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好了,喬安。進去之後一定要得到它們的承認,不然你……」剩下的話,那個叫做他父親的男子,把最後的話吞回進去,不忍將後半句全部講出來。
「父親……?」喬安的小臉微微疑惑,他第一次看見自己的親人流露出這樣悲傷的表情。
「……總之,你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得到它們的承認」他看到對方迷惑的表情,意識到不好好控制自己臉上的表情,或許會給他帶來負擔。其實他不忍心說下去的那後半句話是,不然你會再也走不出來。
那是進入靜之深堂之前,他親人最後對他說過的一些話。
他听從其他長輩的話,跟隨在那幾位表哥的身後,踏進了那扇仿佛能把你一口吞掉的漆黑大門。
喬安走在最後面,他听著那幾個表哥在交談,「本來還以為靜之深堂是個怎樣的地方呢?結果這麼普通啊」
「就是就是,大人們怎麼都說這里是個危險的地方呢?除了進來那兩個雕像有些嚇人,這里沒什麼讓人感到可怕啊。」
他知道這些哥哥們都不喜歡自己,大概是因為下一任的家族繼承人里一開始就選擇了自己的緣故吧。從他四歲開始懂事的那年,每天就听著家人給他灌輸維克利家族各種各樣的事,想不懂事也難。
不過,他有種直覺,這次進入靜之深堂的事,他發現很多沒有在本家露過面的親人都出現了,他不懂這是為什麼,那大概是非常重要的事吧。他甚至回想起進入這里之前父親對他說的話,一定要得到它們的承認,他對這句話感到迷惑不解。
那幾位表哥向來不會怎麼理會自己,剛才听他們這一說,他才開始打量這里的環境,第一眼就是很普通的感覺啊。
這里除了一開始看見的那兩個雕像稍微刻的華麗些,其余裝橫和僕人住的院子沒什麼不同,毫無特色又沒什麼優雅的美感。
跟著他們走了一段路,他發現這里不是一般的大,前面的表哥們見這里沒有長輩說的那麼可怕,漸漸放松了警惕,甚至輕松的聊起天來,好不愉快。
在看見一處階梯口的時候,他們都停下來,年紀最大的那個表哥轉過身對他說,「喂,你跟到這里就好了,我們不是你的保護者,不管怎樣這都是一場考驗,乖乖的走你的第二條路吧。」
「跟他這麼客氣說這麼多干嗎,直接趕他走人就是,我們根本沒必要幫他。」
「沒錯,他就是一個累贅。」
喬安看出他們已經是不高興了,或許正如他們說的那樣,靜之深堂是一次考驗,每個人都會在這里走上不同的路。
幸好,他還有藍水,看著他們走上那樓梯之後,他回頭看著在自己懷里顫顫發抖的藍水,從靠近階梯這里的時候,它好像一直很不安的樣子。
小小的喬安抬起迷惑的臉,看著那幾個表哥走過的樓梯,難道上面有什麼嗎?
他轉過身回到一開始的地方,他記得那里還有兩條路的,可是,他卻不知道,樓梯的那處位置是他最後看見那幾位表哥的地方。
他回到一開始那里,離靜之深堂的大門還是有相當的距離,本來一開始有三條路,左邊一條中間一條和右邊一條,他的表哥們選擇了中間最大最寬闊的路。
選擇的理由很簡單也很天真。
「我們才不要選擇那種小路,要走就要走大路。」
但是,回到那里後,小小的喬安不禁揉了好幾次眼。
他歪著不解的那顆小腦袋,像是自言自語一樣。
「奇怪,明明記得這里一共有三條路的,怎麼現在變成左右兩條呢?」
他很疑惑,為什麼一開始跟著表哥們走進的那條寬敞的路不見了,只剩下左右兩邊的小路,而且那三個門口牆壁上面的圖案,中間是一條盛開的鮮花,左右兩邊是各自兩棵對襯的樹。
好像中間那條大路真的不見了,連同上面的鮮花圖案也跟著消失。
「藍水,我們應該走哪一條路啊?」揉了揉小魔寵的柔軟的耳朵,他走到左邊那條路的門口時,發現藍水開始掙扎起來,見他的主人想踏進去,正拼命的掙月兌跳出他的懷抱。
藍水趴在不遠的地上,不停的顫抖著。
「……我們走右邊的路吧,藍水,過來。」看見藍水的反應他大概也發現左邊的那條路一定有問題,他想幸好有藍水,不然也不知道走哪條路。
至于他的表哥們,還有想起藍水的反應,他頓時有種深深的擔擾。
當他抱著藍水走上右邊那條路後,也不知道了多久,應該有好些距離。雖然他懷里的藍水依然在微微發抖,但沒有在剛才在左邊那條路時那麼夸張。
「這里真是不一般的古怪……」
他不明白為什麼中間那條路會消失,直到事後的多年,再一次走進靜之森堂的時候,他才明白,那是與那處樓梯有關吧。
他走進右邊那條路到現在,約莫都有十來來分鐘,他卻看不到路的盡頭。
