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小謝身子好了後,他不僅性格開朗了很多,而且胖了一圈,臉也總是紅撲撲的。過了十月,北方逐漸寒冷起來,但邊境的局勢卻不那麼穩定。我想早些離開這里回到現代,但又舍不得薊縣的這些親人。我時常勸說王頭帶著胖嬸兒、虎子和李哥他們往南方去,可總是被王頭義正言辭地拒絕。
「王頭,這仗大宋打不贏的」我見他又提著哨棒出去巡夜,邊嘆氣邊出聲勸他。
王頭回頭瞪了我一眼,語氣不善︰「柳丫頭,平日里你說幾句笑話,我從不惱你,可今天你這話太出格了」
「這就出格啦?」我不懼他,繼續說道︰「我要告訴你你們宋朝還有一個皇帝被遼人擄了去,那才叫出格呢」
「你」王頭氣的渾身發抖,一根哨棒在他手中忽忽悠悠直顫。小謝走了出來,也一臉不悅地說道︰「飄飄,你怎麼能說這話?」
我白了他們兩個一眼,說道︰「我說得句句屬實」
「太爺」王頭真怒了,他眼楮瞪得好大,腮幫子氣鼓鼓的,再不是我熟悉的那個幽默又帶著點兒小自私的王頭,我皺了皺鼻子,看向一邊。
「飄飄,你知道大宋與遼之戰的情況?」小謝走了過來。
我點點頭。
「那……那你豈不是可以未卜先知?」他想狼看見肉一樣盯著我,眼楮都綠了。
我夸張地抖了抖,頭搖得風生水起︰「我可沒那本事只不過記得大概吧」
小謝搶先上來,拉住我的手,聲音都顫抖了︰「大概就行,大概就行你可以將你知道的告訴我,我將情況上報朝廷,也好先做打算」
「啊?」我徹底懵了,心說我關于宋朝絕大多數的歷史知識都來源于《包青天》、《射雕英雄傳》、《楊家將》和《水滸傳》,而且還都是「純屬虛構,雷同巧合」的電視劇,這讓我怎麼說啊
說時遲那時快,我正苦著臉呢,小謝拉起我就往屋里走︰「快快,事不宜遲,等不及了」
正說著,小紅端著碗走了出來,看見小謝拉著滿臉通紅的我往屋里奔,臉一紅又一頭扎進屋去。我顧不上那麼多,使勁拖著,說道︰「現在不行,現在不行,我還沒準備好呢」
「這有什麼準備的?快來吧」
我實在招架不住,只能被拽著走,這時,只听胖嬸兒「嘎嘎」笑道︰「真看不出來咱太爺還是個急性兒到底是年輕人」
頓時小謝腳下拌蒜,差點兒磕在門檻上,我扭頭沖著胖嬸兒喊道︰「不是你想得那樣」
胖嬸兒見我應她,笑得更邪惡了,一邊笑一邊點頭︰「知道知道,都是過來人」
小謝滿臉通紅,拉著我的手一緊,我扭頭看他,只見他尷尬萬分站在那里,我頭腦一熱,這個胖嬸兒自從「豬拱白菜」那件事後,有事兒沒事兒拿我和小謝開涮。饒是我臉皮厚,但打趣來打趣去的,也覺得實在窩囊,于是我咬了咬牙,沖著胖嬸兒撒潑兒一樣喊道︰「是嗎?那您倒說說您是怎麼過來的」
「飄飄」小謝低聲喊了我一句,我沖他使了個眼色。雖然我也常和胖嬸兒開玩笑,但涉及這種深奧生理問題的話題,我們卻從未進行過探討。見我一臉嚴肅,胖嬸兒愣怔了,我「嘿嘿」一笑,說道︰「您慢慢想,要不回屋好好研究研究」說完拉著小謝進了屋,這才不算,我「 當」一聲,使勁把門關上。
只听胖嬸兒在外面跺著腳,氣急敗壞地大喊︰「這個死丫頭」
我心里樂開了花,故意沖著門嗲聲嗲氣說了聲︰「小謝,快點兒」
鬧了半天,我回頭看時,小謝已經端端坐在書桌前了。他見我看他,嘆了口氣搖搖頭。我眉飛色舞地說道︰「哈哈,這下我看胖嬸兒以後還敢不敢總開咱們玩笑」
「飄飄,讓你這麼無名無份跟著我,實在是委屈你了」小謝說得有些傷感。
「什麼啊」我坐到他旁邊,照例將腿搭在椅子扶手上晃來晃去︰「你現在不是身體還沒完全康復嗎?」。想到這里,我憤憤地說道︰「那個老神仙根本就是不負責任,留個張紙條就走了說什麼你大病初愈,要好好養息半年哼」
小謝看著我吊兒郎當的腿出神,半天才說了句︰「半年,已經不少了」
「你說什麼?」我問道。
「沒什麼」小謝看著我笑道︰「你看你這樣子,哪里有半分女子模樣」
「小謝」我突然嚴肅起來,無比認真又無比誠懇地看著他說道︰「我發現一個道理」
「什麼?」小謝也瞪大眼楮瞅著我。
「一旦學會破罐子破摔,人生就豁然開朗真的,你也可以是試一試」
小謝一愣,略想了想,這才醒悟過來,他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說道︰「咱們還是說正經事吧。」
「關于宋遼之戰,你都知道什麼?」
