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的情況，起碼紫蘇和紫菀還是可用的，流雲心里縱有千般的話，也不好當著容雪霏的面直接講出來。
容雪霏自己也完全沒注意，她下午睡得很好，心情也不錯，一點小插曲馬上就拋在了腦後。待紫菀把那盤桂圓拿走之後，她的目光直接就落在了素月身上，因招手示意素月過來。
俗話說得好，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上午夾道的事情就是淺雨和素月閉口不談，也會有人傳揚開來。差不多就是從晌午到下午這段時間，府里上上下下，幾乎每個人都知道了大老爺那邊朱姨娘的丫鬟潑了表小姐一身水的事。
容雪霏現在最關心的，自然就是後續發展。一下午過去了，是好是壞，總該有點信兒了吧？
素月等的便是這個示下，她走前來，壓低了說話的聲音，把自己好不容易打探的消息一一道出。
表小姐病了。
別說她謝玉梅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就是個壯漢，這種天被水潑了還吹了冷風，都鐵定要生病。
再說凝秀和凝嫣，別看她們一直跟在謝玉梅身邊，到了關鍵的時候，其實也不怎麼可用。那夾道離瑞安堂比較近，哪怕是就近去大太太那邊換一身衣服，也總要少遭一點罪。
可她們當時也不知是哪根筋沒搭對，既不去瑞安堂借衣服，就讓那件濕透了的大衣服一直穿在謝玉梅身上。而且她們的本身著實不賴，居然能喊來幾個婆子，專門拿了肩輿，把謝玉梅抬回了曉月堂。
不得不說，這倆丫鬟笨得實在、笨得漂亮。稍微有點常識的都知道，熱水散熱的速度比冷水還快一些，靈玉那盤溫熱的水在夾道到曉月堂的那段距離上可謂是讓謝玉梅吃足了苦頭。
經過這兩位「天才」丫鬟的「精心呵護」，等謝玉梅被抬回曉月堂的時候，原本沒濕的衣服也被浸透了，整個人都是冰冷的。
更雪上加霜的是，老太太和姑太太一起犯了糊涂。老太太看在眼里疼在心上，連忙讓人把她的濕衣服褪下來，先蓋著被子躺一會兒。另外姑太太還讓人去燒熱水，要讓謝玉梅洗個熱水澡驅驅寒。
從動機上，老太太和姑太太無疑都是好意，也確實把曉月堂上上下下折騰了個人仰馬翻。可她們都忘了，正是冷熱交替過于急促才容易生病，在她們如此上心的安排下，謝玉梅洗完了熱水澡，額頭也開始燙得嚇人，終于不負眾望地病倒了。
之後便是拿帖子請太醫，再安排那辦事妥帖的丫鬟給謝玉梅煎藥。謝玉梅這般光景，老太太和姑太太連飯都沒心情吃，只守著謝玉梅一個人，也就沒那個時間去處置靈玉和彩兒，還是繡心忙里偷閑，著人把她們關在了柴房，听候發落。
別忘了，世界上還有另一句話，叫做「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因為對謝玉梅太在意，兩人事必躬親，除開煎藥的活兒，其他的事情都不肯假他人的手，更寸步不離地守在謝玉梅身邊。
可是老太太和姑太太都是養尊處優慣了的，這般竭盡全力的結果就是，謝玉梅吃了藥還沒退燒，她們兩個也一起病倒了。
素月固然不懂千百年後傷風和流感的區別，只把這當成是稀罕事說給容雪霏听，容雪霏也只得裝作很驚訝的樣子，一面露出破綻，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當素月把打听到的曉月堂的情形說出來時，心里還有幾分的不忿。一樣是生病，一樣都是公府的小姐，沒的自家小姐和表小姐差別如此之大。容雪霏倒是不太介意，只催著她繼續往下說。
既然是祖孫三代都一起病倒了，那曉月堂也忙活不開吧？別的不說，那三個病了的哪一個是好伺候的？平時繡心她們一群人伺候祖母一個都不能讓祖母十成十的滿意，更何況還加上了最愛挑刺，事情又多的姑母和表姐？
「後來說是老太太也病倒了，繡心姐姐沒了章程，一面去老太爺那邊稟告，一面又派人去了大太太那里。」
「哦？那祖父怎麼說的？」
「這個奴婢就不知了。」素月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但凡牽涉到水鏡軒的事情都不好打听，與其胡亂猜測，不如直接就說不知道。「不過說是姑老爺已經拍了馬車來，把姑太太和表小姐都接走了。老太太那邊請了太醫診了脈，還是靜養和吃藥。」
素月說完，淺雨便趕著問道︰「三小姐，老太太病了，您是不是要過去探望一番，畢竟……」
淺雨面露難色，話也有些吞吞吐吐。三小姐和表小姐不和，表小姐病的時候，誰都不會提醒三小姐過去探望，只當她是活該遇上這件事的。
可老太太就不同了，百善孝為先，大齊最是注重晚輩對長輩的恭敬，長輩身體有恙，做晚輩的不光是要探望，還得在跟前伺候。
不過理是這個理，如今容雪霏自己還病著，听說老太太是照顧表小姐才染病的，要是容雪霏過去了，不也逃不掉被傳染的危險嗎？
容雪霏听了只對著淺雨嫣然一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不會過去的。」
言罷，只抬頭看著流雲不語。流雲略疑惑了一下，接著便像是豁然開朗，福了福身，輕聲應道，「小姐說的是，是這個理不假，老太爺說過讓您在自己屋里靜養，哪都不許去。若是去探望老太太，豈不是違抗了老太爺的命令了嗎？」。
容雪霏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也是，也不是。現在曉月堂的人，必是一個都不許出來，外面的人也不許進去。素月，你若是再細打听一下就應該能打听到，現在曉月堂每日的膳食和供給都應該是專門派人放到門口，里面的人再出來取。等著吧，要不了多久，就該有明確的命令，在祖母復原之前，所有人都不許去曉月堂走動。」
出人意料的是，這事還真讓容雪霏說著了，沒過多久大太太那邊就來了人傳了話，還說這是老太爺的意思。除此之外，那人還帶來了另一個消息。
三老爺的書信已經快馬加鞭地送了回來，說是他已經攜家眷北上，不日就會回京。
流雲覺得這是好消息，馬上就說給了容雪霏听。因為三老爺回來一定會住進府里，而四小姐也自然不例外。到時候容雪霏就不至于自己一個人在屋里悶著無聊了。
想到馬上就能見到自己那個可愛又對脾氣的四妹妹，容雪霏也確實高興了一陣子。正想著今年過生日四妹妹不會來便少了幾分樂趣，可巧她就要回來了；她不願意過生日還要遇上謝玉梅白白生悶氣，那謝玉梅便病倒了還被姑父接回去了，兩件事合在一起，對她而言也算是難得的好消息了。
可高興之余，容雪霏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三叔父在外省做官，理應到了年前才回來，現在十月都還沒過完，既不是過年又不是外任的官員回京述職的時候，他這會子突然說要回來，別是有什麼別的事情吧？
天色漸晚，今晚值夜的素月和瓏星已經準備妥當，容雪霏也不再多想，安安靜靜地躺下了。
那廂流雲回到自己的屋里去，躊躇了一番，便叮囑淺雨看好炭火盆，自己則披了衣服，出門朝紫蘇和紫菀的住所走去。
反正這些事揣在心里也是不得安生，不如索性當面問明白了，也免得以後互生嫌隙，壞了小姐的大事。
流雲敲了敲門，剛好是紫菀應聲開門，她也不疑惑，而是側身請流雲進屋去。看她的從容，好像一早就知道流雲要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