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集團的離開,使得山東諸侯聯軍的分裂再所難免。在司隸的這十六路諸侯當中,派系還是比較明確的,除了袁術的一派以外,劉虞同樣擁有他的支持者,比如右北平太守劉備、兗州牧劉、上黨太守張揚還有北海太守孔融,他們這些人有的是宗室一脈,比如劉備和劉,有的是心存漢室,比如孔融,還有像張楊這樣的人則是因為實力弱小而又身在河北,所以不得不依賴于劉虞。
不過除了袁氏集團和幽州集團之外,其它的諸侯也都是各存心思,比如陳留太守張邈還有濟北相鮑信都很信服曹操,而東郡太守喬瑁和曹操也算是世代交好,所以他們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派,只不過在規模上遠遠比不上劉虞和袁術兩個集團罷了,至于廣陵太守張超則是因為兒子**的關系,所以更傾向于劉宇,還有像徐州牧陶謙則是不結盟主義者,他以州牧的身份,並不願意陷入朋黨之爭,只想像荊州劉表那樣獨善其身。
繼孫堅和袁術集團離開司隸之後,被董卓擊敗的曹操也帶著敗兵回到了洛陽。雖然劉虞覺得曹操當時不听良言相勸,以至于大敗虧輸,著實是咎由自取,但他這個人倒也算不上是記仇的人,況且袁術已經和自己分道揚鏣,曹操身後的勢力雖小,卻也不是雞肋了。出于拉攏的目的,劉虞特地聚齊了還在洛陽的幾路諸侯,一起擺下筵席,為曹操壓驚解悶。他這本是一片好心,哪知曹操卻是個多心多疑之人,本來就因為敗陣而臉上無光,如今看到劉虞把所有諸侯都叫來與自己喝酒,他的心中就更是不忿。
如果說換上一個人為曹操擺這桌酒,曹操也許不會多想什麼,但劉虞就不同了。當時曹操請求去追擊薰卓的時候,劉虞就以「恐路有埋伏。不宜追趕」為名,阻止過他,如今劉虞的預言成真,自己果然敗陣回來,在這個節骨眼上劉虞還大張旗鼓的為自己擺酒解什麼悶,這在曹操的眼中,根本就是他劉虞在炫耀自己的算無遺策,順帶著諷刺他曹操有勇無謀啊
其實在歸來的途中。曹操早就從戰敗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何況陳宮為他謀劃地前景一片光明,這讓曹操的心志從為漢效勞轉變為為己謀劃,如今曹操只差一個契機。一個能夠讓他對兗州下手的理由。這個契機什麼時候才能出現,曹操心中沒譜,陳宮也不好妄斷,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如果繼續留在司隸的聯盟之中的話,這個契機就算出現了,憑曹操現在的實力也很難把握的住,所以當務之急就是要先離開司隸。回轉曹操老家,從新招攬兵士,加強自身實力。不過就算要走。曹操也要走地風風光光。不能像孫堅那樣不辭而別。更不能像袁術那樣擺明了搞分裂,他曹操要走。就要走的大義凜然,更要出出胸中這口惡氣!此時劉虞的這場酒宴,就成了最好的機會。
就在這次酒宴中間,再眾人都酒過三巡之後,曹操忽然長嘆道︰「曹某始興大義,旨在為國除賊。所幸諸公仗義,慷慨而赴國難,吾之初意,欲煩伯安引河北之眾,臨孟津、酸棗;諸將固守成皋,據敖倉,塞轘轅、太谷,制其險要;公路率南陽之軍,駐丹、析,入武關,以震三輔。皆深溝高壘,勿與戰,以為疑兵,示天下形勢。以順誅逆,可立定也。如今伯安遲疑不進,公路割袍而去,此實在是大失天下士人之望。曹某竊恥之!」說完,將手中酒一飲而盡,擲杯于地,昂然而出,引兵離了洛陽,往徐州瑯琊國而去。
卻說劉虞備曹操這一通怒斥,罵得張口結舌,無言以對。這倒不是因為他心虛理虧,而是因為氣塞胸臆。從本質上來說,劉虞雖然是個出色地政治家,但也是一個忠厚之人,他自從掌理聯盟以來,自問事事都是問心無愧,但偏偏眾人不去理解他的辛勞,反而處處與他掣肘。袁術私藏玉璽,已經存了異心,劉虞和他翻臉也是理所當然,但對曹操,劉虞卻始終是一片好意。一開始勸阻曹操不要追趕是怕曹操吃虧,這次擺酒宴則是為了給曹操解悶,平息他心中的敗陣之恥,但沒想到他的這一番好心,最後卻招來了曹操一通斥責,而且言辭之激烈,直把自己說成了禍國殃民地罪魁禍首一般。