「北宋輸了,然後都城搬到杭州,然後又輸了,被人追到零丁洋,最後文天祥抱著小皇帝跳海了,大宋就滅亡了。」我努力回憶,心說大概應該是這樣的。
小謝提著筆,怔怔地,滿面都是悲憤,半天才幽幽說道︰「我大宋國富民強,何至于被蠻夷之族如此欺凌?」
「總之大宋就是盤菜」我不以為然。
「什麼意思?」
「隨便人夾唄」我撇了撇嘴︰「不僅遼國侵略,就連什麼大理段氏、西夏一品堂還有金國鐵木真什麼的,都來欺負你們」看小謝一副無知的樣子,我一頓敞開了聊︰「知道為什麼大宋總是吃敗仗嗎?」。
小謝很茫然,我得意洋洋地說道︰「有一句話叫做,不怕虎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本來呢,宋朝有很多名將,什麼岳飛啊,俞大……什麼的,可惜將軍們在前方殺敵,小人們在後方搗鬼,再加上人心不齊,隊伍不好帶了,所以失敗是必然的」
我一口氣侃了這麼多,頓覺的口渴,端著茶杯吱吱喝著水,完全沒有注意到小謝傷心失望悲憤交加的情緒。
「雖然我不是很明白你說的,但飄飄,」小謝急切看著我︰「你曾說過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你既然來自以後,為什麼不用所學所知改變歷史」
「噗」我一口水噴出去三尺遠︰「改變歷史?」我的虛榮心開始膨脹。小謝繼續說道︰「以前我也是不信的,但自從遇到你,我總覺得上天將像你這般能耐的女子送到這里,一定有其安排。飄飄,你難道忍心看著生靈涂炭、四處兵戈?」
小謝說的我頓時熱血沸騰,彷佛自己就是被上天派來拯救萬民于水火的救世主我沖著小謝點點頭,下意識說道︰「同志,你有什麼想知道的盡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我畢生所學貢獻給天下蒼生」
小謝又一坐到椅子上,看著我堅定地說道︰「你知道這次遼國主戰者誰,如何排兵布陣,我方又在何處失力?」
「啊?」小謝一句三問,可是我半個字也答不出來,正撓頭呢,腦中靈光乍現,我裝模作樣想了想,說道︰「勝敗不是由一戰一役決定的,最根本的是人心向背……」
「你說我朝人人心向遼人?」小謝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我趕緊擺手說道︰「不是,不是,我還沒說完呢雖然人心向背很重要,但……但……軍事思想也是很重要的那遼人騎兵善于騎射,不僅戰斗力強,移動靈活,而且走到哪里搶到那里,也省了後勤補給……」
小謝一邊听一邊點頭,我得意起來,繼續噴道︰「所以破騎兵的方法就是……訓練多警種,不對,是多軍中聯合作戰我跟你說啊,你們這種冷兵器時代,最重要的就是戰術戰法,論持久戰听過沒?游擊戰、陣地戰……」
一頓說下來,天都黑了,我說的天花亂墜,一直講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小謝听得雲山霧罩、半信半疑,不過他還是非常虛心地做了筆記,並進行整理,還給我的演講詞起了一個題目,叫做《兵戈論》,我才看了第一眼就笑不可支,只見小謝開篇第一句就是︰「夫戰者,不懼虎敵,而傾于豬友……」
我雖然笑得很歡,但小謝還是一本正經地蓋了官印,寄了折子。我有些搞不懂他為什麼這麼迂腐,無論誰做皇帝,只要老百姓不受委屈就行。而且一千年之後,大家都是炎黃子孫,一切戰爭都成了人們內部矛盾,至于嘛
此後,我每隔一兩天就要給小謝上一堂軍事理論課,從三國演義諸葛亮唱空城計開始,到毛爺爺偉大的人民戰爭軍事思想,外帶我還真誠地建議朝廷將天下第一大幫丐幫好好組織並發動起來,作為情報耳目開展地下工作。無論我說的多麼不靠譜,善良的小謝都虛心地傾听完,並且長時間消化吸收,將我講的精髓加工提煉,變成漂亮的小楷字,源源不斷從薊縣發往開封。一開始我只不過是一時沖動,覺得好玩,可和小謝說的久了,倒越發上起心來,並最終形成了以我為核心,小謝、王頭、李哥參與的宋遼戰略研究小組。時常四個人圍著案板,在胖嬸兒揉面之前,將面粉搓成堆兒,當作沙盤,非常嚴肅地研究戰略戰術,直到胖嬸兒拿著 面杖、張牙舞爪、鬼哭狼嚎地將我們打走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