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管家從外面沖進來,大喊著「二爺被官兵帶走了。」屋子里的所有人這一驚都非同小可。
項無忌和金敬升同時站起聲身喝問︰「什麼?」周夫人和方氏卻都嚇得混身顫抖說不出話來。
徐管家哆嗦著身體飛快的說起來︰「剛才有一隊衙役來找二爺,等二爺去了他們不由分說的就把爺綁起來要帶走,爺問他所犯何罪,他們說什麼等見了知府大人再分辯不遲,之後就強行把二爺帶走了。」
金敬升蹙眉道︰「不對呀,上次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即使有什麼誤會,李知府也不會這樣對待兄長呀。」
項無忌卻看著徐管家問︰「他們可曾說是哪個府衙派來的?」徐管家忙答︰「是宜城知府王大人。」
項無忌听罷低頭沉思,金敬升卻急切的道︰「走,去看看。」說著轉身就要出門,走了幾步看項無忌沒有跟自己一起,有些怒的剛要發話,項無忌卻看著他沉穩的說︰「敬升,這件事我不方便出面。」
金敬升聞言一窒,只伸手指著項無忌說出一個「你」字,便噎在當下。項無忌一臉無耐的欲言又止,金敬升怒氣沖沖的甩手而去。
項無忌轉身安慰依然驚在那里的周夫人,「這件事也許是個誤會,干娘莫太憂心。」周夫人聞言卻是痛哭失聲︰「瑞兒……」想起死去的凌青智,她更加悲慟︰「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呀!」方氏在一邊要開口勸,自己的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頹然的坐在椅子用帕子捂著嘴,卻是哭不出聲來。
慧姐兒和旭哥兒見此狀況也跟著大哭,屋里頓時哭嚎四起。
凌青瑤和老姨太太早嚇得滿臉煞白,總算凌青璇、凌青琦還穩得住陣腳,上前勸慰著周夫人和方氏。
項無忌見滿屋子亂成一鍋粥的女人,再不多言,轉身出門而去。
周夫人和方氏等人總算止住了啼哭,苦苦等著金敬升的消息,直至未正,他才滿臉失意而歸。眾人忙圍著他問凌青瑞到底怎麼回事,他苦著一張臉頹喪的說︰「那王知府說兄長惡意囤米,罷糧不賣,于大災之前哄抬糧價。現在都押入大獄候審,並且下令家人不得探望。」
方氏听罷便叫︰「咱們施粥放糧,怎麼反而得了這樣的罪名?他們有什麼證據?」說著眼淚又流下來。金敬升嘆了口氣︰「證據就是咱們酒莊倉庫中剩的那些米糧;之前那王知府還派人過來同兄長商議買糧,被兄長拒絕了,這也是證據。」他說著四周看著,滿臉愁苦的說︰「就連咱們這新宅子,也成了兄長賣糧所得的暴利。」
周夫人聞言又哭起來,凌青琦心道這是王夫人吃了虧,王知府便假公濟私公報私仇了。「可是他是宜城知府,怎麼管到咱們欣城頭上了?再說兄長之前施粥放糧和賣糧的價格李知府都是知道的,他是可以作證的呀!」
金敬升搖頭道︰「這個我也想到了。王知府一口咬定李知府和兄長是串通一氣的,還說有人看見李知府和兄長一起在福興樓吃過飯。現在有傳言說朝廷派了欽差大臣下來查核賑災事宜,李大人都自身難保了,哪還敢管咱們的事?」他說著氣憤的握著拳,咬牙切齒的說︰「他分明早盯上我們了,這件事是預謀好的!這是公報私仇!公報私仇!」
凌青璇在他身旁哀哀的叫︰「相公。」金敬升轉頭看著她,安慰著︰「你別怕,我一定想辦法把兄長救出來。」說著低頭自言自語的說︰「想個辦法……」
「姐夫不如去見見李知府。」凌青琦思忖過後看著金敬升道︰「他和兄長是唇齒相依的關系,兄長判了罪,他的罪名不也定下來了麼?姐夫要讓他知道︰他現在不該明哲保身,而是要和咱們安危與共,畢竟兄長沒事,才能證明他的清白不是麼?」
金敬升聞言挑眉,眼珠亂轉的看著凌青琦,之後忽的轉身向外跑去,邊跑著邊叫︰「我現在就去。」
凌青琦轉而對周夫人和方氏道︰「母親和嫂嫂你們別害怕,王知府加在兄長身上的罪名都是莫虛有的,誣告之詞始終立不長久。況且兄長若知道你們如此也會擔心,咱們現在就要好好的在家等消息,自己莫要失了方寸才好想辦法救兄長出來。」
周夫人等人見金敬升飛跑著去見李知府時就有些安心,如今听凌青琦這麼一說,頓時覺得不該自亂陣腳延誤救凌青瑞的時機,而周夫人更是覺得這樣哭哭啼啼的不吉利,遂都擦抹了淚水,強行穩定住心神。
凌青琦忽然想到酒莊,忙對周夫人道︰「母親,酒莊那邊您看需不需要派個人去看看。」王知府連這所宅子都盯上了,保不齊就會對酒莊下手。
凌家人一直以為以低價買下這所宅子是得了個大便宜,不想此時這宅子竟成了禍害!
