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注意身體。」君幽給了東臨敬一個擁抱,眼中有些不舍的淚光,今此一別不知何時會再來蒼夜。
「路上小心,有時間多來看看。」東臨敬模著少年的墨發依依不舍。
「會的。」君幽應道︰「那邊要沒什麼我就回來。」
「好,走吧。」東臨敬微笑著目送少年登車遠去,一時感嘆歲月不饒人,是不是自己也該找個伴了,在不能這樣孤家寡人下去了。
兩輛馬車漸行漸遠,從車輪壓過的痕跡可以看出,前一輛馬車內有人而後一輛則是空車,雖然放了一些衣物吃食仍沒有先一輛來得沉重。兩輛馬車各有一冥影駕駛,行過官道出了潯宜城門一路向西而行。
馬車時寬敞舒適有兩張可供人躺的軟榻,地面鋪著厚厚的絨毯,中間靠窗的一側擺放著小方幾,上置茶點果品供人使用,可要是四人均坐在車內就顯得有些別扭。
「恭親王怎麼會在這里?」離塵斜眼瞥了身旁闔目端坐的男子,問的卻是對而的少年。
「他跟著一同回樓。」君幽淡淡的解釋。
「不會是蒼帝輸給你的戰利品吧。」離塵一臉玩味的笑著故意說著不避嫌的話︰「帶回去有些不妥呢。」
蒼幕銀眼皮一顫仍未睜開眼,只當做沒听見不與理會。
「幽兒帶人回去干什麼用?」離塵繼續半是好奇半是打趣的問著。
「你話太多了。」沈岳然知道離塵是出于好意,但總歸是在走人面前,說出這些話太有失禮數了,忙瞪了離塵一眼讓他適可而止。
「切,就你會當好人。」離塵不屑的瞥了一眼沈岳然,心里有些不高興了,也不知是為了沈岳然替旁人說話,還是為了辜負自己的好意,反正他是不痛快了。
「有閑心想這些還不如想想別的。」沈岳然自話中听出幾分離塵不悅了,也就不再說什麼,一時間車內安靜了下來。
一旁閉目養神的蒼幕銀對于這兩人的身份到是知道一些,坐在少年身邊的藍衣公子沈岳然到不怎麼在意,可是坐在自己身邊這位江湖第二殺手離塵總覺得哪里不簡單,就他這幾日的觀察來看這二人對少年格外的熟絡自然親和,全然不似為利益而走到一起的。單沈岳然一個世家公子還好說,只這位殺手就值得人深思了。曾听聞當時離塵可是接了刺殺少年的任務到後來卻無聲無息的關了銀錢揚言再不動少年半分,這期間發生過什麼很難查證,也是讓他最在意的一點,一個是成名以久的殺手,一個是立足江湖的一大勢力,由其還做著收割人命的買賣,怎麼看怎麼詭異。
君幽掀了遮窗的厚實簾子向外望去,好似渾然不覺剛才發生的小插曲,微涼的風吹入帶著絲絲涼意讓人精神為之一怔,亦吹散了些微壓抑的氣氛。映入眼簾的是路旁一片新綠,給人一種勃發的脈動,忽然毫無預兆的抬肘,翻腕,抖袖,行雲流水間已將一件物事卷住,然後眼角只一掃剛過去的樹後,便將目光落于右手掌中。
「什麼?」離塵睜開眼詢問,剛才已覺察有動靜,不想少年反應如此迅速。
君幽展開一瞧,唇角微揚起一絲弧度,眼角跟前著一挑似笑非笑的樣子顯然是好事,輕道︰「是關于失蹤一事。」
離塵瞧見少年一副果然如此的樣,不禁好奇道︰「有眉目了?」
一旁假寐的蒼幕銀听聞亦睜了眼看向少年,以待之後少年所言。
「算是吧。」君幽含糊的應著,將紙條直接遞給離塵,自己垂了眸拿了碟中的花生剝著。
離塵接過紙條一眼瞧見開頭寫著‘我兒’兩字輕笑出聲,掃了一眼內容直接揉捻成末,撒向窗外道︰「難怪你不插手。」
「我本就不打算插手,事情我也是剛知道,別拿那種眼神看我。」君幽頭也不抬繼續手上的動作,直到剝了有半小把花生方抖了手,拿著花生一粒粒嚼著。
「不管怎麼說有消息總比坐等強。」離塵隨手自桌上取了一個桔子剝著。
