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福妻甜 正文 第六章 冷冬

作者 ︰ 午夜漫舞

死很容易,活著很難。

要想過得好,還不能太招搖被人惦記上更難。

尤其是青嵐得了急病死了之後,容雪霏的日子越來越難。

好在原來的那位容三小姐太沒存在感,就是她的貼身丫鬟都不曾懷疑過什麼,她們都只覺得,自己小姐踫了一次額頭,之後就開竅了。還是默不作聲,還是每天中規中矩去各處請安,日子平平淡淡沒有波瀾,卻也過得還算平安。

這一晃就是兩年多。

上京是大齊的都城,這里應該算是南方,卻又四季分明。每年八九月上便是秋季,到了十一月北風才不疾不徐地刮過來。冬天富庶的人家在屋里點上炭火盆取暖,也不十分的冷。要是運氣好了,還能偶爾看到一兩場的雪,不過是略覆蓋了地皮,雪下完了,沒多久就化了干了。

只是這一年的冬天好像特別冷。人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九月下了幾場綿遠不斷的雨,不到十月,府里各處便掛上了那棉絮充填的簾子擋風。

流雲掀了簾子推門進屋,先和容雪霏請了安。雨後的深秋,縱是穿了棉衣,回到屋里還是一時半會兒緩不過,只在門口搓著手跺著腳。

「不知道你是冷還是不冷,站在門口有什麼用,快過來烤一烤暖和暖和。」

見流雲回來,容雪霏在棋盤上落下了一枚黑子,原本幾乎陷入絕境的黑棋終于有了一點掩口殘喘的余地。

這兩年的時間里,下棋漸漸成了容雪霏的一項愛好,並且一發不可收拾。比起去水鏡軒和祖父下棋,她更喜歡拿了祖父收集的棋盤,專門擺殘局出來,再想著怎麼把瀕死的一方救活。

然而她的棋藝還是不夠好,每次都只能勉強月兌離困境,祖父說她的棋風比較平和,缺乏和對手一決死戰的霸氣,所以不能完全掌控全局。

面前的棋局依然找不到好的突破點,容雪霏索性棄了那盤棋,緩步走回自己的床前,然後倚著那雕花的床架,在床邊坐下。

上京的人都被往年的天氣慣壞了,這種天斷不會出來四處走動。若不是大太太使人過來送炭,要有個人出去點驗查收,流雲才用不著的跑這麼一趟。

小姐的脾氣流雲早就習慣了,也不分辯,老老實實地湊到小姐的床前。但見平日里老太太、大太太跟前一板一眼小心謹慎的三小姐,此刻反而和那些規矩禮數一點都不搭邊,不由得笑出聲來。

「虧三太太還一直夸小姐‘莊重有禮’、‘落落大方’,奴婢竟是不知,若是她看了您現在的樣子,還會不會讓四小姐多和您學!」

青嵐病故後,她們這屋里也沒再添人。原本流雲、淺雨她們還怕走了個鎮山太歲,還得再來個巡海夜叉,誰知道老太太那邊竟是沒動靜了。

相應的,連後來調走了兩個三等丫鬟,也遲遲沒有補人過來。好在容雪霏這邊的事情本來就不多,加上剩下的兩個三等丫鬟素月和瓏星也都是比較穩妥的人,又和流雲、淺雨關系很好,只她們四個在容雪霏跟前,竟然也這麼過來了。

一起經歷過低谷的人之間會有超出尋常的親近,這點在容雪霏和流雲之間體現的就比較明顯。之于流雲,她服侍的這位三小姐小姐素來是好脾氣,平時和她們也親近,沒有外人在這,偶爾開一點無傷大雅的玩笑也是使得的。

果然,容雪霏也只是抿著嘴笑,復又正色問道,「不過是去收一點炭回來,怎麼就去了那麼久?我還以為誰又把你傳了過去,想著要是再不回來,我是不是要差人去衙門門口敲鼓了。你倒好,一回來就打趣我。」

