺得兩人相識已久。這種感覺像是一只撓人的小貓,一直在她心里撓著……撓著……讓她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柳飄飄想,也許這是遇見對的人的感覺?
又不禁笑了自己一番,自己年紀這麼小,還對的人?就算遇上了又如何?再怎麼看,他們年齡也不是相對的呀?
難道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想什麼?」他再次開口。
柳飄飄搖搖頭說︰「沒什麼。」
又大方的抬起頭想看清他的容貌,然後想起白璧堂的玉佩,就連忙問道︰「紅顏你知道是誰麼?」
「不知道。」
「那你為何有她身上的玉佩?」柳飄飄盯著他問道。
「受人所托而已。」斗笠男坦蕩蕩的回答著。
柳飄飄笑了笑,想也是,紅顏的功夫看起來也不弱的,斷不會輕易被奪去了玉佩。而且還拿來交給她,只能說明紅顏托他給了她。而紅顏……或許在某個地方過著自己的生活吧?
手慢慢扶上胸口處的玉佩,這玉佩自從斗笠男交給她後就一直隨身帶著,除洗澡外就沒有取下來過。
柳飄飄問︰「紅顏……可還好?」
然後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斗笠男,又怕他不知道紅顏是誰又問道︰「就是給你玉佩的女子,她可還好?」雖然紅顏對她不此而別,但是她還是擔心她的,至少兩人一起逃命過。
其實,她有另一種想法的,就是紅顏死了……而在臨死前,將玉佩交給柳飄飄。
這個想法她不敢去想,她寧願認為紅顏只是為了過自己自由的生活離開的,而不是為了柳家而死!
「沒死。」這是斗笠男的回答。
很無情的一句回答,但卻讓柳飄飄松了口氣,還活著就比什麼都好了。
其實在柳飄飄觀察斗笠男的同時,他也在觀察著她。
他們見過多少次面?估計用一雙手都數的清,但是見面的時候,兩人只是短暫的相遇,然後各奔各的世界,連交談的時間都沒有。卻彼此熟悉,他不知道柳飄飄怎麼看他,但是他卻知道,自己對她非常熟悉。
她的性子,她的容貌,她的年齡,她的身高體重。他無一不知。
「對了,你是誰?叫什麼名字?」柳飄飄問。
司寇尋欲開口,卻在看到柳飄飄那張臉的時候,生生的把吐到喉嚨的話給憋了下去,然後突出一句︰「涼。」
「你就叫涼?」柳飄飄問。
涼點點頭,然後指指屋子里面,柳飄飄回頭看了看,沒看到什麼,再回頭時,已經沒了涼的身影。
柳飄飄一陣惆悵。
要走就走啊,還使計。不知道的人還當她柳飄飄不願放人呢!
搖搖頭嘆了口氣回到了屋子里,坐在床上呆了呆。看著半躺在床上的司寇尋,用小腳丫踢了踢他的身子,心道他睡的還真沉啊!
這一踢,就透著月光看到自己雪白的小腳丫子上,露出一個大大的口子,里面似乎露出了點點血絲。想來是剛才假裝摔的那一下弄的吧。
感覺不到痛,她也懶得去處理,直接仰頭躺在床上,呆呆的看著床頂。屋子里安靜急了,只能听到她的呼吸聲,哦,還有司寇尋的呼吸聲。
一下一下,很是穩定。
就在這呼吸中,她慢慢的睡去了。繼續她夢中的享受,這下子不會有暖和的雨滴來打擾了吧?
剛入夢鄉,透過月光就看到了司寇尋的手指在不可發現的時候微微顫動了一下。
涼沒有走,只是跳上了屋頂,在一個柳飄飄看不到的地方躺在屋頂上,看著月光。
嘴里含著根枯草,雙手枕于腦後,一腿搭在另一腿上,一晃一晃。那根含在嘴里的枯草同樣的一晃一晃……
「吱吱……」一聲鳥叫聲。
小芙不知從哪個地方偷偷飛了回來,看到屋頂上的涼,不由得叫了一聲。
涼抬頭,看了眼小芙。小芙一震,連叫都忘記了,兩只翅膀揮舞幾下慌忙逃跑,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怕那斗笠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