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瑞雖然挨了周夫人四十藤條,卻換來了一個美嬌娘。
在方氏的賢良淑德、海棠的尋死覓活、凌青瑞的死豬不怕開水燙、甚至是劉嬌蕊的正氣凜然之下,周夫人不得不妥協,最終同意下個月給海棠開臉。
但這之前凌青瑞還是要在劉嬌蕊屋中過六夜,也不知道這幾個戲中人要怎麼過。
按周夫人的表現,此次凌青瑞犯混應該不是她動的手腳,但是最有嫌疑的方氏是什麼時候和海棠串通一氣的,對此凌青琦就有些不明了。
原本視如眼中釘的情敵,忽然聯手並不是很容易的事,何況還要了解對方的想法,畢竟這件事處理不好是會弄巧成拙的。
難道方氏學會了王熙鳳的拉一個打一個的借刀殺人的計策?但她畢竟不是穿的,若是憑她的智慧想出這樣的點子,那麼方氏的手段也太高超了些。這世上能有幾個王熙鳳?
若說這件事海棠是受害者,凌青琦又覺得十分不可能。
之前周夫人暗定海棠的時候她明明是願意的,況且現在想來,她照顧凌青瑞時怕已經對他有了那樣的心思。原本以為自己可以給心儀的人做妾,卻偏偏被一個劉嬌蕊橫插進來,任誰都不會甘心。
但是如果她是主謀,那得有多大膽子?
她雖然是半路進凌府的,但作為周夫人的丫環,要得到周夫人的喜歡抬愛,不是僅憑機靈或者是一雙巧手便可以的。只有順了周夫人的脾氣,周夫人才會那麼喜歡她,而要做到這些,便必須對周夫人有所了解。
既然如此,那麼葒草的事她必然多多少少會知道一些。有葒草的例子在,她怎麼敢打這樣的主意?除非她背後有人,而事發之後眾人的種種表現,也恰恰證明了這一點。
可是這背後的人是誰,卻不得而知了。
虎紋貓還打听到一個消息︰凌青瑞辦喜事的當天,嚴之晉喝了合香之後竟是放聲大哭,感嘆人世無常。
而當日姜穆便向周夫人提出訂貨,周夫人早先便听說過合香的安排,是以說自己老了不管莊子上的事婉言拒絕了。
姜穆是聰明人,自然明白凌家人的意思,于是派了姜怡春來走凌青琦的路子。
凌青琦和花兒洗了手正準備去小廳吃飯,就有小丫環來報說陶然茶樓的姜小姐來了,話音未落姜怡春的聲音便遠遠的傳了進來。
「你們可是把我的飯也備下了?」听她這樣說凌青琦便笑著對花兒說︰「她這是來咱們這兒蹭飯了。」說話間已經走出屋子看到姜怡春穿著一件妃色如意紋褙子——現在她的膚色已不像從前那麼暗沉,皮膚也異常的嬌女敕。
從南楚逃難到廣合,曬黑了是必然的。
凌青琦忽然想到墨語,不知道他小麥色的皮膚是不是曬出來的,如果是,他變白了會是什麼樣子?
姜怡春笑嘻嘻的走過來,和凌青琦等人一起進屋,「你們堂堂凌府還怕我偏一餐飯不成?」凌青琦還未開口,花兒跳過來插嘴道︰「你堂堂一個姜家大小姐,干嘛偏偏想著來我們家打牙祭?」
凌青琦伸指在花兒額頭上點了一下,姜怡春不以為意的攤手︰「瞧這丫頭,原本我和她認識的比你早,現在她竟然一心一意的幫你說話。」說著扯起凌青琦的衣袖輕輕搖了搖,「你到是跟我說說,你是怎麼能把這個牙尖嘴利的小東西收攬到你麾下的?」
三人說著一起到窗下的軟榻子上坐了,
凌青琦瞟了花兒一眼,放低音量又故意叫花兒听見,「她嘴饞,只要多給兩塊肉吃就好了。」說著用帕子掩著嘴笑,姜怡春也異常得意的看著花兒的反應。
花兒氣得咬牙切齒,指著凌青琦道︰「好哇,我幫你說話你卻反過來和她穿一條褲子。」凌青琦和姜怡春見她如此笑得更歡,姜怡春摟著凌青琦,斜睨著花兒故意氣她︰「你看她和誰親?」
花兒站起來和她面對面,叉著腰叫︰「我現在是二小姐的丫環,她面子上和你親,心里頭必然還是向著我的!」
她這話是想氣姜怡春,可卻未達到預想的效果。姜怡春听了一愣之後驚訝的轉頭看向凌青琦,眼神中就有了責怪之意,「她成了你的丫環?」墨語走了,花兒就要受到這樣的待遇,這凌家、這凌家二小姐也太勢力了一些。
「冰菱呢?」她緊接著追問道。花兒是健康的孩子,冰菱那樣可憐的,凌家再不善待,她該何去何從?
