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劫》
相顧不曾言眉眼憑闌意
芳心暗自許唯盼君意憐
相思不曾閑情意生幽幽
近君情更怯秋波似迷蒙
夜半不得寐對月長唏噓
緣錯一念間徒增紅顏恨
玻璃心易碎片片難再拾
還珠雙淚垂期許來世緣
——蓮心語拙作
某天下午,沈慕冉午休醒來,路過書房門口,就听見里面傳來刻意壓低的聲音。
「阿麟,你冷靜一點」
方亦彤竟是在和韓仲麟通話沈慕冉站住,他想知道這兩人會說些什麼。
「我知道,那個鑽戒是你準備用來向我求婚的,我好好地收著。」
韓仲麟已經向方亦彤求婚了,而且她收下了鑽戒這個消息讓沈慕冉的心髒驀地一窒。
「沈慕冉為了救你,他的腿已經跛了。是我欠他的,我有義務照顧他」
這是沈慕冉最不想听見的話,一瞬間,他如同墜入冰窖。這些天,他倆在一起時的氣氛親昵又曖昧,讓他以為方亦彤至少是有點喜歡他才願意待在這里,但剛才的話讓他回到現實。欠?義務?多麼無情的字眼她願意跟他上床,難道就是想用身體來償債?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們這一年來的感情絕對是真的。」
你們的感情真,難道我對你的愛就假嗎?小彤,你願住進來,果然是為了盡到一份責任呵
「好吧,那我們見面再說,你想今天是吧?那就下午4點,地點是常去的露天餐廳。拜拜。」
方亦彤掛電話了,不能讓她發現自己在偷听,沈慕冉趕緊往臥室挪。
結束通話後,方亦彤思索一會,決定先告知沈慕冉她的去向。
「阿冉,你醒了?」
「嗯。」
「我有急事要出去一下,晚餐只能讓吳嫂給你做了。」
吳嫂是沈慕冉的幫佣,平日里就負責這里的清潔工作。
「嗯。」
「我出去的時間可能會比較長,如果我12點都沒回來,你就先睡。」
「你能不能不要去?」沈慕冉終于說出心里話。即使注定要失去,至少,他努力過。
「天煞幫的沈老大,不要告訴我你晚上獨自在家會怕黑,所以要我陪喲」方亦彤以為沈慕冉是在鬧小孩脾氣。
「我是說真的,你別去」
我怎麼會怕黑,我是怕你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
「我確實有急事,」方亦彤認真端詳沈慕冉,又看見那種棄犬般的可憐眼神。怎麼會這樣?「我會盡快回來,別任性,嗯?」
他的挽留竟被她認為是任性。
時間很緊,方亦彤朝他微微一笑就趕緊準備去了。這樣的匆忙,被沈慕冉解讀成去見心上人的迫不及待。
踫面的地點——緣來餐廳,有一個很吉利的名字,韓仲麟因此常約方亦彤來此吃飯。可是,這里卻是緣滅的地方,因為韓仲麟就是在這向方亦彤說出了分手。
方亦彤之所以還選這里,是因為要繼續相同的話題——雖然韓仲麟在電話中深深懺悔,表達了想復合的意願,但已是覆水難收。
通過這些天的相處,方亦彤更加確認了自己的真心,她愛的人是沈慕冉,願嫁的人也是沈慕冉。上次見韓仲麟時,他亦是身負重傷,有的話不宜在那個場合中說,但若再藕斷絲連對大家都不好,所以她決定在今天慧劍斬情絲。
韓仲麟先抵達。
他坐在老位置上,點了一壺果茶是因為方亦彤的喜好,自己則是抽著煙。見方亦彤到來,紳士地起身為她拉開座椅。
兩人相顧無言。
一幕幕的往事在眼前回放,那些共同經歷過的歡笑和淚水、喜悅與憂愁,在這一刻更加清晰。他是她的初戀,她亦然,心中最純的感情都給了對方,說一次分手都痛不欲生,現在要再次說分手,讓人如何開口?
「你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沉默多時,方亦彤終于先開口。
「還不錯。」
簡單的對話過後,兩人又接著沉默。韓仲麟貪戀地看著方亦彤,而方亦彤的眼瞼卻始終垂著,明顯地在逃避他的目光。
直到晚餐時間,侍者前來提醒。
「我們點些東西吧,你還沒痊愈,身體要緊。」
「嗯。」
晚餐味同嚼蠟。
韓仲麟覺得他只是把食物塞進胃中。看方亦彤回避的反應,他知道情況不妙。在做出報仇的決定之時,他先提出了分手,深深地傷害了方亦彤,錯都是在他。他們現在的關系,只是前男友和前女友。
那韓仲麟為何會打今天這通電話?他是敢作敢為的黑幫梟雄,拿得起放得下,而他今天的反常舉動,是因為在心底深處,他不願意失去方亦彤。他後悔了沈慕冉因為救他而跛了,說實話,他心里很內疚;但當他被鋼牙王抓住,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感到此生最遺憾的就是未能和方亦彤共度白首。所以,就算無恥也好,就算卑鄙也罷,他都不在乎了只要方亦彤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會用所擁有的其它一切來彌補沈慕冉。
可是……方亦彤還願意給他一次機會嗎?