小姐屋里的炭火盆都是精細紅銅打造,里面盛的也是上用銀霜炭。流雲略烤了烤,人暖和了,就鄭重地回起話來,把方才收了多少銀霜炭、多少柴炭都細細回了,復又說起晚歸的緣由來。

「剛使人把炭都收起來,便有人傳話說靖海侯家的六小姐給您送了帖子,立冬那天邀您過府一聚。」略頓了頓,「還說也邀了淮安公府世子家的大小姐。」

這流雲是越來越有趣了,那淮安公世子便是她們府里大姑太太的夫婿,他家里的大小姐便是容雪霏姑母的女兒,只比她年長一歲。

自從出了這一年的正月,各公侯府第的小姐宴客聚會,總少不了要給她們表姐妹各送上一張貼子,還不忘在送帖子的時候專門上那麼一句。

「那流雲姐姐是怎麼回的?」

「我告訴她說我們家三小姐身子弱,偏下了場雨人又承不住了,眼下只能吃著藥在床上躺著,她們家六小姐的好意我們小姐心領了,若是立冬那天身子大好了一定登門赴約,若是不好,就請六小姐多擔待擔待。」

流雲一番話說得抑揚頓挫,她那標準的上京話本就好听,又故意在「小姐」二字上都故意加重了語氣,只听得容雪霏不住地,後來干脆捂著肚子倒在床上。

兩人正頑笑著,只听那門外又有人掀了簾子,等來人推門進屋,卻是素月和瓏星。她們一個提了漆雕的食盒,另一個則端了盆熱水回來。見容雪霏歪在床上笑,流雲站在地上笑,素月便歪著頭對瓏星說道,「我就說我們三小姐就只喜歡流雲,你還不信。你看,我們一不在屋里,她們倆便關了門說體己話,不讓我們听。」

瓏星便應道,「流雲姐姐自是比我這些粗笨的討人喜歡,不然東門上的王婆子,怎麼就托人去求老太太,想要我們屋的流雲呢?」

容雪霏本就笑得歡實,听了素月和瓏星的這番說辭更是歇不住,倒在那里笑個沒完。流雲也不和瓏星分辯,只是微笑著接過她手里的水盆放在一邊,突然沒預警地去撓她的胳肢窩。瓏星本來就很怕癢,一邊躲一邊叫素月來幫忙。

素月也沒和流雲客氣,放下了食盒便上前去拉她,一時間三個人鬧成一團。

她們玩得歡實,容雪霏反倒漸漸平靜下來,坐起身整理好外衣,指著她們三個說道,「你們鬧歸鬧,別踫了我的瓷瓶和碟子,不然淺雨回來了一定饒不了你們!」

素月听了,忙松了手閃到一邊,流雲和瓏星鬧夠了也各自分開,一個把食盒里的吃食都擺到桌子上,一個把服侍容雪霏起身用那溫熱的水淨了手,另一個則備好了漱口用的茶水和漱盂。

淺雨倒不是真的那麼厲害,只不過她們四個自小就是一處當差。而今天冷了,在容雪霏身邊她們好歹還有炭火盆子可以取暖,淺雨卻因為母親病重告了假回去,不知道又是怎樣一番光景。

方才還熱熱鬧鬧的,突然一下子就安靜了,容雪霏也很不適應。她不是古代人,也不習慣像別的小姐那樣對丫鬟大聲呼喝,見三個人各忙各的,心里難免有些過意不去。

還好流雲機靈,接了素月她們兩個進屋前的話繼續說,便問道,「三小姐,這都快一年,不管是誰下帖子請你,您都說是身體有恙,不方便出去。您這病,多早晚是個盡頭啊?」

容雪霏輕嘆了一聲,這哪里是她自己決定得了的?

「等吧,等我可以好了的時候,自然就好了。」

很多事都是沒親身經歷過就體會不到其中的酸楚。以前看《紅樓夢》,只知道林妹妹可憐,寄人籬下不說,討得了老太太喜歡,得不到王夫人的認可。相似的境地,她的難處一定不比人家少,可人家林妹妹是真的身體不好,哪像她這樣,不得不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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