真的比想象中還要大,這樣走下去,不知道走到什麼時候,不可思議的是,他沒有因為一個人感到害怕,也許有藍水的陪伴吧。
一個十來分鐘,又一個十來分鐘,他不得不停下來歇息,從來沒有走過這麼長的路,還沒有看見過盡頭的出現。
喬安小小的身子依在牆上,他很希望坐下來,可是地上太髒了,坐下來之後會弄髒衣服的。
從四歲到五歲的那一年里,他的家人們完全不管他的想法,拼命的給他塞進各種各樣的東西,貴族的基本禮儀,各方面都必須了解的一些常識,不可缺少的問候,還包括了魔法有關的一些知識。
那些東西多數都是體力和常識有關,當然也少不了學字的事,不過後者比較次要,禮儀是需要表現,寫字不需要表現。貴族們的子弟在幾歲大的時候,第一手抓的就是禮儀。
就算腳還是感到幾分累,可他覺得休息的差不多了,正要繼續往前走,就在這一刻,四周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眼楮感覺不到任何光線,懷里的藍水咽嗚的叫出一聲,它身上顫的更加厲害,好像有什麼要來臨的樣子,它拼命的往喬安懷里縮。
「發生什麼,怎麼突然變黑了……」意外地,他不會感到什麼害怕,那不過是黑暗而已,最多找不到路,他只好模索著牆壁慢慢向前走。
在分不清是前是後的方向,他起初維持著身體向前邊的那種感覺,憑著自己感覺是前面的方向走,更不知道有沒有走錯。
藍水在他懷里依然發抖的厲害,難道這地方真的有什麼問題嗎?
沒辦法了,就算在這里自問自答也不會對他的處境有所幫助,小小的喬安憑借著無論如何都要走出這里的想法,在迷失的黑暗里,一步一步向著他認為的前方走去。
忽然,他听出藍水發出一聲悲鳴,好像用嘴咬著他的衣服在比拼拉址的力度。
「怎麼呢?藍水?」
他的話才剛停落,倏地,前方吹來一陣激烈的風,差一點就要把他吹倒,嚇了他一大跳。
「何為勇氣?」
「這是什麼聲音?」不知道哪里突然傳來一個沉悶的聲音,好像隨著剛才那陣風,吹到他耳朵里,毛毛的,剛才沒有覺得害怕,可是這時他真正的感到恐懼。
「何為膽量?」
那聲音依舊繼續的,一時好像從前面傳來,一時又似乎在他背後傳來,听的他發毛。
「何為責任?」
「何為使命?」
「何為忠城?」
「何為奉獻?」
「何為坦然?」
那是平緩的語調,壓的很低,同時給人沉悶感覺的那種聲音。听著這種聲音響了那麼多遍,小小的喬安早已經嚇的坐在地上,和懷里的藍水蜷縮起來。
他不懂,他更不明白,這個地方為何這麼奇怪,那些聲音是從哪里傳來的。
「父親……母親……你們在哪,我想出去了……」那種聲音追著他不放,就連他好不容易提起勇氣向著不知哪個方向拼命的向前跑,那些聲音依然在耳邊清晰的想起。
到底誰在說話?這不會真的是鬼屋吧?為什麼他的家人要他來這里?
踫見了幽靈他能逃的出去嗎?小小的腦子里在跑的時候想了很多很多,他不怕黑暗,他卻怕在黑暗中緊跟著他的那種奇特的聲音,空洞又無任何感情,如果看見那幽靈的真面目之後,他會有怎樣的反應?
一路向前,一路向前,即使不知哪里為前方,好在他有藍水,雖然也會被跟上,但是只要往藍水不會不安的地方走就好了。
最後,他忽然察覺那個古怪的幽靈聲音重復了三遍同樣的話就停止了。
「何為心靈?」
「何為心靈?」
「何為心靈?」
喬安大口大口喘起氣來,一點也沒有貴族的禮儀,他從來沒有那麼累的跑過,他慢慢停住腳步,向前走去。
不管怎樣,他現在累壞了,剛剛一直是死命的跑死命的跑,他現在累的連腰也站不直了,如果那聲音不在那個時候停止,他就會繼續跑下去,也就等于,他會跑死。
「哈,哈……」
他不知道蹲下來是否會好些,因為他疲憊的不得了,他現在唯一希望的是,找一個平坦的地方躺下來休息。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恢復過來,假如面前不是黑暗,又有一個鏡子,或許能照出他臉色發白的模樣。
「什麼……是……心……靈?」撫模著藍水的毛發,這才回憶起那聲音消失前故意重復了三遍的話,他一點也不懂,也不想去理解。
這真是一個莫名奇妙的地方,有幽靈的存在,大的不可思議,那條消失的路,總之,他腦子里不明白的東西太多了。
然後,他想到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對了,這到底是哪,我們究竟跑到哪里?」
他已經可以從不遠處看到一些光線,可是他對自己所在的這個位置感到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