「別高興的太早。」君幽直接一盆涼水潑下,輕淺的口吻道︰「說不定什麼也查不到。」這件事他確實想到了雲傾御與歐陽灼有可能插足卻未料會這般快,只希望他二人別出什麼事才好。
「擔心的話,不如雲瞧瞧?」離塵瞥見少年眼底一閃而逝的憂色,也知此事凶險成度,擔憂也是人知常情。
「先出了蒼夜再說吧。」君幽心里還沒有想好去否,再說也未有應對的辦法去了可能會徒增包袱遂道︰「暗地里有那麼多雙眼楮盯著呢,他們可是巴不得讓我去。」
「那到是,這一路上盯梢的人一波接著一波不厭其煩。」離塵將剝好的桔子遞給沈岳然,又拿了一個剝著。
沈岳然也不客氣拿了搬開桔瓣就吃,什麼也不說好不自在。
君幽眼角瞥見這兩人旁若無人的互動不禁微勾了唇角,心嘆照這樣的速度發展下去也不用等到明年了,愛情的力量果然是偉大的。
蒼幕銀听了半天也沒見少年說到重點,眼角余光微掃了眼坐在對面的沈岳然,心里思付著這人怎麼就不好奇,難道是少年不信任他,還是事不關己的心態,按理來說兩大家族不可能沒派人跟著,現在這種平靜的反應實在讓人捉模不透。而那個離塵看樣子顯然少年比較信任,還是說這一切僅是為了做給自己看的,意欲擾亂自己的判斷。
幾日後,君幽一行人自一處小鎮上用過午膳,準備了在路上用的吃食便往下一處城鎮行去。
「主子。」在經過一處山路口,車外的冥獄停下車,將剛收到的蠟丸遞入車內。
君幽一見便知是浮生傳來的消息,捏碎蠟丸取出紙卷一掃而過,眸光微凜吩咐車外的冥影道︰「到下一個城中準備足夠的干糧,連夜趕路盡快出了蒼夜。」
「怎麼了?」離塵見少年神色不對忙問。
「有人出五千萬兩黃金要冥獄樓查失蹤一事。」君幽這次毫不避諱的道出事情原由。
「誰這麼闊綽?」離塵微擰了眉沉吟道︰「這是個局目標是你冥獄樓。」才幾天的功夫好容易解決了蒼夜予的問題,這又冒出這件事。
「要接嗎?」。沈岳然憂心道︰「接的話這燙手的山芋可就接了個實誠,不接的話恐有小人捏造事實從而詆毀冥獄樓。」兩面都不討好的買賣著實讓人拿不定主意。
「不接。」君幽沉聲吩咐冥影︰「告訴浮生拒絕此事,對于買主不必深究。」
「是」冥獄立即著手處理。
「就這麼不了了知?」離塵模不透少年的心思。
「即便去查也查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那人不過是幕後之人投出的餌料罷了。」君幽心里清楚的很,這般明目張膽的在事態發展的不清不楚時找上冥獄樓,真被日的不明確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要讓冥獄樓折了羽翼。
「事後……」離塵沒有說下去,以少年的聰慧自不必言明。
「靜觀其變。」君幽只得這四個字。
車內一時安靜下來,只听見車輪聲聲馬蹄陣陣,甩掉了身後跟著的一大串尾巴,只撿山路小徑行駛。
一處陰暗的石室里,一立一跪兩人,看不清面容不知是男是女,只跪在地上之人開口︰「冥獄樓主已出蒼夜,派出去的人被甩月兌了,現未查明冥獄樓主去向。」
「將燃^夜無痕死于冥獄樓主劍下,又與蒼夜予牽連,對于失蹤之事袖手旁觀傳出去。」站著的人命令道︰「繼續追查冥獄樓主下落。」
「是」
黑夜退去,黎明來臨,隱隱微亮的天空透視出幾絲光線,天地間萬籟寂靜,仿佛透入虛無飄渺的世界。
清晨的山間林地還是有些寒冷的,君幽自馬車步下來到幾步外的溪流邊浸了把臉,沁涼的水一瞬間刺激面部,還微帶迷蒙的大腦剎那間清醒,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睡軟了的筋骨便轉身向馬車走去。
