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之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流離

作者 ︰ 飄雪東皋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小風支走了林哲之後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他到底該歸何處?傍晚坐在空蕩蕩的房間里,黑燈瞎火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小風他也不想看清楚,如果此時燈火通明的話,應該會被鄰居看到自己滿臉的淚痕罷?不管自己到底去哪里,這個房子是待不下去了,原則上他不想帶走這里的一草一木,但是,他寧願毀掉,也不願意讓另一個女人去享受,去使用。所以,能拿走的,明天全部都要拉走,一個不剩。

本來,他可以不聲不響的消失掉的,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被擠兌了,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人拋棄,而且自己還像個灰頭鼠一般溜之大吉,就算是走,他也要走的有志氣,他也要堂堂正正的走

只是……只是……那黃濤,真的一句話都沒有,就這樣……和別的女人走掉了……結婚……

此時靜靜的坐在黑暗中,才真正體會到了為什麼黃濤總是喜歡不開燈,因為,在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異常靈敏,尤其是內心,痛楚也會被成倍放大,傷痛也會被變本加厲的撕裂。正是這些痛徹心扉的苦楚,讓小風明白了,他原來這麼深愛著他。往事歷歷在目,小風痛苦的搖著頭,似乎想要把記憶的潮水從腦海中逼退。

心中有疑惑,有不甘,有悔恨,這一切的一切他都要當面向黃濤問清楚,不過,他現在在哪里呢?沒有他的照顧不知道習慣不習慣,算了,也許人家有美女在懷,正在及時行樂也不一定。

輕呼一口氣,小風竟然和衣躺在了沙發上,就地閉上了眼,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小風一睜眼就已經過了午時,簡單的梳洗過後,電話叫來了林哲。待給他說明自己暫時的打算之後,兩人便動手收拾起了行李。

林哲一邊收拾著,一邊暗自放下心來,想來能平靜的離開,其實是最好的。不管怎樣,人沒事就好。衣物不多,因為小風當時從別墅搬過來就沒有拿多少衣服,這邊的衣物基本都是新買的,于是衣物整整鼓鼓的裝了一個箱子,雜物也不少,硬是擠進了一個軟皮箱里。

「小風,這個抽屜怎麼打不開,你有鑰匙麼?」林哲幫小風整理書桌的時候,忽然發現其中一個抽屜貌似上了鎖。

「書桌我一般不用,那是他的,估計也是他的東西吧,我們不管了。」說罷小風開始打掃房間,我還你,你的東西我都還給你,干干淨淨的,可是……你欠我的,該怎麼還?

正在黯然傷神的小風忽然听到一聲巨響,猛地一驚,聲音竟是從書房的方向傳來的。他連忙奔過去,只見林哲一手拿著小錘,一只手不好意思的模了模頭發,說︰「管他的,一下子砸開就行,你都要走了,還有什麼不能看的?況且,難道他真的有什麼東西瞞著你?」

本來正要呵斥林哲,在听了他這番話之後,內心竟然松動了,整個人竟神不知鬼不覺的走到了書桌前,打開抽屜之後,一道金芒閃過,小風忙將那物取了出來,待定楮一看,頓時雙手都開始顫抖,他尋找已久的金色貝殼竟然……竟然在這里……令他驚異的還不是這個,而是林哲緊隨他從抽屜里翻出來的一條暗紅色的瓖金絲繩子,能看出來原本是鮮紅的,因為年月的久遠,才變了色。

這讓小風心頭為之一振,一把從林哲手中搶了過來,走到了陽光下,仔細的端詳了起來,這一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林哲慢慢走了過來,小風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林哲一下子慌了,立刻江小風抱入懷中,緩緩拍打著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林哲,你還記得這個麼?」雖然說著話,但是卻不住的哽咽著,淚水也不住的往下落,說著顫抖著將貝殼遞給了林哲。

林哲看都不用看就說︰「這不是你最寶貝的東西麼?說是什麼心上人送的……」說罷撇撇嘴,一臉不屑的樣子,感情是吃醋了。

「是……我搬過來的時候,不小心弄丟了……我問黃濤……他說沒有看到過……可是……可是……為什麼他會有這條紅繩子……」說到這里,小風已經說不下去了,難過的不能言語,只是兀自咬著下唇,眼淚滾滾的流著。

「怎麼了?」繩子又有什麼問題?林哲問道。

「這是……這……這貝殼本來就是串在這條繩子上的……原來,黃濤就是……我思思念念的小濤哥哥……林哲……」小風此時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原本堅定的心,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動搖了。

「在,我在這里……」說罷,林哲將小風那孱弱的身體又抱的緊了些。不要說小風,現在連他自己也有些觸動,他不是不知道小風心中一直有一個形象高大的「哥哥」,更沒想到,這個「哥哥」竟然好巧不巧的就是黃濤,一時間竟也語塞了,而同時的,心里一股由然而生的嫉妒與難過也漸漸浮現了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林哲似乎剛剛經歷了一番心理斗爭,用掙扎而堅定的語氣,對小風說︰「不管他是誰,貝殼哥哥也好,黃濤也好,現下總歸是拋棄了你,那是他的損失,我們能不能走出來,不再去想那些事情?也許,你停下腳步,回頭看看,會是一片霓虹也說不定。」

小風斷斷續續的抽泣像是風中的殘燭,忽然就熄滅了,他睜著眼,怔怔的,問道︰「哪里會有彩虹,我怎麼看到的都是一面迷霧?連指路燈都不見蹤影?」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瞞你,其實,我很早開始就想和你在一起了。」調整了內心翻滾的情緒,林哲此時說話也逐漸正常。