如果凌家真的不願意教養這幾個孩子,倒不如將他們全部帶到姜家去。這樣的人家也不值得同他們打交道,從此姜凌兩家再無生意往來;而眼前的這個二小姐,她也永遠不會再見。
見她的神色越來越冷,凌青琦便猜出了她的意思,轉頭看向花兒,見她尤未發覺姜怡春的不悅。「你這死丫頭在這逞口舌之快,看把你姜姐姐氣成什麼樣子?」
姜怡春仍定定的看著凌青琦等著她的答案,花兒就伸著脖子歪著頭去看她的臉,听二小姐又嗔了一聲︰「還不快同她說清楚?」
她這才發覺姜怡春誤會了,忙解釋道︰「是我自己要當丫環沒當成,剛才拿這話故意氣你的。」見姜怡春轉過頭不明所以的看著她,便飛快的說︰「我大哥走了之後我害怕凌家待我們幾個不好,就跑到夫人面前請求當二小姐的丫環——我做了丫環,兩個哥哥都在酒莊學徒,這樣只剩下花兒和小不點兒需要凌家撫養,凌家的負擔減輕一些,他們倆得到的照顧就會更多一些……」
「你怎麼那麼傻?」姜怡春心疼異常的打斷她的話,一把將她拉到自己懷里,「你們幾個要是有什麼難處,我還能坐視不理嗎?」。
對這樣的懷抱,花兒從未體會過,在她懷里扭了幾下之後,終于安靜下來老老實實的任她抱。
姜怡春的話幾乎置凌家于不仁不義之地,但她為人爽直,凌青琦並不多想,微笑著將當時的經過講給她听。
「還好凌夫人沒有同意,」姜怡春听罷皺皺小鼻子說︰「如果同意了,我便把這幾個孩子都帶走,再把這件事宣揚得人盡皆知,看你們凌家以後在欣城如何自處;你凌家二小姐以後還抬不抬得起頭來見人?」
凌青琦莫可奈何的笑︰「哎喲我的姜大小姐,別說我沒有那樣的心思,就算是真有了那樣的心思,也得要想想您老人家的厲害不是?」說著起身對姜怡春福身施禮道︰「姜大小姐您放心,日後我一定將這幾個孩子視如己出,不叫他們吃一點苦頭。」
姜怡春听了她的話竟是「噗哧」一聲笑出來,繼而以手刮臉羞她︰「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竟然沒羞沒臊的說什麼‘視如己出’,你還要臉不要?」凌青琦頓時有些窘,方才一時忘情竟沒有避諱這話,遂紅了臉低頭道︰「還不是被你嚇得。」
見她如此姜怡春倒果真有些過意不去,將她拉過來復又坐到自己身邊,柔聲道︰「我也是心疼這幾個孩子,我對他們的感情你是知道的。以前在你們家酒莊我和他們就認識,」說著低頭澀聲道︰「即便是沒有墨語的關系,我也是真心希望他們能過得好的。」
墨語離開的事凌青琦曾暗中叫曲媽去姜家告訴她,但是她能做什麼?就算是找到他又如何?他一向主意大,既然他要離開凌家,就一定有必須離開的理由。
她曾經也想過他會為了凌青琦而留下來,可是沒想到他竟這樣絕然。如果這里沒有能留得住他的人,那叫他四下闖蕩一番,也許便會遇到他的命定之人,這樣豈不是好事?
見她神情哀楚,凌青琦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悲涼,說了句︰「我都知道的。」便住了口,軟軟的歪倒在姜怡春的肩上,幽幽的嘆了口氣。
花兒自姜怡春懷里抬起頭,看看這個又望望那個,心道剛才還好好的說說笑笑的,怎麼忽然兩個人都變成這樣?這姜怡春提起大哥不高興,二小姐又跟著傷的哪門子心?
她模不清頭腦,又枯坐了一上午練字,此時就憋悶異常,肚子又餓得咕咕叫,遂看著凌青琦道︰「二小姐,我餓了。」
凌青琦連忙坐直身子笑著對她們道︰「我也餓了,咱們去吃飯吧。」之後三人起身到小廳用飯。
周夫人要處理凌青瑞之事,大概也是沒心思應付其他人,遂早早的吩咐下來,今日晨昏定醒全免,飯食由各自的丫環婆子去廚房領。
冰菱由寶綠攙著走出來,金盞、新兒和紫蝶正忙著擺飯放箸。
因為姜大小姐和二小姐的臉色都不太好看,所有丫環都謹小慎微,屋子里的氣氛就顯得很沉悶。凌青琦見狀笑著拍手︰「吃了飯歇了晌,咱們一起去小動物園兒玩去。」幾個小丫環听了立即歡呼雀躍起來。
曲媽和石竹小宛卻是都嚇得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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