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這則童話故事告訴我們一件事︰當午夜12點的鐘聲響起時,幸福的幻象就會變回殘酷的現實。現在,沈慕冉與方亦彤相處的時間馬上就要到達這夢醒的一刻。
「你的杯子空了,我去幫你加些橙汁。」
「謝謝。」
直到沈慕冉拿著杯子去了廚房,方亦彤才稍稍感到周身炙熱的溫度降了些——坐在陽台上確實能感受到涼風徐徐,但那男人的言行舉止卻令她周圍的溫度一再攀升。不知今晚是怎麼了,鬼使神差地默許當沈慕冉3小時的女朋友,但卻意外地體會了被呵寵到極致的幸福。
方亦彤越來越確定,她不能讓沈慕冉拿命去冒險。打從進門開始就被沈慕冉牽著鼻子走,震驚、傷感、呆愣、驚喜、感動……各種各樣的情感不斷涌入大腦,害她一直沒能找到機會表明態度。沈慕冉熟悉黑道,腦子又好使,請他幫忙再想想,一定能想出妥善的救人的辦法,待會就趕緊把事情說清楚。
「來,再喝點橙汁。」沈慕冉將盛滿的杯子遞給方亦彤。
「嗯。進屋時你遞給我那些饋贈文件,我是絕對不會要的,你趕緊收回去,沒有這些東西,我照樣會關心你妹妹。」
如果她沒記錯,半年前沈慕冉的股票就有20多億,現在只怕是更多,她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接受如此巨額的饋贈。
「別光顧著說話,喝東西,不然別人會以為我虐待你。」
「不要岔開話題!」
「裝著我頭發的袋子已經放到你的手提包里了。本人的東西一經送出,概不接受退貨。」
「我們現在討論的主題是你的財產,頭發我收下就是了。」
「噢,我實在太高興了,要好好帶著喔!」
「我會的。但其它……奇怪……我的頭……怎麼突然好重?究竟是……」
還沒等方亦彤把這句話說完,她就已經失去意識。就在身子要癱倒的時候,沈慕冉及時扶住了她,用公主抱將心愛的女人抱起,朝臥室走去。他輕手輕腳地將佳人放在柔軟的大床上,又替她蓋上薄被,小心程度猶如對待易碎的珍寶。
「對不起,我在你的飲料里放了強力安眠藥,不然我沒法離開。」
沈慕冉打開床頭櫃,取出一個絲絨盒子和一張卡片,他在卡片上飛快地寫下幾行字。
最後一次凝視方亦彤安靜的睡顏,見到她粉潤的紅唇輕啟,似有魔力的召喚。沈慕冉跪在了床頭邊,自然而然地閉上雙眼,慢慢地低下頭,越來越近,近到能感覺睡美人的呼吸,更加地靠近……他終于觸踫到渴望已久的柔軟甜蜜,仿佛孤單的半圓終于找到契合的另一個半圓,人生得以圓滿。
他們之間第二次的吻,沒有不情願的掙扎。
方亦彤幾分鐘之前才說了‘我願意’,現在他吻她,就像是舉行婚禮時新郎吻新娘的場景。
當雙唇戀戀不舍地分開時,午夜12點的鐘聲恰好響起。
「我很慶幸今生能夠遇見你,愛上你是我感到最幸福的事!如果我不能回來,心蕊就拜托你了。還有,你一定要過得幸福!」
說完道別的話,沈慕冉義無反顧地轉身離去。做人不能太貪心,所有心願在一夜之間實現,該到了兌現承諾的時候。
數小時過後。
「啊——」
方亦彤再次從噩夢中驚醒,不同的是上次夢見殺手將一顆子彈射進韓仲麟的頭顱,這次是夢見一顆子彈射入沈慕冉的胸膛。
她的心理不健全嗎?怎麼盡是做這些亂七八糟的夢!想詛咒人歸西也不需要像這樣先把自己給嚇死。
拍拍胸口順了順氣,方亦彤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
這里是哪里?
一抬頭,赫然看見一個超大號的‘她自己’正對著自己微笑!
「呀——」
再次尖叫出聲,人也嚇得條件反射地往被窩里鑽。
等等,那個‘她自己’好像是大幅照片,而且貌似以前在哪里見過。對了,在沈慕冉的臥室!這是他的床,她昨晚鳩佔鵲巢,那他睡在哪里?
「沈慕冉。」
沒人應。是沒听見嗎?那她再喊大聲點。
「沈慕冉!沈慕冉!」
還是沒人應。
不對勁!