劉虞委屈,委屈的說不出話來,可別人不知道他委屈,鮑信和張邈這兩個親近曹操的諸侯見到曹操離席,他們兩人也都拱手離開,其他的諸侯此時也已經沒有了飲宴地興致,于是也都三三兩兩的散去。要說這里面誰能體諒劉虞,那當然非劉備莫數,但劉備現在正琢磨著如何才能除掉劉虞,自己坐上這幽州牧的寶座,此時劉虞吃虧受氣,他劉備偷著樂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去勸解寬慰呢。
曹操離開兩天之後,鮑信和張邈也都各找托辭,離開了洛陽,奇怪地是,張邈地弟弟,廣陵太守張超卻選擇了繼續留在洛陽。到這個時候,洛陽地諸侯只剩下七路人馬,不足十萬人了,憑著這個陣容,想要去和薰卓對抗,那簡直是痴心妄想,如此一來,諸侯再繼續駐扎在這片帝都廢墟上也沒有什麼意義了,而劉虞本人經過了連番令他寒心的打擊之後,也已經心灰意冷猶豫著是不是應該撤兵回幽州了,不過,他沒想到地是,就在他猶豫的時間里,剩下的這七路諸侯卻又出現了嚴重的內訌。
這次內訌的兩方主角分別是兗州牧劉和東郡太守喬瑁。說起這兩個人,他們之間的矛盾可說是由來已久了。這喬瑁原本是大漢的兗州刺史。漢靈帝中平二年的時候,因為听從了劉焉的建議,在大漢設立州牧,而後又听取了劉宇的計策,將第一批州牧全部分封給宗室,這包括整個長江流域的荊州牧劉表、益州牧劉宇、揚州牧劉三人,以及地近司隸的兗州牧劉,後來還有自請前往交州的交州牧劉焉。
按照漢靈帝的旨意,凡是在本州設立州牧的,就不再設置刺史地職位。而當時喬好好的當著他的州刺史,而且名聲很不錯,被人譽為「御民有道,甚有威惠」。可就因為漢靈帝的一紙詔書,他這個兗州刺史的職位,就這麼糊里糊涂的丟了,取而代之的,是新任的兗州牧劉。
如果僅僅是丟了這兗州刺史地位置的話。對大漢忠心的喬瑁也許還不會有什麼怨
朝廷竟然在撤了他州刺史的職位之後,再也沒有另外意,弄得喬瑁堂堂一州刺史。懸在當空,上不來,下不去,說他是個官。偏偏沒有職位,說他已經不是官,可朝廷並沒有出具罷免他的文告。這就是漢靈帝昏聵的地方,他只顧著在詔書上表明一旦州牧設立。那麼該州的刺史自動撤銷,但卻沒有明確地說明到底是怎麼個撤銷法。
無奈之下,喬瑁只好厚著臉皮去見兗州牧劉。希望能夠從他那里找個說法。至不濟。能夠給他安排一個職位也好,但沒想到這個初來乍到的州牧的兩只眼楮竟然張到了腦門上。目中無人不說,對喬瑁這個原先的兗州最高長官更是冷言冷語,態度惡劣,似乎兩個人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喬瑁到劉那里去了幾次都是踫了一鼻子灰,他心中對劉地不滿也是與日俱增。好在後來,喬的一個做京官的本家知道了兗州地情況之後,向漢靈帝奏了一本,漢靈帝把這件事交給張讓,張讓在收了喬瑁不少錢財之後,大手一揮,將喬瑁任命為兗州治下地東郡太守。就這樣,原本地兗州最高行政長官喬瑁搖身一變,委委屈屈的成為了州中一郡地太守。這種境遇怎麼能讓喬心服,但忠君觀念濃厚的他又不能把這股怨氣發泄到朝廷和皇帝的身上,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和兗州牧劉打起了冷戰。
要知道,喬瑁在兗州為官數載,在兗州地方上的勢力實在是不容小覷,幾個回合下來,劉在兗州可說是吃了幾個大虧,差點弄得寸步難行。劉也知道這是喬在搗鬼,可在兗州地盤上,他劉算不上強龍,喬瑁卻是地地道道的地頭蛇,所以劉也只好暫時咽下這口惡氣,先和喬瑁耗著。
這次曹操與劉虞鬧翻,給了劉一個很好的報復機會。要說這個喬,卻也是個怪人,他和曹操的私交不錯,看到曹操吃虧,他的心里也不好受,也很生氣,但他卻沒有像鮑信、張邈一樣離開洛陽。為什麼?就因為喬瑁平日便自詡為一個公私分明的人。他和曹操有交情,那是私交,討伐董卓,那是公事,公私豈能混淆?所以喬瑁沒有走,還是繼續留在洛陽,克盡職守的完成自己作為一名大漢忠臣的使命。