「我們不是一直都在一……」話剛說到一半,小風忽然愣住了,饒是再迷糊,他也不會體會不了林哲這句話里面的意思,霎時間臉色都變了,身體也僵硬了起來,慢慢放開抱著林哲的手,小風搖著頭退了兩步,將兩人維持在了一個微妙的距離之間。

「我是不是太唐突了……你一時間接受不了?我知道,你現在感情剛剛出現了瓶頸,我不該趁虛而入,但是,我不想你再受到傷害,我本來不想讓你知道,可是,現在我覺得我需要名正言順的去保護你,愛惜你,心疼你。也許是從那年夏天的紫藤花下,你拈花一笑,也許是從那年沙灘上,你卓越的身姿開始,也許……我喜歡你已經太久了,久的……我都以為我們已經在一起了。直到黃濤的出現,才打破了平衡。我怎麼能容忍別人的插入?可是,看到你幸福快樂的樣子,我卻一次又一次的軟下了心。小風,你,能給我一次保護你機會麼?」林哲一棄往常玩世不恭的模樣,眼中閃爍著真誠,緊緊的攫住小風,令小風寸步難行。

剛才止住的透明珍珠,此時又似玉珠般滾落臉頰,小風在不住的搖頭之後,才猛地一抬頭,說︰「林哲,你說得對,也許,他沒有出現的話,我真的會和你在一起也不一定。我是喜歡你的,但是我也愛他,但我們現在不能在一起。」

「為什麼?」林哲驚愕道,難道他就這麼不如那個男人麼?

「沒有為什麼,要真的非要說出個是非的話,就是,我現在還是忘不了他,我如果真的要跟你在一起,那麼我會將我的全身心都奉獻給你,可是我做不到,而且我也不允許這樣的我和你交往,因為我不配,更因為這對你不公平……」小風抬起胳膊,用袖子胡亂抹了滿臉的淚水,皺著眉頭說道。

也許是兩人相處的時間太長,一個動作就知道對方想干什麼,林哲不需要再多問,就知道小風是什麼意思,他知道小風需要時間,他自己也不會放棄。還是勉強的抬起頭笑了笑,林哲苦澀的說︰「我知道,雖然這一切我都覺得無所謂,但是你決定的事情我從來不會勉強你,從來都是這樣,不是麼?」

小風此時心中如萬箭穿心一般,既傷害了林哲,又刺傷了自己。他點了點頭,不知道該如何對林哲說。

「我等你。」

「什麼?」小風仿佛沒有听清楚,忽的抬眸,看向林哲。

「我等你把事情處理完,我等你徹底的忘記他。你要記得,只要你肯回頭,我一直都在。」林哲像是一下子講心里話說了出來,卸下了一塊大石,反而變得自在了些。

原來,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是這樣的感覺,這樣窩心,卻心痛的感覺,小風不由得捂住了胸口,千言萬語都堵在喉頭心間,無法言語。

突然,林哲拍了拍小風的肩膀,兀自說道︰「我先走了,明天處理好事情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簡簡單單,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充滿了溫暖,充滿了家的感覺。小風才想抓住這樣的感覺,忽然一聲輕響,林哲卻已經是出門而去了。

小風默然而立,半晌才慢慢的將雙手抬了起來,左手是那金色貝殼和紅繩,右手卻空空如也。像是個天平,雖然一只手空無一物,但是兩只手卻一直處于平衡的狀態,不相上下。小風知道,那空著的手,裝載的是他和林哲滿滿當當數十年的情感積澱。

他知道,他自己很遲鈍,很呆,可是,如今終于被點醒了,林哲如此這般的告白,讓他的心一直吊在了半空,他竟然說不出狠話。若是自己不喜歡的人,像是小綠,西川,甚至肖婷婷,他都會用各種方式拒絕的。但是當對方是林哲,自己卻顯得手足無措,笨手笨腳,也許是真的對他有感情,可正如他所說,如果他和林哲在一起,那他一定是一個「干干淨淨」的人,不帶有對別人的感情,全身心的投入。

他清楚,他做不到,至少就目前來說,是不可能的……有時他覺得自己有些犯賤,為什麼吃著碗里的,還要看著鍋里的?為什麼對林哲說出那麼曖昧不清的話?為什麼對林哲之後的話語沒有反駁,像是默認一般?千言萬語只能匯聚成一句話︰也許他今後真的會和林哲在一起,但那估計也是很久以後了……至少,等他能忘掉黃濤才好……

小風甩了甩頭,將自己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東西甩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看著整潔的屋子,也看了看碼的整整齊齊的幾件行李箱,夕陽的橙黃將屋子染成了淡金色,懷舊的顏色。

內心也冷靜了下來,其實,一切的根源並不是黃濤的出現,而是他自己。這一點,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是不是,他的出現就是個錯誤呢?那麼,如果,明天他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那麼,他就消失好了……

像蜀雲一樣,雖然她現在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可小風就是知道,蜀雲不會去尋死,她只會帶著蜀繡的那份希望一起活下去。只是,離開這個傷心地罷了,歸根結底傷害自己的,是自己至親的親人,身體發膚授之父母,不能做天理難容大逆不道的事情,那麼,也只有離開了。

當初一听到蜀雲失蹤的消息,小風就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任別人怎樣擔驚受怕,他都穩如泰山,就是因為他能看到別人所看不到的細節。而此時,小風也正在考慮,也許尋著蜀雲的這條路走下去是正確的,是可取的……

似乎看到了通紅的落日投影的晚霞上的幾張臉,師傅,木槿,昊天,蜀繡,幾人微笑著俯視大地,注視著小風。

心中徒然一定,像是吃了定心丸,小風抬首望著天空,心中默念,自己是不會辜負他們的期望的。只要有一絲的希望他都會去努力爭取的,哪怕,終是萬劫不復,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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