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府下了命令之後,立即從門外闖進一群持著刀械的兵勇和衙役來。
衙役們上前不容分說就用繩索將徐管家捆了個結實,又有幾人去捆項無忌和周夫人等人。
沖向項無忌的衙役還未走到他身邊,便被剛才進來如今守在項無忌身邊的人一掌拍飛。那些兵勇見這里還有一個會武功的人忙提著刀砍殺過來。眾人頓時斗成一團。
金敬升早擋在周夫人身前保護著。
而凌青琦卻沒那麼幸運了。幾個會武功的人都抽不出身來保護她。
她眼見著一個衙役提著繩索向自己撲過來,轉身欲跑,卻被人握住手臂拉向一側,她要掙扎,卻听到有人在她耳邊說︰「是我。」她抬起頭定楮細看,見是墨語,頓時放下心來。
這時只听「啊!」的一聲慘叫,方才要抓捕她的衙役已然倒在了地上。
白衣男子提劍追了過來,嘴上調笑道︰「怎麼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顧著美人兒?」說話間已連連出招。
墨語將凌青琦牽引至一側,身體後仰避開對方直刺過來的長劍,順勢一拳震暈了旁邊的一個衙役。白衣男子手腕翻轉,將直刺改為下劈。墨語知他功力遠遠在許統領之上,再不能空手奪白刃,遂足下猛的發力,身體頓時向後平移,躲開了對方的致命一擊。
白衣男子身形未停,叫了一聲︰「有趣兒,有趣兒!」又提劍攻打過來。墨語飛縱起來避開他攻至自己下盤的劍,眼角的余光掃到又一個衙役撲向凌青琦,身體凌空翻轉,還未落地便一腳踢翻了那個衙役。
白衣男子頓了一刻,指著墨語道︰「你若再這樣三心二意,我可要來真的了!」之後他撩起衣擺,將衣擺掖進腰帶之中,再次拼殺而來。
之前他與墨語相斗,似是抱著玩樂的心態,現在他認了真,招式頓時凌厲狠辣起來,加之對方寶劍在手,墨語卻赤手空拳,二人纏斗到一起,墨語再無暇顧及凌青琦。
三個衙役一起向凌青琦撲過來,凌青琦早已避到了角落里,此時退無可退,情急之中見旁邊有一只觀音瓶,她俯身抄起來高舉過頭,準備向離自己最近的衙役砸去。
這時外面忽然一聲唱喝︰「欽差大人到!」眾衙役和兵勇頓時住了手怔愣的看向王知府。王知府也不明就里,轉而去看楊師爺。楊師爺的表情和他的如出一轍。
白衣男子神情一窒,立即收勢,瀟灑的還劍入鞘,縱身躍到房梁之上對墨語道︰「咱們改日再斗。」說著身體翻轉,如箭一般射向大廳後門,一眨眼便不見了。
這時自門外走進來十余個人,他們直走到項無忌面前,忽啦啦跪下一大片,為首的一個作將軍打扮的人道︰「屬下來遲,請欽差大人恕罪。」
王知府和楊師爺等人即驚又怕,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凌家的小廝怎麼忽然變成欽差大臣了。
凌青琦見狀,緊張的情緒放松下來,手中的觀音瓶竟變得異常沉重,只听「嘩啦」一聲,滿地碎瓷。
而王知府隨著這一陣碎瓷之聲,頓時癱倒在地上瑟瑟發抖。
……
能夠懲惡除奸,凌家人心大快,不出半日項無忌的威風、墨語的神勇、周夫人的沉著便在府里僕役丫環間傳得出神入化。
未到中午凌青瑞便被項無忌派人抬送了回來。他眼窩凹陷,明顯瘦了一圈,臉上脖子上手臂上都是鞭笞之痕。
于大夫來看過給他處理包扎了外傷,又開了一些調理身體的湯藥。
周夫人捧著他的手哭,方氏更是掙扎著到他身邊也跟著哭。凌青琦等人見此情形均忍不住落下淚來。還是凌青瑞氣若游絲的勸說了幾句,眾人這才收了淚轉而歡喜起來。
周夫人索性命人將凌青瑞抬到上房去,叫方氏也搬挪過去,她親自照看著他們二人才肯放心。
傍晚項無忌回到凌家,告訴眾人說王知府全部招供了,龍三給他的五十萬兩銀票在他妾生子的錦被里搜了出來。
凌青琦想到龍三,忙問︰「無忌兄長可是把龍少卿也抓捕歸案了?」
項無忌卻是蹙眉搖頭︰「我將他抓來審問,他竟說這五十萬兩是他捐給朝廷賑災的,欣城這邊他也是捐了五十萬兩的。王知府竟也包庇他,不肯指證他賄賂朝廷命官。」
金敬升這時便插口︰「那李知府豈不是也被扯了進來?」見項無忌點頭,他頓時有些泄氣的說︰「怪不得他之前一直不肯出面替兄長作證,原來他竟貪污了這些銀兩。」
