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劉宇再次清醒過來,已經又是一天之後的事了。這次蘇醒後,劉宇的情緒明顯的穩定了很多,但也消沉了很多。孫琳心里雖然不安,但轉念一想,既然已經將這件事拜托給了郭嘉,那麼就應當信得過這個三國時代的鬼才,自己現在只要照顧好劉宇的身體就行了。
劉宇的身體狀況的回復情況驚人的好,只是兩天的時間,他身上的內傷和外傷就好了個七七八八。這個情況連劉宇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外傷容易好,但心病卻難以解釋。劉宇在養傷的這兩天里常常望著屋頂出神,話也要比以前少了很多,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沉悶的味道。
本來應允孫琳說要為劉宇開解心結的郭嘉,這兩天卻沒有做出什麼具體的行動。平時來看望劉宇時,也只是詢問一下劉宇的傷勢恢復情況而已。郭嘉這麼做自然有他的打算。雖說和自己的主公相識的時間並不長,但郭嘉對于劉宇這個人的心性已經有了一個比較準確的了解。他知道,自己的主公擁有著旁人所不及的遠見卓識(未來人怎麼可能沒有遠見),還有一份兼濟天下的雄心壯志。有了這兩樣,眼前的這麼一道小小的坎兒,主公完全可以自己邁過去。不然只怕他也沒資格做自己的主公。謀士並不能左右自己的主公,他們能做的,只是在主公的身旁為之出謀劃策,拾漏補缺罷了。郭嘉覺得,在這次的這件事上,自己就是要用這樣一個提點者的身份來幫助劉宇。
在養傷的這段時間里,劉宇只下達了兩道命令,第一道是關于在汜水關一戰中陣亡的將士的安置問題。對于這些鐵骨錚錚的勇士,劉宇感到自己現在無論在做什麼,都難以彌補自己心中的虧欠,但這些勇士們的忠魂應當被世代流傳下去。劉宇想到的方法,是後世共和國為了表彰那些為了祖國解放事業英勇獻身的烈士們的所采取的方式。兩千勇士的忠骨,被劉宇下令長埋在了司隸這片他們拋灑熱血的地方。而他們生前的衣甲,則被劉宇下令收回修繕,。對于這第二點,劉宇手下的將領則有不同的意見,他們認為,這些為國捐軀的壯士應當披掛著自己的鎧甲風光體面的上路。劉宇並沒有采納他們的意見。做為一個普通士兵,他們犧牲之後,能夠承載他們精神的,也就只有和他們朝夕相處的這些鎧甲了。
在下令修繕的同時,劉宇一遍遍的叮囑工匠們,讓他們在修補這些鎧甲時,一定要注意不能將粘附在上邊的血跡抹去。工匠們都感到十分的不能理解。在古人的眼中,使用死者的遺物就已經是很有些晦氣的事了,現在主公竟然連那些犧牲者的精血都不準抹去,工匠們的心里都感到陣陣不舒服。不過即便如此,身為下屬的他們也只能按照劉宇的吩咐去做。
至于劉宇做出的第二個決定就是關于黃巾軍的十萬降兵。孫夏的手下已經全部誠心誠意的歸附了,而另外的近五萬人馬,他們是否是真心認命,那就只有天知地知了。這可是五萬人,不是五百人,憑著劉宇現在手中的部隊,要想完全控制住這五萬有可能居心叵測的降兵,就好像在自己的身邊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對此劉宇也感到相當的頭痛。降將孫夏曾經秘密的向劉宇建議不如仿效楚霸王之故事,將這些人統統殺卻,免留後患。當時劉宇直直的盯著孫夏大概有半柱香的時間,把孫夏弄得滿頭大汗淋灕。最後劉宇駁回了孫夏的這個絕後計。當然,他也順便夸贊了孫夏幾句忠君愛國之類的話。這個節骨眼上,絕對不能和這個降軍中真心歸順的將領發生什麼讓雙方心存芥蒂的事情。再說,細想一下,孫夏這種本就是莽漢出身的人,再加上在黃巾軍中沾染的戾氣,能夠獻出這樣的狠招,也是預料之中的事,不過也恰恰說明了他與義軍的確是一刀兩斷了。
殺光那些可能心存二意的降卒是不可能的,但不代表不能殺掉一部分。殺雞儆猴,永遠是對內對外進行威懾的好方法。連日來,劉宇命令手下的暗部潛入到已經被打散編制的那五萬降兵的營地,全力查找危險系數比較高的存在。只是兩天的時間,暗部就查出了不下十起密謀造反的團伙,其中大多數是中軍的那些從一開始就跟隨張角的起義軍老人,另外還有一些就是當年佔山為寇,匪心難除的頑固分子。對于這些首腦分子,劉宇沒有一絲的心慈手軟,不能對降卒下手,是因為他們已經放下武器,回復了平民的身份,但這些陰謀造反者,他們已經從骨子里淪為自己的敵人,對于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既然已經掌握了證據,劉宇便一改暗中行事的作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捕了這些不安定因素,而後命令許褚等人在營門前當眾出示這些人的陰謀,而後就將他們在軍營轅門之前梟首示眾,還將死尸懸于虎牢城門風化以示警戒。
一味的高壓手段是不可能真正收到好的效果的。劉宇在粉碎了幾起陰謀之後,對于以孫夏為首的黃巾降兵進行了厚裳。其中孫夏直接被任命為軍中校尉,他手下的兵士也都被賞賜了大量的錢財,每日的伙食更是遠遠超過其他的降卒,甚至連劉宇的嫡系部隊都有所不及。
如此這般,被劉宇的大棒加胡籮卜手段折騰的暈頭轉向的黃巾降兵終于徹底的打消了再次造反的念頭。畢竟他們中大多數是因為衣食無著,才奮而起事的,如今衣食不愁,誰還願去做那些刀頭上舌忝血的日子呢?