這向日來連夜趕路,又走的都是些山間小徑,即便是習武之人也頗感疲憊,好在已出了蒼夜速度也就放緩了下來,幾人用過簡單的早膳便又上車向前行去。
「還要走山路?」離塵已經有些吃不消了,苦著一張臉向少年探听。
「嗯」君幽好笑的欣賞著離塵變臉的功夫道︰「走官道的話會被跟蹤的,麻煩也就跟著接踵而至,照這樣的速度也就三四天的功夫便能到目的地。」
離塵聞言瞬間垮下臉來,頗為哀怨的盯著少年道︰「這路也實在太難走了些,再來個三四日我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得顛散了不可。」
幾日後,天下第一殺手燃^夜無痕死于冥獄樓主之手的傳言鋪天蓋地的傳開,使得江湖為之一震。緊接著就是冥獄樓不接任何關于尋寶失蹤一事,引得江湖人士紛紛猜測,有人曾懷疑失蹤一事與冥獄樓有關,但沒有什麼確切的證據,也就一概而過了,然沒多久又傳出冥獄樓為新蒼帝登基做了許多事,就連之前新蒼帝還是太子時所中之毒亦是由冥獄樓中聖藥回魂丹救回,可見雙方關系如何,有人又驚其隱晦的透露出冥獄樓之所以不插手失蹤一事乃新蒼帝的意思,其意眾人皆猜到十之八九,如此一來弄得各路人馬人心惶惶,江湖中再起波瀾。
蒼夜予一得知此事便著手讓人查是誰散布的謠言,思慮再三還是給少年傳了信,如果他與冥獄樓結盟一事不論真假傳到兩國皇帝耳里,那後果是如今剛漸穩定的蒼夜所承擔不起的。誰都知道冥獄樓是塊肥肉,亦是最難啃的,三國均吞不下就產生了一種制衡,互相大牽制著誰也別想得到,如今此事一出便打破了僵局,難不保鳳棲、北皇兩國聯合起來攻打蒼夜,以蒼夜如今的實力很難抵擋的住。他想看看少年有什麼良策以化解這次危險。
一路上君幽連翻接到浮生,東臨敬甚至蒼夜予的來信,無非都是近期大片大片對冥獄樓不利的傳言。
「動作到是快,這麼快就煽動起來了。」離塵拿過一張張紙條一一掃過,隨後丟給沈岳然與蒼幕銀兩人,這事並不算什麼隱秘亦在少年的允許之下。
「武林若是跟朝廷同時將毛頭指向你冥獄樓,想必也難以平息。」沈岳然憂心忡忡的自紙條中獲取有用的信息。
「你這冥獄樓也太樹大招風了。」離塵似笑非笑的調侃道︰「這麼快就遭妒忌了。」
君幽冷眼掃過說風涼話的離塵不急不余的開口︰「你也該活動活動了,沉寂這般久都快要發霉了。」話中暗含之意也只有離塵一人听得明白。
離塵一臉不爽的不甘道︰「為什麼偏偏是我,辦法不是很多嗎,要托我下水也不必做的如此絕對。」
君幽干脆閉上眼不看離塵,什麼叫眼不見為盡就是他此時的心境,以離塵這廝能說會演的人才來說,看他表演都覺得是污了自己的眼,讓他自個兒在那自說自唱去吧。
沈岳然見二人如此不禁揚起唇角淡淡一笑,心里的事也放下大半,看兩人不驕不躁的份上一定是有所預計的,只要到時在關鍵時刻出一分力便好,至于眼光瞟到冷然的蒼幕銀身上,不免輕嘆一聲,復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略微有些擔心此人的境遇,希望少年別做的太離譜才好。
在想事情的蒼幕銀冷不丁的感覺到背後一涼,心底有種不好的預感,瞥了眼車內其余三人,見無異狀又接著想事情去了,只當此事沒發生過。殊不知這一小小的插曲會令他以後的人生產生最大的變化,直到糾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