結束難以下咽的一頓飯,韓仲麟又點了兩杯咖啡。這里是露天餐廳,他原本計劃和方亦彤再次看星空,試圖喚起他倆在別墅屋頂上一起看土星的美好回憶,如果她心軟了,事情就還有轉機。
可是,在他辜負了方亦彤後,老天爺都不幫他。中午時還風和日麗,傍晚卻突然變天,風吹來厚厚的雲朵,夜空中只有寥寥幾顆星。等了許久,情況也未有改變。
時間不早了,不能再這樣干耗下去,方亦彤決定完成預定的計劃︰「走吧,我們去個地方,坐我的車。」
「嗯。」
韓仲麟沒問去哪里。換個地方也好,在餐廳里他一直找不到個契機打破僵局。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心情就如同今晚的天氣,陰沉沉的。因為倍感壓抑,方亦彤隨手打開收音機,正好在放韓紅與許志安對唱的《相愛多年》。
「讓我如何放棄,放棄我們相愛多年,讓我淚濕雙眼仰望長天啊……說好了,永遠都不分手的,說好了,該責怪誰呢……感謝你,給我的快樂幸福……」
這幾句歌詞,簡直就像專門為兩人此刻的情形所寫。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當歌曲唱到「曾經桑田滄海轉眼成煙,曾經山盟海誓的感動都已成空,抱著傷痛度過後半生……」時,韓仲麟突兀地更換了頻道。他今晚是來挽回他的愛情,不需要听到那麼消極的話語。
最終,車子開到城郊的一塊農田,那里是夢開始的地方。情人節的時候,韓仲麟為方亦彤準備了無數的驚喜,她曾親手埋下一個許願鐵盒,里面記載著她盼望。
韓仲麟決定做最後的掙扎。
「彤彤,難道你的心里已經一點沒有我了嗎?」。
「阿麟,如果說我的心里一點都沒有你的影子,那是假的。」
方亦彤的回答讓韓仲麟的心中升起希望。
「那……」
「可是,心中有你是因為關心,而不是愛了。」
話語是如此殘酷,韓仲麟恍惚听到腦袋中傳來一聲弦斷的聲音。他不相信方亦彤不愛他了,肯定是他們分開得太久,她一時間忘了他們相處的時光是多麼甜蜜,才會說出那些絕情的話。只要能喚起她心中的美好記憶,她就會改變主意了星空沒了,還剩下什麼?他們的吻,帶來心底最深的悸動,蘊藏著彼此最真的情感,思及此,韓仲麟不由分說地吻住方亦彤。
啪——
耳光聲在空曠的田地里尤為響亮。
「你打我?」
這個巴掌不是打在韓仲麟的臉上,而是打在心里,他萬沒想到方亦彤已經排拒他到如此地步。
「我……」
方亦彤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掌,她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打韓仲麟。
「打你是我不對,但我不會道歉。」
「我們……我們之間這段感情,真的無法再挽回了?」雖然已經預測到結果,但韓仲麟沒有听到方亦彤親口說出來就是不死心。
「你可還記得分手那天,我朝著你遠去的背影最後喊出的那句話嗎?」。
方亦彤淒厲絕望猶在耳邊——若你今天棄我而去,就永遠失去我了,你想清楚了,日後不要後悔
韓仲麟突然感到天旋地轉,踉蹌著倒退好幾步才站穩。當他的生命遭受死亡威脅時,他都沒有感到過如此絕望。悲哀莫過于心死,是否就是用來形容他現在的情況?
難堪的沉默再次蔓延開來。
韓仲麟還有更擔心的事︰方亦彤去照料沈慕冉,是責任驅使她這麼做的嗎?沈慕冉是為了救他而跛的,如果方亦彤不愛沈慕冉,豈不等于他闖了禍,而由她來承擔後果?如果真是這樣,就算說他卑鄙也罷,也要將方亦彤強留在自己身邊。
「你……愛沈慕冉嗎?」。
方亦彤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緩緩地述說著,在她最孤立無助的時候,沈慕冉是如何做的。沈慕冉知道她無法開口求他去救人,就自己主動提出來,而他提出的3個救人條件,第一個竟是要她收下他的一大筆財產,如果他沒有回來,就拜托她照顧沈心蕊;而其余2個要求是如此的卑微,讓方亦彤想起都覺得心痛。
听完這段往事,韓仲麟不禁仰天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