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之後不知過去了多少年,他不想記住這些時間有多麼漫長,不然他會比一般的人類更加郁悶。
陰影將他籠罩起來,依然可以清晰的看見那張臉龐,不一會,他從陰暗的地方走出來,站在路燈下,一頭很是醒目的黑發,還有那一雙漆黑又寂靜無聲的眼楮。
他的名字叫做暗寂,意思很容易理解,黑暗中的寂靜,他一直隱匿起來,藏在無人知曉的位置。他始終都在觀察著這個世界的所有變化,不動聲色的,因為他是神的眼楮,眼楮只能用于看見觀察。
故此,他能看見一切的事物,和那對姐妹的本質不一樣。
從繁榮熱鬧的大街上走過,經過他身邊的一切事物,這些都與他無關。
直到走了很久,像是五條街吧,他才停下來,站在一間酒館的門口。
他望了幾眼這間酒館的招牌,似乎有很多年沒有打理過,從外表看來很老又舊。如果不是里面亮著燈的同時還傳出一些說話聲,那真叫人懷疑這里是否有人還在經營?
他並沒有在門口停留多久,一只腳踏了進去,進入了這間破破舊舊的酒館。
但是他一進去,酒館里的人立即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在這里呆的都是被生活無力壓倒的佣兵,他們很多都上了年紀,還不如一般的平民。
他們盯著暗寂,他看出他們感到意外。
確實也是,他的打扮明顯是一副貴族少年的模樣,像是參加過晚會,黑色的禮服配上華金的絲邊,在貴族里也是很顯眼的打扮。
一般的平民都知道,貴族們是由其厭惡骯髒和破舊的地方,在別的酒館里偶爾闖進一名貴族還算是正常。可是,這麼破舊的酒館?以貴族的習性,他們是連在門口經過的想法都沒有。
他受到很多視線,沒有什麼好理會的,在酒館侍應驚訝的目光中,向他走過去。酒館侍應第一次踫見這種寒酸的地方竟然出現貴族,他表現的有些遲疑。當暗寂剛要開口時,忽然在一個角落里傳來了一個聲音。
「這邊啊」
說這句話的人聲音很響亮,一瞬間,大部分酒客都把注意力轉移到那個方向上。
「切。」他低聲罵了一句,回頭對侍應要了幾份這里最好的食物,接著向那個方向走去。
坐在那個角落上的男人,他幾乎半個身子溶入了角落里的黑暗中,唯獨他臉上有一塊烙印十分引人注意。
暗寂走過去,這里的凳椅都是搖搖晃晃,真讓他懷疑坐上去會不會摔下來。遲疑了一下,他挪到凳子中間打算坐的更穩,誰知一只大手幾乎將他腦袋按在桌子上。
正想發怒時,他听到前面一個聲音,「你的頭發還是這麼軟。」
沒听這句話還好,一听這話他真的發火了,猛力掙月兌對方按下來的那只手,他眼里流露出惡狠狠的目光,「我不是玩偶。」
暗寂知道這個臉上有烙印的男人不會輕易對他說玩笑的話,因為這男人清楚知道惹惱了自己的下場會是怎樣,所以這短短幾秒的時間,還有一個輕微的響聲差點和他來個親密接觸,暗寂立即就發現剛剛有一陣急速的風在片刻後就消失了。
如果他的頭沒有低下來,很顯然,他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左邊貼近牆上的一個位置,很明顯是一把暗器。
尖銳和鋒利,在陰影里也能反射出一道光。
他撫起自己的頭發,剛才似乎有些亂了。
他把那份怒意壓下來,靜悄悄的看了那男人一眼,「你的仇家真多。」
那男人低笑起來,「恐怕是針對你的吧。」
很多酒客依然將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這里不會無緣無故跑來一個貴族,而且他們也沒有能力對貴族下手,敢在皇城這個地方傷害貴族,那後續的麻煩是不可想象的。
因此無論在什麼地方,很多時候見到貴族都要繞路走。
當然,也有那麼一部分不怕麻煩的。
黑發黑眸少年突然站了起來,走了兩步站在那堵牆面前,背面對著他們,像是用力撥出什麼東西。
就在這時,和那貴族少年同一桌的男人,也跟著站起來,他眼光有些警惕,用了幾秒的時間將掛在腰間用布裹了好幾層的東西現出原形,那是一把很寬的劍,劍柄上是蛇型一樣彎曲著,看起來不是那麼容易能拿穩和掌握住的樣子。
當他拿出這把劍的時候,附近有兩張桌子的人也站了起來。
那七八個人一同站了起來,那個陣勢嚇倒了附近的一些喝酒的酒客。
沒想到來了一名貴族少年後,竟然遇到打斗即將開始的事。
他們來這里是放松心情的,這種激烈的氣氛讓那些無辜的人覺得無可奈何,只好移開一點唯恐傷到自己,當然,在酒館里也不是經常能看見這種事。
凡瑞提著那把劍,看著那一個接一個的佣兵向自己沖來,身後則傳來了那個冷淡的聲音,「八個人,你能解決嗎?」。
他微微搖頭,「這里太小了,在外面才能發揮我的水平。」
而且,那八人似是早就準備好,這地方是很狹窄,他們中只有三人沖了上去,那三人都是手持著長槍或者劍這類的武器,借著本身的優勢,和凡瑞糾纏的難舍難分。
凡瑞皺了皺眉頭,他看著他們的動作,這三人的實力雖在自己之下,可他們畢竟是一流佣兵團出來的人物,一起交手讓他覺得有些棘手。
他身後的地方有限,只要將他逼到牆角,那他就再無反擊之力。