只可惜,喬瑁的這種想法注定是得不到什麼好的結果了。應該說,在一個即將到來的亂世當中,有著這種天真想法的人肯定是要吃大虧的。喬在這個時候忽略掉了他最不該忽略的人。劉對喬的怨恨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原來的時候在兗州他不敢輕舉妄動,可現在喬瑁已經離開了兗州,就如同魚兒離開了水一般,劉想要報復的話,這段時間無疑是最好的時機,不過,因為大家都屬于為國討賊的志士,所以在聯盟前期劉始終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借口來對付喬瑁。
不過現在借口已經是現成的了。喬瑁與曹操交好,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就算他自己不承認,也不妨礙別人在他的身上打上曹操集團的印記。而劉則是鐵桿的劉虞一黨,如今曹操和劉虞鬧翻,劉和喬瑁自然也就成了不共戴天的對手,這不就是向喬瑁報復的最佳借口嗎?!正如陳宮所說,劉這個人是個目光短淺,心胸狹窄之輩,根本成不了大事,如今為了一點個人的恩怨,劉竟然要不顧後果的向喬瑁開戰,這簡直就是自找麻煩。
當然劉在對付喬瑁的時候還是耍了一點小心眼,他並沒有直截了當的去找喬瑁的麻煩,而是派了一個親信到喬瑁的軍中借糧。喬瑁對劉也是絕無好感,但出于公心,喬瑁還是很希望能夠和劉和平相處的。劉遣人來向喬借糧,從心里來說,喬瑁很想答應,但問題是,他自己現在的糧食也不多了。東郡本來就是兗州下屬,兗州糧食收成不好,事實上也就是說東郡的收成也不怎麼樣,在這種情況下,盡管擔心會進一步加深兩人之間的矛盾,但喬瑁還是很遺憾的拒絕了劉的要求。
喬瑁的拒絕,給了劉一個報復的口實。初平二年六月,兗州牧劉突然帶兵闖入東郡太守喬瑁的營寨,喬瑁措手不及,被劉殺死于亂軍之中,喬瑁手下皆降。劉襲擊了喬瑁,這是一場卑鄙的偷襲,這次一次不宣而戰的卑鄙偷襲,這是一次對聯盟內部的盟友不宣而戰的卑鄙的偷襲!頭大無腦的劉,為了自己的一時痛快,作下了令世人所不齒的事情,也讓天下人對討董聯盟失去了最後的信心。
這場內訌,導致了一個諸侯的滅亡,也導致了另外兩家諸侯的離開。徐州牧陶謙不能想象,如果自己繼續留在這里的話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說不準什麼時候也被人不明不白的殺死,這樣沒有安全感的聯盟換了是誰,都不敢再呆下去了。而北海太守孔融則是不齒于這種連自己的盟友都能下得去手的人,作為孔子的嫡系子孫,孔融有著作為儒者的尊嚴,這種尊嚴令他無法和一個卑鄙小人為伍。
對于劉的行為,劉虞也同樣是不能接受。劉虞本人是個深受儒家理念燻陶的長者,他一生篤信忠厚仁義,做事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于劉這種打著為他劉虞出氣的幌子,公報私仇,無恥偷襲的人,劉虞打心眼里厭惡,因為同是宗室,作為宗正卿,劉虞聲色俱厲的將劉訓斥了一頓。哪知劉現在已經今非昔比,終于鏟除了對手的他自信心爆滿,如今他已經滿腦子只想著馬上回到兗州,好好的嘗一嘗作為一州之主的味道,哪里還能听得進去劉虞的訓斥。只說了兩句,劉便怒氣沖沖的挑簾而出,帶著自己的兵馬回轉兗州去做他的土皇帝美夢了。
可憐偌大的一個聯盟,十六路諸侯,如今落到這般田地。如果不是還有一個張超留在洛陽,劉虞這個盟主就可說是真正的光桿司令了。殘酷的現實讓劉虞萬念俱灰,他現在才知道,原來所謂的為國分憂,為國除賊,到頭來都不過是一個笑話,一場鬧劇,而自己這個所謂的聯盟盟主也不過是個無用的幌子。
就在劉虞無精打采的想要帶著自己的兵馬也離開洛陽的時候,忽然有親信來報︰「益州牧劉宇的部隊,已經來到洛陽城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