方亦彤起身下床,找便整個屋子都沒找到人。重回臥室,發現床頭櫃上有一個錦盒和一張卡片。
她翻開卡片,里面是這樣一段話︰聖誕舞會上第一次見你穿旗袍,端莊秀雅得像是從古畫中走出來的仕女。就在那一夜,我確定自己愛上你。當時你頭上插了一支碧玉簪,手腕上卻是空的,我立刻決定要送你這件東西。提前祝你生日快樂!沈慕冉。
再打開錦盒,里面裝著一支翡翠玉鐲。方亦彤不懂玉石,但僅從沈慕冉的一貫品味和這只鐲子晶瑩剔透的質地上判斷,就知道絕對價值不菲。
禮物擺在床頭人卻不見了,還提前祝她生日快樂?干嘛不等到她生日時當面送她?
「我願意去救韓仲麟。」
昨晚沈慕冉說過這樣的話,不妙!!!
方亦彤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趕緊沖去客廳找她的手機。現在才打電話,希望能來得及!
手機還能接通!
「喂!」
「沈慕冉,你在哪里?」
「機場。」
「你要去哪里?」
「去做我昨晚答應過你的事。」
這個回答讓方亦彤感動得掉淚,不是哪個男人都有如此氣度,願冒生命危險去救自己的情敵。她何德何能,這樣的男子居然會愛上她!
此時,通知登機的廣播傳來。
「要登機了,這幾天不要打電話給我,也不要再有其它動作,救人的事先交給我。如果救出韓仲麟,我會馬上聯絡你;要是我半個月內都沒消息,就證明對手不是一般的厲害,不要再想著救人或報仇,替我好好照顧心蕊,好好過你們的生活。」
她連沈慕冉都要失去了!方亦彤突然發狂似的喊︰「你不要自作主張!自始自終,我都沒有開口求你去救人!」
「對,你確實沒有開口,只是一直愁眉不展而已。」
「你不要去了!我不許你去!即使能救回韓仲麟,你若有個萬一,事情沒有任何意義!」
「你會擔心我,真好!書上寫過‘愛一個人不是得到她,而是要讓她過得幸福’,我曾對這句話嗤之以鼻,但現在看來,我只能用這種方式愛你。對了,家里有幾盆植物,記得給它們澆水。我走了!」
沈慕冉說得雲淡風輕,不像是面臨生離死別,倒像是出差幾天就會回來。
方亦彤越發覺得恐慌,因為她注意到一個細節︰沈慕冉的最後一句話是‘我走了’,而不是‘再見’。精明厲害如他,都沒把握說‘再次相見’麼?
「別去!你要是……」
方亦彤還想努力說服沈慕冉,但手機中傳來的只剩下‘嘟嘟’聲。事情怎麼會這樣?!
勇猛果敢、鐵拳無敵、恪守忠義、處事公允。
槍法精準、黑道車神、心思縝密、智冠群倫。
這些詞被分別用來形容兩個男人。韓仲麟與沈慕冉,一個是「義」的代表,一個是「智」的象征。年紀相仿的兩個男人,雪白梅香,各有千秋,至今都是黑道中無法超越的傳奇,用‘一時瑜亮’來形容他倆再恰當不過。
當年龍青傳幫主大位時,最終選擇了韓仲麟,沈慕冉顯得略遜一籌。風水輪流轉,幾年過去後,沈慕冉的地盤、財力、手下弟兄數量均是韓仲麟的好幾倍,現在誰是諸葛亮,誰是周瑜,不言自明。
何以發生這樣的轉變?韓、沈兩人的思維不同就是問題的關鍵。
時代在發展,黑道的老一套在很多地方已經行不通。韓仲麟只涉足黑道經營的傳統行業,付出越來越大,競爭也越來越激烈,但利潤的增幅卻相當有限。
沈慕冉不愧是以睿智博學聞名的‘臥龍公子’,對形勢走向把握得更準確,目光也放得更長遠,他在股票市場中賺到的錢,比他經營實體企業賺到的還多。在現代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里,有了金錢鋪路,一切都變得很容易。再加上管理得法,提拔的眾多手下精明強干,會取得今時今日的地位實在是意料中的事。
以沈慕冉的精明,本不應該拿性命去冒險;但是,愛情使人盲目,他決定進行一場豪賭——如果賭輸了,丟命;如果賭贏了,也許能在今生就收獲他的愛情。
尚未與方亦彤見最後一面之前,沈慕冉就開始行動︰一方面派四大天王之一的範濤去收集鋼牙王的情報,另一方面找到幾名青龍幫的兄弟,試圖從一些蛛絲馬跡中分析韓仲麟為何會失手。
他綜合所有信息得出結論︰能將韓仲麟帶去的幾十個人一舉成擒,看來鋼牙王確實不容小覷。于是,他也精心構思了一個局,但在這個局里,還缺一枚關鍵的棋子︰以鋼牙王的老奸巨滑,必然會提防著有人去救韓仲麟或是為他報仇,如果自己突然出現,即使有再好的理由也會被盯死。所以,他需要一枚棋子去轉移鋼牙王的注意力。這麼危險的事情,誰會願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