這次,那伙人倒是下重本了。
劍與劍踫撞發出的聲音十分的清脆,酒館的老板忍不住擔心,他這個地方經營了這麼多年,最怕就是發生這種事。
凡瑞躲過接二連三的攻擊,可惜他能夠活動的空間越來越少,漸漸的,身上已經露出各種傷痕。
他是一個人的體力面對三個人的體力,那三人的力量加起來不比他弱,何況還有消耗的優勢。
在這三人面對著凡瑞的時候,其他五人也沒有放松下來,他們盯著自己的周圍。從上頭得到的消息,那男人背後有人在幫他,很明顯就是那個貴族,也只有貴族才有這種能力幫助那逃犯逃離了好幾個城鎮。而且,那個貴族還是會空間魔法的魔法師,這點讓他們不得不在意。
那少年和那男人站在一起,沒有人會想到那外表縴細的少年竟是一名空間魔法師,而那個臉上有著烙印的英氣男子,體力和劍技十分厲害。無論哪一個都是令人頭疼的角色,好在事先找到這幾日那男人都會來到這間酒館,于是他們先一步埋伏在這里。
可是當他們不停找尋著那名貴族少年時,卻始終沒有發現他的身影。
那邊,凡瑞已經被他們隊里的三人逼到牆角,這里的其他酒客不是好事的人,這些事他們不會主動攬手上身。
酒館老板看著這一幕,他頭皮都要發麻,無奈他不能輕易靠近,急的直跺腳毫無辦法,只能干看著。
在那一邊,形勢突然發生變化。
那五個人找了很多遍,依然沒有看見那名黑發少年,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開始有種奇怪的感覺。突然的,其中一人發出了驚呼,其余四人紛紛看過去,竟然發現那名貴族少年出現在那人的左邊。
「爆裂」少年冷冷的盯著他們,手里抓著一個懸空的光球,又如雷電一般那個光球一炸一炸的,一瞬間抓的很緊。那幾人還沒弄明白他是怎麼突然出現在身邊,隊里有一名魔法師甚至連魔法波動也感覺不到,況且就算是隱形魔法,那不過是一名體力不好的魔法師罷了,憑空出現時怎麼連一點氣息也沒有?
然而,腦海里只想到這幾個問題,暗寂手中的魔法雷電之心就這樣爆裂出去,光茫大盛,很多在看著這一幕的酒客也睜不開眼楮。
二十分鐘後,在對面另一條街上,站著兩個人。
一個戴著半邊面具看起來十分英氣的男子,和一名冷酷的黑發黑眸少年。
暗寂瞥了他一眼,「你真會找機會,你是故意把我約到那里吧,你臉上的烙印是那麼明顯。」
戴著半邊面具的男子笑了幾聲,他說,「話不能這樣講,那些人有意針對我們,就算我是戴著現在這個面具,他們一樣也會找到。」
「現在的情況是,他們會在那間酒館躺上十天十夜才有機會醒來,你的時間會變的很充裕,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聯系了一些人,我弟弟很快會來到這個國家,到時候,請您再借力量給我。」
「這是當然的,一開始簽定過契約,我會把力量借給你。」暗寂的語氣也是理所當然的,可是凡瑞卻露出了一絲苦笑,他從來看不透這個比自己要小的少年藏著什麼心思。
凡瑞看著他像是要離開的樣子,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問出心中的疑問。
「我可以再問一次吧?你在我身上又有什麼目的?」
腳步停下,他轉過身,看了一眼凡瑞的表情,「待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後,那時我才正式的做一次考證。」
凡瑞頗為無奈的看著他繼續離去,和暗寂認識的時候正是他從南澤逃到明茵的路途上,幾個隊伍一直追著自己,直到進入邊境的那片魔獸森林。
不僅要躲開追著自己的人,還要避開前方的魔獸,後有追兵,前有凶物,他可以說是進退兩難。
他在那森林里待了十天的時間,才找到一個還算安全的位置,在那附近是一片劇毒,所幸那里還有魔獸都討厭的一種藥草。可是有一天,他費了一大番功夫找到的這個地方被那些人發現了,生活過的痕跡,他不得不改由晚上睡在樹上。
好景不久,他和那些人在這森林里與魔獸玩捉迷藏,他不可能憑空消失沒留下一點痕跡。
最後他還是被他們找到,當時的場面很危險,因為他剛剛才解決掉兩只六階魔獸,就遇上真正的敵人,身體也疲憊不堪,這麼多天他一直睡不好,精神也差了許多。
那是他第一次死心,想著自己一定會落入這些人手中,豈料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魔法波動。等他反應過來,他前方所有事物已經變成一片火海。
緊接著,他看見一個華貴的少年從那火焰的另一邊走出來,有些不爽的說了一句話,「你也太遜了吧?這十天我一直觀察著,對敵人何必仁慈?明明有幾次很好的機會,將他們全部扔給那些魔獸就好。」
他下意識的搖頭,那些人是被迫著出來找他,從前,他們的關系很不錯,他才不想下狠手。
下一刻,他還來不及詢問那個少年是什麼人,真正的倦意上來了,他眼前黑了一片,接著什麼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