炖好了雞湯我拿著瓦罐盛了滿滿一罐子,趙彥玥送我坐在馬車上,我看著他問道︰「怎麼,你不來嗎?」。
他搖搖頭,笑著說︰「他好大的架子,我堂堂王爺,他不來看我,哪里有我去看他的道理。」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也笑著白了他一眼︰「呦,那我區區五品的小提刑吃您的喝您的,還時不常給您些氣受,那不是該要殺頭了」
「殺頭自是不必了,不過活罪難逃,你回來看我且收拾你」
「那我不回來了」
「你敢」趙彥玥瞪起了眼,那神情不像是開玩笑,我趕緊笑著沖他擺擺手︰「我走啦」
「早點兒回來」他有些焦躁地說了一句。
「遵命」我坐在轎子里驚天動地喊了一聲。
不一會兒,馬車就在巷子口停下,我對車夫說道︰「你等我一會兒。」轉頭走了進去。就是下午看見的院子,我敲敲門,一點兒響動也沒有。心說難不成他已經睡了?可是這月亮才剛剛爬上來,他也睡得太早了吧
我突然緊張起來,眼前出現早上見他搖搖晃晃從宮里出來的樣子,心中一緊,使勁叩門到︰「謝大人謝大人」
只听里面傳出 當的聲音,我一咬牙推開門直接進去。只見這是一處有東西廂房和正廳的屋子,空間原本不小,但很是亂七八糟。一不留神,我腳底下還踢到了一個酒瓶子。滿屋子的酒氣和著霉爛的氣味,我掩了掩鼻子,向里間走去,剛踏出一步,只見謝天齊踉踉蹌蹌走了出來,他紅著眼楮看著我,神情猛然一愣,大著舌頭含混地說道︰「你……你……怎麼來了?」
我提了提手里的瓦罐︰「我給你送些雞湯來。」
他渙散地眼神瞟了瞟,低著頭很狼狽地說道︰「我吃……吃過犯了。」
我心里有些生氣,一把將瓦罐放在桌子上︰「你吃過了?我看是喝過了才對」
謝天齊也不申辯,只是頹然地坐在椅子上。我左右打量了他住的地方,下意識嘆了口氣,從廚房模出一個碗來,將瓦罐里的雞湯倒給他,吹了吹,送到他面前,本想再罵他兩句,可是話到嘴邊卻成了柔柔的勸慰︰「喝點兒雞湯吧。」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做的」
他愣了愣,伸手接住,捧在臉前,久久看著。
我辦過小椅子坐在他面前︰「你先喝吧,瓦罐里有的是讓你看。」
謝天齊笑了,露出好看的八顆牙,他若珍寶一樣慢慢喝著,我只是傻呆呆看著他,看著他的喉結一上一下,看著他柔弱單薄的身子,和怎麼也抹不去的傷感。好半天,他才喝完,我接過碗,挑著眉問了句︰「再來一碗?」
他孩子一樣乖乖點點頭。我高興地笑著,又倒了一碗,還撈出專門給他留的雞腿。
謝天齊接過碗,認認真真地喝著,我站起身來,四處看著。雖然我並不是個特別講究衛生的人,但謝天齊這屋子的確有些凌亂,我自來熟地開始給他歸置東西,好在東西隨亂,但並不髒。他的東西很少很少,我在衣櫃里鋪了層毛頭紙,將他的干淨衣服疊好,放進櫃子,一些髒衣服,我扔到了盆中。
這時,謝天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你別管了,明日自會有王大媽來給我收拾。」
我從他床上拿起沾了酒的巾子說道︰「王大媽還給你洗帕子?」
謝天齊臉紅了,我瞪了他一眼,又轉回身去,邊收拾邊說︰「我記憶里你好像也不是個酒鬼啊,怎麼現在成了這樣。」正說著,我在他枕邊發現了一個很眼熟的東西,伸手拿起來說道︰「這是什麼?」
只見謝天齊一下站起來,沖過來伸手奪去,看他那麼寶貝,我有些好奇地說︰「這是你夫人留給你的吧」
「這是警徽。」他低聲說道,將那透著金屬光澤的東西緊緊握在手里捧在胸前。我嘆了口氣,看來是了。這位謝大人真是個多情的人啊
我開頭勸道︰「人死不能復生,如果你酗酒是為了作踐自己,那想必你夫人在天上看了,也會傷心的。」正說著我抬起頭,方才注意到一副字掛在正堂上。我一看頓時樂了︰「沒想到天下還有寫字比我還難看的」
謝天齊怔了怔,也抬眼看去,只見一副「笨鳥先飛」掛在堂上。我仔細一看,頓時瞠目結舌,指著那副字,我結結巴巴地說道︰「這是我寫的?嘿嘿,怪不得呢」
謝天齊看著那字出神,突然他又開始劇烈的咳嗽,整個人抖得像風中的葉子,他不住的咳顫抖,終于忍不住,跑到門外「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我嚇得不輕,可又束手無策,只能一下一下捋著他的後背,急急喊著︰「你怎麼樣,你怎麼樣啊」
他終于停止了咳嗽,但渾身卻一點力氣也沒有,喝得雞湯都盡數吐了出來,我打來水讓他漱口,扶著他回到屋里躺下。在床上,謝天齊依舊喘息不止,他臉色白的嚇人,我下意識緊緊攥住他的手,心里愴然一片,帶著哭腔說道︰「你怎麼了?為什麼會吐?」
