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感受到孔宣的變化,麒憶在心中罵著這廝就會拆台,越發在夏嫵懷中拱了拱,輕聲道︰「老師,您最近太辛苦了,這不是您一個人的封神大劫,出門放松一下吧。」
夏嫵一愣,沒有說話。
孔宣也自門口挪進來,支持道︰「老師,橫豎商朝的進攻剛剛被打退,一時半會不會有什麼動靜,您出去走走吧。還有幾位師伯在呢。」
夏嫵還是沒有說話。當姜子牙被她丟出去找兩位哥哥之後,她才赫然發現,自己之所以一直都在忙碌,一直都沒有讓兩位哥哥出手,只有一個原因——怕。
沒有錯,夏嫵是在擔心,是在怕。
在這洪荒天地中,夏嫵所最關心的,並且因此而成聖的,不過是兩件事,便是人族的順利崛起與幾位哥哥的持久和睦。人族的經歷雖然極為坎坷,總是讓她傷心,但她並不擔心,因為她知道,人族必然是會成為天地主角的,她所需要在意的,只是在減少人族苦難與保證天機之間保持一個平衡點。
可這一次不同,天機所定,乃是三清反目,道門相殘,禍起蕭牆。即使夏嫵動用了自己的鴻蒙紫氣,承受了巨大的反噬,甚至不惜對自己哥哥動用術法引動三人當日的情緒,她仍然不敢確信,自己會成功地逆轉天機。只看哪吒被換了師傅,帶到了分寶崖,依然演出了哪吒鬧海這一經典劇目,就知道天機的慣性是多麼的強大了。
所以,她一直下意識地拒絕兩位哥哥出手,一直下意識地靠自己完成一切,因為她怕,她怕一個不小心,兩位哥哥被挑撥或者出現什麼意外,還是會反目成仇。
麒憶很了解她,自然知道她若不是情緒過于緊繃,不會因為西方教的那一點作為就發飆成這個樣子。所以,他才會這樣耍寶吧。模著麒憶,看著孔宣,夏嫵忽然覺得很溫暖,下意識地微微一笑。
見夏嫵似乎有些松動的樣子,麒憶急忙再接再勵︰「老師,商朝剛剛退兵,您又重罰了那些西方教的教眾,短期內他們必然沒有人手動作的。而且,您可以隨時聯系子牙師弟,知道最新情況。」
孔宣急忙點頭︰「不錯,不論到洪荒何地,以您的修為,都可以立刻救援。而且,二師伯、三師伯他們也……」
夏嫵沉默。她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這個危險,其實不也是一個機會麼?如果幾位哥哥能夠在聯合之中,和好如初,恩,如初不用想,能夠關系緩和,也是好事啊。她是不是也應該給個機會呢?
這麼想著,對于麒憶和孔宣的建議,自然便有些意動,當下笑道︰「可以倒是可以,不過你們兩只受罰還沒有完成,是不是應該付出點代價呢?」
十萬大山。
作為巫妖大戰之後,妖族的聚居之地,這里從外到里,居住著自未開靈智的妖怪一直到金仙修為的大妖。作為十萬大山的外圍,通常所居住的,不過是沒有開靈智,或者不過剛剛開了靈智的妖怪。
這一日,妖怪們看到了一個奇怪的組合。
一個八九歲,恩,或者更小,不過是七八歲的小女孩,大概,也許,可能是人類吧,因為她身上沒有任何靈氣波動,不像是別的什麼東西化形而來的。這個小女孩的懷中,抱著一只更小的,貌似是狗的小妖怪,她的肩上,還停著一只,五彩斑斕的小小鳥。
這狗和這鳥身上,同樣沒有靈氣波動,但十萬大山外圍的小妖怪們,總覺得那狗和那鳥身上,隱隱有一種壓迫感,絲毫不敢妄動。作為殘存之下的妖族,他們自然有一套管理方法,這一奇怪組合在十萬大山出現的事,迅速被報了上去。
這樣的舉動,自然不可能瞞得過正在行走的那一人、一鳥、一狗。那正是出門散心的夏嫵、孔宣以及麒憶,當然,作為「處罰」,兩只都是以原形出現。不過他們心情正好,都沒當回事情。
夏嫵確實挺開心的。帶著兩只在十萬大山中搖搖蕩蕩,采些繁花異草,靈石寶物,恍惚又回到了三清沒有分道揚鑣之時,自己帶著麒憶溜出分寶崖,在洪荒無憂無慮的時光。
手中捧著一堆其實早就用不上的物什,夏嫵很有興趣地在一棵古樹下席地而坐,直接開始分揀操作。
孔宣無聊地落到麒憶身上,麒憶不滿地尾巴一掃,孔宣雙翅一振避過,忽然道︰「來人了。」
夏嫵沒什麼反應,依然細心地單純使用物理手法處理著種種法寶。孔宣再看一眼,便又落到夏嫵肩上,興致缺缺地道︰「麒憶,是歸你管的。」
話音普落,一行人的面前,出現了一個「人」。來「人」身材修長,面白無須,五官並不獨特,配合在一切,卻有了一股冷厲的味道,他看著一行人面無表情地冷聲道︰「爾等何人,至我十萬大山何事?」
夏嫵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孔宣開始梳理自己的羽毛,趴在夏嫵身前的麒憶眼皮微微一抬︰「我們只是在此閑晃,順便采集些藥材,小狼你退下吧。」
沒錯,對面這「人」,乃是一只狼妖化形,天仙後期的修為,在後起的妖族之中,也算是頂尖修為了,因此被委了統管十萬大山外圍之事。此時接報十萬大山來了奇怪之人,自然要出來一探。
狼性本傲,兼之統管十萬大山外圍多年,上位者做久了,又不是夏嫵那等沒心沒肺的,自然傲氣更重,他堂堂一個土地爺,居然在自己家被人堂而皇之地說退下吧,哪里肯咽得下這口氣。不過他好歹化形多年,也處理過幾樁子糾紛,並不莽撞,何況冥冥中總有一股直覺提醒他,那看似無害的鳥兒與小狗,含有無窮的威懾。倒是被他們護在中間的那小女孩,年紀幼小,絲毫沒有靈氣波動,處理草藥之時,更是完全沒有用到任何術法,理當是最為弱小的一個。並且,從被保護的形式來看,地位應該也是相當重要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