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和小謝依舊深深留戀著對方時,一個女聲在身後響起︰「你們在干什麼?!」
我心中一驚,趕緊推開小謝,小謝依然醉著,只是緊緊擁著我不肯松手,唇還在我耳邊臉頰摩挲,直到我倆被身後的人一把扯開。
「你……不要臉!」是如梅,她怎麼知道這里?此時此刻,如梅氣得滿臉通紅,眼楮都要冒出火來,她突然伸起手,就要打我。
「你敢!」小謝雖是醉著,但見如梅要打我,神情陡然一凜,抓住如梅的腕子,粗魯又嚴厲地沖她喊道。
「表哥,你到現在還維護她!」如梅委屈地看向小謝,小謝神情一滯,搖搖晃晃地一把推開如梅,如梅頓時倒在地上,哭喊道︰「表哥!你忘了曾答應過我什麼?」
小謝皺著眉頭,站立不穩,我趕緊扶他,他低頭,瞪著眼楮看了我半天,突然目光一滯,扭過頭去,含混地說道︰「你……怎麼……在這里?」
是啊,我怎麼在這里?陡然想起小謝反復寫的那些字,我心中害怕起來,本想著沖進來問他個明白,可是真正要面對時時刻,我又如此膽怯,萬一,萬一那是真的,我又該怎麼辦?
「我……我見你……這麼晚了不回來,心里擔心,所以來找你。」
小謝似乎清醒了好多,他捂著鬢角,面容痛苦,向後趔趄了幾步,坐在台階上。好一會兒,小謝睜開眼楮,看了看依舊趴在地上的如梅,站起身來去扶她︰「你沒事吧?」
如梅嚶嚶出聲︰「表哥」,隨後軟綿綿地靠在小謝身上,小謝只皺了皺眉頭,並沒有拒絕,至始至終,他也沒有看我一眼。
小謝的腫脹的雙唇依舊是鮮艷的紅色,臉上的紅暈還沒完全褪盡,只不過懷里的人已經不再是我。我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使勁攥了又攥,氣憤、懊惱、疑惑、痛苦、害怕……一股腦沖我而來︰「小謝,你看著我!」
小謝抖了抖,他慢慢抬起眼看向我,但眼眸中剛才的激情已消失殆盡,只剩下愁苦和疲憊︰「別說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
「表哥,你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什麼時候是個頭?!」如梅一下子從小謝懷里月兌出來,拉著他的雙臂,怨恨地說︰「你向來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長痛不如短痛,有什麼話,還是今天一並說了罷!」
「你閉嘴!」小謝暴跳著甩開如梅的袖子,額上的青筋鼓動,臉突然煞白。我被他驚呆了,心里被巨大的恐懼罩住,想出聲,但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發布出來,整個人像掉進冰窖一樣,牙齒開始打顫,冷得險些站立不住。
「好,你不說我說!」如梅惡狠狠地轉向我,一字一句地說道︰「本月二十,我就要和表哥訂婚了!」
我只見如梅嘴唇一張一閉,她說什麼似乎盡數听見,又好像什麼也沒听見。我突然笑出了聲,笑的前仰後附停止不住……。
「飄飄!」小謝綠著臉,驚恐地看著我,想要伸手過來。我針扎了般,跳開了,半天終于緩和下來。我看著他們說道︰「再說一遍。」
如梅又要開口,我淒厲轉頭看向小謝︰「我要你再說一遍!」
小謝身子也在發抖,他緊鎖著眉頭,對我點點頭。
「我要你再說一遍!說啊!」我瘋了。
小謝神情痛苦,嗓音嘶啞︰「瓢飄……」
我暴跳起來,上前一把抓住小謝的衣領,拼命搖晃著他︰「不許叫我!我要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
「我和如梅……要……訂婚了!」
「啪!」我怔怔地看著自己猛然用力的手,小謝臉上頓時浮起清晰的紅腫指印。
「柳飄飄你干什麼!」如梅一把拉開我,趕緊去看小謝的臉。
我站在一邊,全身力氣和血肉像是被抽光一樣,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就在前幾天,小謝還在外人面前親熱地拉著我的手,甜蜜地默認別人的誤會,甚至就在剛才,他還那麼主動那麼深情那麼熾熱地親我吻我,可為什麼不到一刻就變了,那麼絕情,那麼徹底……,我神情恍惚,抬眼看向小謝,他緊閉著眼,拳頭握得緊緊的。我低下頭,倉皇四顧,對,小謝肯定是騙我的,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是的,肯定是的!想到這里,我心頭頓時溫暖起來,眼神也不再冰冷,我抬頭向他,聲音柔和了很多︰「小謝,你別和我開這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玩!」
「飄飄……」小謝的聲音都碎了。
「不早了,咱們回家吧!」我上前摟住他的胳膊,就要拽他走。但小謝的身子似有千斤重,我扯了半天,他也不動︰「小謝,你怎麼不走?」我看了看他身後的屋子,頓時笑得滿面生花︰「不走也好,咱們今天就在這兒休息吧,還和以前一樣!」
「飄飄……我……」眼淚終于從小謝臉上滑落,隨後由滴變成線,由線變成泉。
「表哥!」如梅似乎也哭了。