黃巾降兵情況的逐漸穩定使劉宇和他的手下們都松了一口氣。但劉宇還是不能完全的放心,畢竟這是在司隸,不管發生什麼樣的騷動,只怕自己這個招安的始作俑者都逃月兌不了朝廷的責罰。保險起見,劉宇傳令,由許褚等三將,連同孫夏一起,將所有的黃巾降卒先行解送到譙縣,畢竟那里是自己的根據地,天時、地利、人和都在自己這邊,不怕他們能鬧翻了天。
這兩件當務之急的大事,是劉宇在重傷初愈的這兩天里強打著精神處理的。也許也是想要借著工作所帶來的疲憊來沖淡心理上所承受的重負吧。
只是修養了四天,劉宇身上本來很是嚴重的內外傷竟然全部痊愈了。手下的幕僚們欣喜之余都暗自相傳,認為劉宇的身上只怕是有天命所在,不然那麼嚴重的傷怎麼會好的如此之快呢。篤信唯物主義的劉宇和孫琳自然不會以為這真的是什麼天命所歸,不過他們兩個也參詳不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劉宇做為當事人本來最有發言權,但他只是覺得自己的傷口的愈合速度幾乎是平常人的兩三倍。記得自己在現代社會的時候,手被小刀劃一道口子,還要花上一兩天的時間才能完全愈合的。
難道是因為穿越的原因?百思不得其解後,劉宇發揮了他從小養成的好習慣,想不明白的事就瀟灑的將它放在一邊!也許日後靈光一現就能夠明白其中的玄機也說不定。
終于,許諾要開解劉宇心結的郭嘉,在劉宇身體完全康復之後,登門拜訪了。當他走進劉宇居住的院落時,劉宇正在院子里仰望著天空出神。
「主公。」郭嘉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劉宇的「沉思」。劉宇轉頭看到是郭嘉,嘴角微微向上翹了翹,問道︰「奉孝此來,可是有何事要教我?」
郭嘉的臉上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微笑道︰「嘉近日來,常為主公大事思謀,奈何心中頗有疑難之處,此次前來,乃是想請主公指點一二。」
劉宇擺出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問道︰「哦?奉孝有何疑難之處,不妨說出來,我或可為你參詳一下。」
郭嘉拱手道︰「嘉所疑難者,乃是主公若想的成大事,不知是想采王道呢,還是用霸道?」
劉宇長嘆一口氣,悠悠的說道︰「奉孝你也不用再繞***了。我知道你這次來是為了什麼。唉,天下之路,並不是那麼好走啊。我又何嘗不知道,這爭霸天下,僅憑王道或者霸道都是不可以的。若僅憑王道,則難以在亂世中立足,稍有不慎,恐怕會重蹈宋襄公之事;而僅靠霸道,也許能夠蕩平四海,顯赫一時,但最終只怕也免不了強秦兩世而終的命運。治亂世,須用霸道威之,而以王道撫之。待到天下一統,則要以王道治之,霸道佐之。這些道理,想清楚容易,可真要將這神髓完全領悟到行事舉止中,太難了。」
看著怔怔出神的劉宇,郭嘉輕嘆一口氣道︰「主公宅心仁厚,體恤將士,但欲行霸道,就免不了會有死傷,希望主公能夠看清楚,在這個即將到來的亂世之中,什麼才是最主要的事情。」
是啊,自己曾經已經習慣了漠視敵人的生命,而以後,只怕自己也要學會如何去遺忘同伴的鮮血吧。劉宇仰望著片片流雲滑過的天空,無力的閉上了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