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小風頭如搗蒜般點了起來,神情卻沒有徹底放松下來,緊緊盯著南宮君,希望他能有什麼對策。
南宮君此刻也來不及多想,只來得及趴在小風的耳邊竊竊私語,眼神顧盼間只見小風頻頻點頭,時而附和著低聲的應答。
天色依舊昏暗,燈光還是那麼明亮,屋外踱步的貓兒尖叫一聲躲到了一旁,警惕的看著自己身邊的幾道黑影攢動。就連肆虐的寒風也停下了凌厲的呼聲,四周忽然默契的安靜了下來,只留下詭異的氣氛圍繞在廂房周圍。
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大,漸漸的,傳到門口的時候停了下來,靜了那麼幾秒,突然,緊閉的木門被人狠狠的一腳踏開,數道黑色人影沖了進去,幾人像是對地形極為熟悉,徑直奔向雙人花雕大床,舉起手中的兵刀對著拱起的床被就是一陣亂砍。
一時間雪花飛舞,被子里的棉絮四下逃竄,鴨絨,蒲公英,棉花,漫天都是白色的絮狀物。幾人剛要開始四下搜索,帶頭的人就舉手示意,眾人也停了下來,帶頭人連打了幾個手勢,幾人會意,起手揭開了爛成一團的棉被,看到接著微弱的月光燈光,赫然看到了下面明晃晃的兩個摞著的枕頭……
他們頓時慌了神,剛才看的好好的,開燈熄燈,人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就在此時,地上一條隱隱若現的暗紅色繩子閃動了幾下,其角度與房間成四十五度,從房間的一頭一直連接到另一頭的屏風後面。
「啪」的一聲脆響,驚響了整個靜謐的夜空,此時屋里的景象亂成一團麻,那條緊繃的紅色暗繩騰空而起,搖擺出了一個夸張的弧度而後狠狠的從半空以大角度傾斜劃下,重重的擊在了那伙人站立的腳部的位置,以至于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皆被絆倒在地,痛苦的申吟著。
不過似乎都是些訓練有素的人,或者是有了經驗,只一陣的驚愕之下都連番跳了起來,不過這個時候已經遲了,一道猶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快速從屏風後閃身而出,手握成拳,以撲朔迷離的身法游走在幾人身側,「叭叭叭」幾聲悶響,南宮君狠狠的擊在了他們的後腦,于是,還沒反應過來的他們,此時一個不留的臥倒在了地上。
這時,那個窈窕的身影才從屏風後施施然走了出來,微微點了點頭,朝南宮君笑了笑,表示欣賞他們兩人之間的默契。
南宮君剛才讓兩人先藏在屏風後面,敵不動我不動,若是此時貿然闖了出去,可能會打草驚蛇,到時候就麻煩了,而後小風也添加了一些他自己的想法,使得事情的成功率高了一些,剛開始南宮君還懷疑小風這一身的本事是從哪個名師學來的,沒時間多想,善使鞭子的小風的確可以擔當此任。
南宮君還在回憶,小風卻不滿的嘟起了嘴,說︰「不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你留一個喘氣的,我們好拷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好好一個飄雲觀,變了許多不說,怎麼還突然要起了人命?這個事實小風的確一時間接受不了。
「我知道你很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這畢竟是你自小習武的地方,知道真相也是你的權利,只是,我剛才觀察了一番,這五六個人一伙,只是在砍殺我們之後並不是就此離去,而是準備翻拿我們的行李,知道麼?這是赤luo果的殺人越貨。」南宮君面無表情的說道,面部俊逸的輪廓在月光下極其耀眼,稜角分明。
「我知道……只是,他們也許是在找什麼東西也不一定……」小風還是不敢相信,雖然他的心里已經屈服,可是嘴還是不服輸的說著。
「你剛才睡覺的時候,我看了看這里的布局,床上用品全部是新的,而茶杯茶壺都有土,這不是明擺著客人每次來住宿都會被利索的殺掉,拿取錢財,他們根本就沒時間擦茶杯,只來得及將屋里的血跡都擦干淨。這里,是家黑店。」南宮君不惱不怒,耐心的給小風解釋道,畢竟也算是他人生里新學的一堂課。
直到此時,小風才垂低了頭腦,沮喪的說︰「好吧……我認栽了,也許是我們晚上來太像肥羊了,我們還是明天再過來,當面說清楚吧?」沒有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小風試探性的和南宮君商量道。