我只定定地看著他,剛伸手去擦,就被他握住。小謝捧著我的手一個勁兒發抖。淚光將他的眼眸氤氳住,再也沒有往常的神采。突然之間,他閉上眼楮,猛然甩開手,扭過頭,毅然決然地說道︰「我既然已和如梅有了婚約,此生只能注定負你……你不要再……枉費力氣了。」
他甩開我的手時,我的心就已經涼了,此刻他說什麼,我都听不到,只覺得眼前一片朦朧,身子仿佛一團棉花,輕飄飄地踩不住地。
「飄飄、飄飄、失之我命、失之我命、失之我命、失之我命……」原來他天天在屋里寫的字,居然就是這些「失之我命」。
我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胸口憋悶,一口氣還沒上來,就不知東西,暈了過去。
醒來時,天已經亮了,淡黃色的錦帳、輕柔綿軟的緞被,還有淡淡的清香,難道我還在做夢?直起身來,正仔細打量,一個小丫頭躡手躡腳地正拿著一個托盤走進來,見我醒了,嚇了一跳,隨即笑盈盈地說道︰「姑娘醒啦?想吃什麼盡管告訴我!」她走過來,將托盤放在我的床前榻上︰「姑娘昨晚穿的衣服已經拿去漿洗了,您換上這身吧。」
見我還是怔怔的,那小丫頭笑了笑,就要離開,我鬼一樣出聲到︰「我怎麼會在這里?」
「是昨晚謝大人送你過來的,您當時暈倒了,還是王爺請的郎中。您夜里還有些發燒,也是王爺……」
「你出去吧。」我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情緒。
門「吱呢」一聲關上,我又躺會床上,原來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夢,小謝,你真聰明,明知道我除了你身無可依,還將我送到這里來。我閉上眼楮,淚水滑落。
這幾日和小謝的一幕幕清晰地在我眼前滑過,他的笑容、他的話語,還有他深情又真切的擁抱都真實的像剛剛發生過,我還心心念念著要穿上自己設計的嫁衣,成為他最美的新娘,可怎麼突然之間就變了!花花世界,人情淡薄,難道只是我的一廂情願?不可能,不可能,小謝是愛我的!
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除了流淚還是流淚。小丫頭進來看了我好多次,送了兩次飯,我都一言未發,也一口未吃。全身只有徹骨的疼痛和心碎。
不知躺了多久,只听「咚咚」敲門聲,我不應。那人一把將門推開走了進來。
「柳飄飄,如果你要尋死,也先起來換個地方!」
是趙彥玥,我向著床內側扭過臉去。只覺得趙彥玥氣息逼近,他站在床前,狠狠地說道︰「我在外面等你,若是一盞茶後,你還不出來,我就親自給你穿衣服!」
說完,他轉身就走,到門口時,又站住了,沖著我低聲說道︰「我說到做到!」
穿上衣服,走出屋來,趙彥玥已然坐在廳里等我。他給我準備了一身鵝黃色的素裙,我披頭散發,任由青絲垂在身上。
趙彥玥皺了皺眉,站起身來,對剛才那個小丫頭說道︰「給姑娘梳頭。」
「姑娘,您要梳個什麼發式?」小丫頭問我。趙彥玥搶聲道︰「什麼歡喜梳什麼!」
見我還是呆呆的,他「嗤」了一聲又坐下,說道︰「看她那個樣子,比鬼好看不了多少,怎麼,還要打算學人家尋死覓活不成!」
「哎呀!」我猛地歪頭看他,眼楮像著了火一樣,只是沒想到頭上正有人給我梳著頭,頓時頭皮酸疼異常,我咧了咧嘴。
趙彥玥看著好笑,呵呵笑了幾聲,伸手將桌上的飯菜推過來,說道︰「這才像我認識的柳飄飄!」
我白了他一眼,任由小丫頭給我梳頭,不一會兒一個高高的堆雲髻出現在我頭上。小丫頭拿過鏡子要給我照,趙彥玥一把擋住了,他就坐在我對面,左右看了看,做研究狀,說道︰「不錯,這才像個樣子。去把我的錦盒拿來!」
小丫頭趕緊到一旁端來一個瓖著寶石的朱紅色盒子,趙彥玥伸手打開,取出里面的一個簪花︰「給她戴上。」
「不用!」我下意識地抱住頭︰「我不習慣戴頭飾!」
趙彥玥只眯了我一眼,堅持地說道︰「去,給她戴上!」
「趙彥玥,你沒听見啊,我說我不帶!」我怒了,拍著桌子站起來,怒視著眼前這個表情戲謔又陰郁的人。
只听他緩緩開口︰「柳飄飄,我不知道你和謝天齊發生了什麼,也沒興趣知道。不過你現在這幅可憐兮兮的樣子實在讓我不痛快!」說著他站起身來,走近我︰「怎麼,沒有謝天齊,你活不了了?」
「你」我氣急了,伸手就要抽他。趙彥玥猛然扼住我的手腕,目光凜冽,他手一使勁,我的腕子就像要斷掉一樣疼。
「放手,你弄疼我了!」
「疼?這就叫疼?」他瘋了一樣,又一使勁,我立刻慘叫一聲,彎下腰,可是趙彥玥的手絲毫沒有要松開的意思︰「比這疼百倍千倍我都受過!當時我也覺得自己要死了,可是沒有!我沒有!」他在我耳邊咬著牙說道︰「我告訴你一個方法,當你疼得受不了時,就告訴自己再忍一忍,再忍一會兒就好!」說完,他突然松手,後退了幾步,走到桌前坐下,就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又恢復了倨傲和散漫︰「吃飯吧,你不是急著找你的小謝問個清楚嗎?」。
我瞪著他,緩緩坐下來。這時一邊早已嚇得顫抖的小丫頭說︰「姑娘,這簪花……」
我一把搶過來,胡亂往頭上一插,憤恨地看著趙彥玥,只見他輕佻地瞥了瞥︰「你最好帶仔細了,要是丟了,你賠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