項無忌嘆了口氣︰「我朝已無清流了。」之後二人的神色都有些黯然。
凌青瑞受傷臥床,周夫人便命凌青琦代為管理酒莊。
第二日凌青琦便由曲媽媽、石竹、墨語和裴勇跟著去酒莊。
宜城和欣城兩個知府都被欽差大臣收監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趙管事和張師傅听到消息早早的聚到酒莊門口,當他們見到來安排酒莊事宜的人不是凌青瑞而是凌青琦,頓時大為驚奇。
二人一齊上前打听凌青瑞的情況。凌青琦將凌青瑞受傷的事說了,他們都憤慨異常。
之後凌青琦與二人一齊進酒莊,趙管事主動向凌青琦說起酒莊現下的情況。
一些工人因為懼怕王知府而早早的辭了工,原本的工人去了三分之一,人手不夠;楊師爺帶著眾衙役在酒莊搜查,幾乎是掘地三尺,因而酒莊已雜亂不堪。要馬上開工怕是行不通的。
而且趙管事更擔心因為王知府一事酒莊的聲譽會受影響,之前好不容易抬了頭的生意,怕是又要一落千丈。
幾人說著話已經走近小樓,許叔恭敬的迎了出來。
凌青琦要上前向他行禮道謝,他卻搶先躬身道︰「老奴見過二小姐。」凌青琦一怔,許叔在她面前從未自稱過「老奴」,如今怎麼……,她的臉色頓時淡了幾分,輕聲問︰「許叔身體還好?」
許叔連連點頭,「還好,還好,多謝二小姐記掛著。」凌青琦微微頜首,再不與他多說,走到主位上坐了下來,之後請趙管事和張師傅也坐了。
低著頭思忖了一刻,她才抬頭看著趙管事問︰「倉庫里現在還有多少存酒?」趙管事捻著胡子垂眸想了想,才道︰「那些衙役糟蹋了一些,楊師爺又拿了許多,庫中原本存的近千壇瓊漿,如今只剩六百余壇了。不過去年釀制的兩千壇,再過一兩個月也老熟的差不多了。」
「咱們莊子上生意最好之時是怎樣的情形?」凌青琦又接著問。趙管事去取了帳本翻看著回道︰「小可這帳上記著的,還是老爺在世的時候生意最好,那個時候每年都會賣出五、六千壇。」他說著頓了一刻才道︰「不過最近這幾年生意不好,攤上好的年頭,一年最多能賣出將近兩千壇吧。」
凌青琦暗暗算了一下,之後又問︰「那麼若是正常開工的話,咱們每年可以出多少壇呢?」對于這些趙管事都是存在心里的,忙答︰「近幾年生意不好,二爺撤了些工人,一年頂多能出兩千壇左右。以前生意最好的時候,每年可出六千壇的。」
凌青琦點了頭,「有些事我不是太懂,趙管事您別笑話。」趙管事忙點了頭,凌青琦便接著問︰「我以前听說過酒是越陳越香的,不知道咱們家的酒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趙管事看了眼張師傅,之後才道︰「這個張師傅比較在行。」張師傅忙回︰「咱們的酒自然也是如此的。自俞家老祖起,俞記酒莊但凡賣酒都是賣七年前釀制出來的。因為方子獨到,又一直遵守著這個規矩,因此俞記的酒一直是同行之中的翹楚。老夫人接手酒莊之後,更是將年限延長到十年,而且每年除了賣出的之外,都會留存一批貯藏下來。遇特殊需要的買家,提價而售。可是自老爺去世,老夫人病故之後,酒莊不知何故遭了一場大火,那些貯備也一同沒了。」他說著神色黯然,停了一會兒才繼續道︰「二爺接手酒莊之後,因為沒有貯備,便將那七年再售的律條放了下來,改為當年銷售去年的酒了。」
這恐怕也是酒莊生意大不如前的原因之一吧?可是酒內含酒精,縱使黃酒的酒精含量相對較低,但遇火也會燃燒爆炸,思及此凌青琦抬頭看向張師傅問︰「您方才說酒莊招了大火,那現在這些房子都是之後建造的麼?」
張師傅搖頭道︰「當時倉庫和作坊都燒成了灰燼,只剩下這座小樓。二爺後來帶人將燒毀的又按原樣恢復起來。」
凌青琦頜首之後笑著說︰「您給我講講,咱們家的酒是怎麼釀出來的?」張師傅便粗略的同她說了說瓊漿的釀制過程。
瓊漿的釀造是一年為一個周期的。每年七月份開始制作小曲,一個月之後小曲成熟,便開始制曲,在小雪之前淋飯酒娘,大雪前後攤飯酒,之後壓榨、煎酒、裝壇。直至翌年三月才能完成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