此時最好的辦法也只能是這樣了,南宮君深沉的點了點頭,表示認同。忽然,地上原本趴著的幾個人中的一人似乎在裝暈,一個打滾翻身起來,掏出袖子里的一小節東西,快速點燃之後朝著窗口放了出去,好像是一個通訊用的煙花,沖破了木質窗戶呼嘯著朝空中奔去,之後一個小型的紅色牡丹炸開在墨色的夜空中。
南宮君猛然警覺,隨手射出一把小飛刀,如同在白天行動一般,毫不偏移的正中那人的喉結,此人喉頭噴出一股血柱,就無聲的倒地了。這下是真的落地靜無聲,而且再也不會有爬起來的時候。
小風驚呼一聲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並不是他驚訝南宮君無情的抹殺了一個人的生命,而是感覺到那道傳訊煙火十分的危險,不知道為什麼,一股不祥的預感降臨在他的頭上。
「南宮……我感覺事情不對勁了……」小風此時弱弱的說道,沒有了彼時揮鞭時狠辣的眼神,沒有了受盡折磨卻仍不低頭的倔強。
南宮君也暗叫不好,其實還是怪自己,剛才若不是小風一直拉著他小聲說︰「別殺人,別殺人。」他老早就把他們這些小嘍砍翻了。而當時打暈這些人的時候,導致力道不均勻,方向有些偏差,才會出現了漏網之魚,可這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事情。這再次證明了一件事,南宮君說給了小風︰「這就是你的婦人之仁你看這爛攤子誰來收拾?」
「嗚嗚……我錯了嘛你現在教訓我也無濟于事,地下這些人也快醒來了,再不想個辦法,我怕他們幾百人就要沖過來了~快嘛,快嘛~」小風說著都快要急哭了,他現在可是身負重任,他可不能死,他要帶著昊天的那份好好的活下去,替他看盡人世間繁華似錦。
「別哭了,小小的眼楮,再哭就不好看了。」南宮君終于還是心軟了,看到江小風有些紅腫的小核桃眼楮,方才強硬的態度也不由得軟了下來。伸了伸手,想擦去小風擠出來的眼淚,最後卻還是緩緩的收回了手。
看到自己硬生生擠出來的眼淚起了作用,小風心里比劃出了一個「V」字,說︰「我有那麼丑麼?那我不哭了就是~」小風頓時喜笑顏開,破涕為笑。
「不丑,你怎麼樣都不丑。」南宮君心想,這樣魅惑的鳳眼就是長了個毒瘤子也是極美的。
「言歸正傳,你快說說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啦」小風還是記得他們剛才在討論的話題的。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南宮君不假思索的說出這句話,此時的情形也沒有更好的上上策了,只能以退為進,先出去再說。
江小風想了想,也明白了現在只能這樣,于是頷首致意,得到小風的理解,南宮君也不再逗留,兩人來時也沒帶多少行李,徑直沖進了密密麻麻的黑夜里。
剛出門就听見遠處傳來的整齊的腳踏聲,小風問道︰「是不是地震了?」南宮君差點暈倒,無比汗顏的說︰「那是他們的人已經得到信號趕過來了,听這陣勢,怕是來的人也不在少數,我們雙拳難敵四手,跑吧。」
沒想到堂堂南宮君,讓人聞風喪膽的南宮老大竟然也有「暫時撤退」這一說,小風心里鄙視了他一下,不過還是緊跟著南宮跑了起來。
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緊促,聲音由小變大,小風不由得著急了起來,不過怎奈身子剛睡醒,之前也一直在床上躺著,骨頭肌肉幾乎都呈酥麻狀,這跑了兩步就覺得渾身酸軟,無力,只待腳下一跛就要跌下去。
和南宮君的距離越拉越遠,小風心一橫,咬牙沖了上去,一把拉起了南宮君的手,在他的牽引力帶動下繼續跑了起來。
感受到手心忽然傳來的溫度,南宮君愣了一下,微微偏過頭,就看到了滿頭虛汗的小風,心中一驚,這小風該不是虛月兌了?來不及重溫剛才那絲甜蜜的窩心,南宮君立刻打橫抱起了小風,小風的眼楮已經開始被汗水糊住了,正在費力的睜開。南宮君沒有放開那緊握著小風的那只手,輕輕的捏了捏,傳達給他放心的感覺。
小風此時已經漸漸失去了知覺,只覺得空空的心窩里都被那充實的安全感塞得滿滿的。只感覺上下顛簸,感受到周身似刀割般的冷風,小風虛弱的再一次睜開了眼楮,渾身已經被汗水浸透,只看到了身後那個白花花的三個大字「縹芸觀」,心中只來得及暗罵了一聲,倒霉頭便如墜千斤,越陷越深,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