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彤不想讓其他人看見沈慕冉脆弱的模樣,要進入病房前對肖英捷說︰「我單獨進去,不叫你別進來。」
「方小姐,大哥的樣子很奇怪,你要小心點。」肖英捷也是第一次看沈慕冉發那麼大脾氣。
「嗯。」
滿室狼藉,猶如台風過境。別說輸液架、床頭櫃這些放在地上的東西,連屋頂的燈管都被砸了下來,這個破壞力足以說明沈慕冉的憤怒。重傷又使那麼大勁,他早已頹然無力地坐在牆角。因為背著光又低著頭,方亦彤看不清他的表情,又朝他走近幾步。
當看見出現在眼前的雙腳時,沈慕冉難以置信地緩緩抬起頭,而他的眼神竟讓方亦彤又有了想哭的沖動——像是一只被遺棄的小狗崽,正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祈求她的收留。
「怎麼了?」方亦彤他身邊蹲下,心疼地問。
「你答應我不離開的。」
「什麼?」
听不真切這沙啞的聲音,方亦彤只好將耳朵湊近,請沈慕冉再說一遍。
「你答應我不離開的。」口吻中既有責怪又很哀怨。
難道他發脾氣不是因為知道自己殘了,而是因為她不在身邊?好孩子氣的舉動!也許她該準備幾根棒棒糖,隨時拿出來哄他一下。
「我睡著後你去做了什麼?」
「去看了看韓仲麟,然後找你的主治醫生了解你的傷勢。」
「你不用去陪他嗎?」。這才是沈慕冉想知道的重點,卻又害怕知道答案。
好酸的口氣!可是傷患最大,更何況這是因為她才受的傷,順著他一點好了。
「確定他沒事就可以了,我來這的目的是陪你。」
這個答案讓沈慕冉很開心,一掃剛才的陰霾。
「我先扶你躺下。
手搭在方亦彤的肩上,再次貪婪地吮吸她的馨香,感受她的柔軟。剛才還是出籠的猛虎,一下子就變成溫順的小貓咪。
躺到床上後,沈慕冉終于恢復常態,思及剛才的行為,突然感到很尷尬。怕方亦彤誤會他性格殘暴,最怕她誤會他以後會打老婆,結結巴巴地向她解釋,臉也心虛地別到一邊。
「那個……剛才……我不是……以前……從來不像那樣,我不打女人。」
方亦彤露出了解的微笑︰「你曾說過,因為愛上我,一些從未體驗過的情感正在涌現,而你很喜歡這樣的改變。不過,你剛才的情感表現方式……」
她的話沒說完,臉也變得很嚴肅,這讓沈慕冉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女人都喜歡成熟穩重的男人,可他剛才完全是——幼稚園小朋友外加莽漢的表現。被討厭了!
沈慕冉手臂上的血跡清晰可見,那是拔針後未做處理留下的痕跡,赤腳上也有些輕微劃痕,中彈的地方更是暈染出鮮紅色。
方亦彤對這樣的方式很不贊同︰「能表現出自己的感情是好事,但不要傷著自己。」
扶沈慕冉躺下後,方亦彤打算去找些清洗的工具,她離去的動作引起沈慕冉的極度不安。
「你要去哪里?」
「端盆水來幫你擦下。」
「這個叫護士做就可以。」
「你長得太帥,我怕又有的護士乘機揩油,所以得親自來。呵呵,等我一會,馬上就回來!」
她怎麼會這麼說?終于,沈慕冉想起來了,上次他中彈住院時,有個的護士乘他動彈不得時模他的臉(結果是護士的手被打骨折,以示警戒)。只是,她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溫水很快被端來。方亦彤在床邊蹲下來,然後拿起一條熱毛巾,替沈慕冉擦手。因為血跡已經凝固,擦起來有些費事。只能先用熱水敷,然後再一點點的擦,像生怕他會碎似的,每一個動作都那麼小心輕柔。擦完了雙手,又準備擦他的腳。
「你這是要做什麼?」沈慕冉不解。
「幫你擦腳。」方亦彤回答得理所當然。
「這種事不需要你來做!」在沈慕冉心中,方亦彤是何等的珍寶,萬萬沒想到她竟會主動幫他擦腳。
「我做又怎麼了?躺好,不要亂動。」
不顧反對,方亦彤先替他擦右腳,把毛巾在盆子里洗干淨後,換左腳再擦,她的動作很仔細,連腳趾縫都擦得干干淨淨。溫熱的毛巾,暖了沈慕冉冰冷的腳底板;而她輕柔的觸模,更是像天使的羽翼在撫慰孤寂的心靈。
「我現在去叫醫生,針水還得繼續輸。」有了剛才的經驗,方亦彤出去前先告知去向。
「在這里待著很不舒服,我要回家,就是我送你的那套房子,可以讓我再住在里面嗎?」。
「我說過不接受饋贈,所以那仍是你的房子,你當然可以住在里面。想回家必須等你傷勢穩定些,剛才你胡鬧,胸口又滲血出來了,這樣怎麼回去?」
「我知道了。那回去後,你願意陪我住到傷勢痊愈嗎?」。沈慕冉說這個請求時,臉上有著可疑的潮紅。
曾經,他最不屑的就是別人的同情與憐憫;如今,他發現自己錯得離譜。方亦彤是個專一派,有男朋友的時候絕對不會考慮他;可現在她是‘自由之身’,再加上他是因為救她‘前’男友受傷的,如果不乘此機會更待何時?所以,就算是同情也罷,只要能讓她待在自己身邊,被罵卑鄙也無所謂!