周夫人早失了主意,听凌青琦一說,忙點頭對楊媽道︰「你叫裴勇去看看。」楊媽听命要出門,凌青琦卻忙將其叫住︰「媽媽叫裴勇悄悄的去,若是酒莊那里沒事便進去看看;若是有異常千萬不要進去,早早回來報信才好。」
楊媽听了她的話滿臉不安,怯怯的出去找裴勇。
此時眾人飯吃了一半,再怎麼也是吃不下去了。方氏和周夫人吾自呆呆的坐著,眾丫環婆子也都謹小慎微的不敢動。凌青琦索性吩咐下去,「都撤下去吧。」眾人這才將桌上的宴肴端下去,卻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踫出半點聲響。
凌青琦又叫鴿子將慧姐兒和旭哥兒帶回去,「他們還小,別在這里耗著了。」慧姐兒卻執意要留下來和大家一起等。旭哥兒走了,凌青琦又打發了冰菱回去,這才坐下來。可是終究是心神不寧坐不住,只一會兒又站了起來。
周夫人看著她目露焦急又強作鎮定的樣子,不禁有些心疼,遂對她道︰「你坐下歇一會兒,你兄長有事家里只你一個拿得了主意的人,你再累著了我們可怎麼辦?」
這話若放在平時,定會惹來眾多非議,但是眼下緊要關頭,方氏凌青璇等人都懵了,她說的也實在是大實話——其實以方氏的機敏及所歷之事來看,這件事若放在別人身上,她定是能出些主意順便安撫眾人的,但是這件事出在她丈夫身上,關心則亂,她自己都需要別人來安撫平順,還如何來出主意關心他人?
凌青琦聞言自是點了頭,轉而又去勸慰周夫人,「姐夫這一去怕一時半會兒的回不來,母親不如回屋歇著吧,可莫要積憂成疾。女兒留在這里等消息,有了信兒立即回稟母親。」
周夫人想自己若真病了,少不得又要麻煩幾個孩子分心侍候,遂應允著起身,丁香和薔薇忙上前攙扶著,周夫人又對方氏吩咐道︰「你也回去吧,瑞兒有敬升關照著,那王知府必是不敢讓他吃苦頭的。」方氏流著淚點頭,之後老姨太太和凌青璇等人都互相勸慰,各回各屋,總算是散去了。
凌家歡天喜地的辦家宴,結果卻席中而散,哭啼而歸。
凌青琦由石竹和小宛陪隨著,坐在廳中等消息。
裴勇比金敬升先回來,他並未避諱直接進入正廳,見廳中只有凌青琦一人隨即一愣。凌青琦立刻站起身問︰「酒莊怎麼樣?」裴勇也顧不得許多,邊擦汗邊回道︰「酒莊被官兵圍了,趙管事和張師傅他們都被關在里面,現在已經停了工。」
凌青琦聞言坐回到椅子上,這王知府對酒莊也有興趣?這麼說來他抓凌青瑞不單純是為了報私仇,其中還攙雜了利益在里面?可是他一介知府竟敢將諾大一個酒莊明目張膽的罷了不成,總得想點名頭吧。
她思前想後,總覺得這里面還有別的蹊蹺,遂又細細的問裴勇他去時的情況。
裴勇自家里騎馬飛奔到酒莊,听從楊媽的囑咐沒有直接跑過去,將馬栓在附近而後假裝過路人從酒莊門前走過,看見酒莊大門口站著七八個衙役,他再繞到東跨院倉庫那邊的門去看,那邊的衙役更多,而趙管事和張師傅他們都被管束在倉庫門前,有幾個工人正和衙役們理論。他壯著膽子湊上前和那些衙役套近乎,說自己是過來買酒的,問酒莊可是出了什麼事。那些衙役只告訴他酒莊東家犯了事兒,酒不能賣了,並且趕著他快走。他這才匆匆騎馬趕回來。
凌青琦听罷點頭,暫時模不清頭緒之下她也不能做什麼,只能起身先去回了周夫人。
周夫人知道之後更加茫然失措,凌青琦勸了幾句,卻也是無可如何。
方氏在自己屋中終是坐不住,又回到周夫人這邊詢問消息。凌青琦將酒莊的事說與她听了,她低著頭絞著手帕子,似有什麼話想說又咽了回去,之後忽然抬頭對凌青琦說︰「二妹妹,嫂嫂有句話也不知當講不當講。」
凌青琦坦然開口︰「嫂嫂但說無妨,這個時候了若是有辦法救兄長,咱們姑嫂還有什麼好避諱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