「沒事,」他用盡全力說道︰「我酒喝多了,自然會吐」
「不是,不是,你騙我」我哭喊著︰「我早就覺得你不對勁,你到底怎麼了?有沒有看醫生」
說道醫生,我突然想起門外還有馬車,趕緊匆忙向謝天齊說道︰「你等等,我去給你找大夫」
「別」他伸手枯瘦的手拉住我,著急地說道︰「我真是因為酒喝多了你放心,不礙事的」
「不行,我要听大夫說你沒事」我掙月兌他的手向屋外跑去。只听身後一個悲傷的聲音響起︰「飄飄……」
我猛然釘住,顫抖著回身看他,只見謝天齊掙扎著坐了起來,他看著我,目光傷痛的是無邊的哀愁,只听他緩緩說道︰「你陪我坐一會兒,我就沒事了。」
他這麼懇求我,我提起的腿一步也邁步下去,只能轉回身來,見謝天齊向床里面挪了挪身子,我嘆了口氣,走了過去坐下。雖然兩個人坐在一起,但一個把著邊兒,一個緊貼著牆根兒,我一咬牙,使勁往床上坐了坐,厚著臉皮說道︰「你是壁虎,還是我是刺蝟啊」
「什麼?」他果然沒明白。我朝著我的方向揪了揪他的衣服,一努嘴,看著我們倆之間的楚河漢界,說道︰「要不你緊緊貼著牆干嘛?我又沒長著刺」
「呵呵」謝天齊笑了出來,我見他好像好多了,心里也快樂起來,說道︰「你剛吐了,還是躺下吧。」
「沒……好」見我瞪他,謝天齊立刻乖乖躺下。
我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床前,支著下巴看著他,他也看著我,看著看著我們倆相視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我歪著頭問他。
「那你又笑什麼?」他鸚鵡學舌一樣答道。
「我笑你傻唄」
謝天齊愣了愣,也笑著輕聲說道︰「我一直都沒有你聰明。」
「所以我就給你寫了笨鳥先飛是嗎?」。我又要樂不可支了。
謝天齊看了看牆上那幅慘絕人寰的字,說道︰「是啊,笨鳥先飛……」
我們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大半夜,直到眼皮已經嚴重打架了,我才想起門外還又等著我的馬車,連忙大呼一聲︰「糟了」匆匆向謝天齊告辭,便跑了出來。馬車還停在路邊,我一邊跑一邊擺手,低著頭小鋼炮一樣沖進馬車里,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忘了時間,忘了時間」
只听車夫咬牙切齒「駕」地一聲,馬車踏著青石板發出清脆的「嗒嗒」聲,帶著我一路提心吊膽地回到王府。馬車停住,我正要往下跳,只見車夫大步走過來,一把抱起我,我立時嚇得「哇哇」直叫。
「你最好再大聲些」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響起,我定楮一看,原來車夫是趙彥玥︰「怎麼是你?」
他吹胡子瞪眼地使勁抱著我,大步走進了王府。
「干嘛,你要干嘛?」看他將我直直抱入他的房間,我緊張起來,伸手推他。
趙彥玥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鐵青著臉將我連扔帶推放在床上。我嚇得使勁拽住胸前的衣服。
趙彥玥白了我一眼,就開始月兌衣服,他呼啦一下月兌去外套,只穿著薄如蟬翼的中衣︰「又不是第一次了」
我的火「騰」的一下子冒了起來︰「上次是你趁人之危這……這次……你休想在動我」
「那好,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讓我別動」說著他一把將我推倒床里,猛地掀起被子蓋了上來,自己也乘勢轉了進來。我嚇得緊緊攥著領子貼在牆上。趙彥玥拽住我的胳膊,像拎小雞一樣,將我揪過來,我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他摟得個密密匝匝,頓時我貼到了他溫熱的身軀上。
「你……你……流氓。」邊說我邊使勁推他扭著身子。趙彥玥雙臂一緊,在我耳邊呵著氣說道︰「再動,你試試看」
感覺到了他身體的異樣,我立刻棍兒一樣僵住,他嘆了口氣,說道︰「馬上又要上朝了,你就不能讓我摟著安安穩穩睡一會兒」說著他將頭埋入我的發辮,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咦,你簪了……桂花?」他的聲音里是呼之欲出的喜悅。我心中雖然覺得別扭,但也不再計較,直轉過身去不再理他。趙彥玥在我身後呵呵一笑,安然躺下,片刻之後便鼾聲如雷,我使勁踢了他一腳,罵道︰「真是頭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