「嗯……」方亦彤假裝考慮,其實她原本就是那麼打算的,正發愁該如何開口,這男人就主動先提出來了。
「要讓我說‘願意’也不是不行,但我有條件。」
「你說什麼我都答應!」連命都可以為她舍了,還有什麼不能答應?
「這可是你說的!我要你……以後都乖乖的听我的話,如果再像今天這樣,什麼都不說就亂發脾氣,還把自己弄傷,以後就別和我說話!」
「絕對不會了,我保證!那你是答應了?」
「這就得看你接下來幾天的表現了。」
沈心蕊也來探望老哥,看到肖英捷在門口偷听,也加入了偷听的隊伍。他倆都覺得方小姐這招太狠了!就像神燈只同意實現一個願望,而心‘黑’的人會說︰我的願望就是要你實現我所有的願望!
但沈慕冉是巴不得方亦彤給他提一輩子的要求,能‘被*’才幸福。這正順應了那句老話——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當人在受傷、生病的時候會特別脆弱,沈慕冉亦未能例外。他需要休息,但就是強撐著不肯睡——害怕睡過去,醒來又不見他最愛的女人。方亦彤瞧出他的心思,對這男人傻氣的舉動感到有些生氣,卻又因他對她的執著感到絲絲甜蜜。
柔荑主動握住粗糙的大掌,柔聲勸慰︰「睡吧,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
「你保證。」
「我保證」
得到了保證,又將方亦彤的手往身邊攏了攏,沈慕冉終于抵擋不住睡神的召喚,沉沉睡去。
他再次醒來的時候,方亦彤趴在床沿睡著了,濃密的羽睫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她乘了幾個小時的飛機過來,接著又安撫他這只發脾氣的‘猛獸’,累壞了。目光順著就看到兩人的手——緊握著沒有分開。
難怪他會做好夢,夢到她又穿著‘灰太狼’圍裙,在家里的廚房給他做飯,那種溫馨的感覺,仿佛……她已是他的妻。
「方亦彤,醒醒……」
「唔……你醒了?」
「嗯。所以你不用再陪我了,讓肖英捷安排個地方,你也好好睡一覺。」
「我剛才也休息了,現在不困,你餓不餓?我想去給你熬點粥。」
「你別麻煩……」
咕嚕嚕——咕嚕嚕——咕嚕嚕——
沈慕冉的話還沒說完,肚子就自動唱起了‘空城計’,聲音很大而且持續不斷,這樣的場景讓俊臉難掩尷尬。
「你再躺會,我馬上給你弄吃的。」
怕沈慕冉挨餓,方亦彤只熬了最簡單的白粥,但她拜托肖英捷,去弄些五谷雜糧來先泡軟,下一頓就能熬營養更豐富的粥。
當方亦彤端著粥來到沈慕冉的病房時,他再不想看見她的疲憊——因他而如此疲憊,硬是要她去休息。
「我的胳膊還能動,自己喝粥沒問題!」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事,沈慕冉拿過粥碗就猛灌一大口。
「小……」
方亦彤還沒來得把‘心’字說出來,熱粥就到了沈慕冉的嘴里。不好意思把粥吐出來,但吞又吞不下去,他一下子就脹得滿臉通紅。
「趕緊吐出來!」方亦彤趕緊把臉盆遞到他嘴邊。
「咳……咳……好燙!」沈慕冉掩著嘴猛哈氣。
「喝口涼水。」
方亦彤遞來水杯,然後又為沈慕冉擦拭嘴角,惹得他頭上長出幾根黑線條。真是丟臉死了!自從受傷後,理智與冷靜就蕩然無存,別說對他有好感了,恐怕方亦彤已將他列入弱智之流。
「呃……你乘飛機過來,又忙活大半天,趕緊去睡會吧。」
沈慕冉舊話重提,臉上表情相當不自在,方亦彤明白他是有點尷尬,也就順了他的意。
「那你小心點喝粥喔。」
「剛才只是意外。」
真是糗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