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頭、小謝見我一臉驚駭趕緊圍上來問我,我也顧不上和小謝置氣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怎麼了?」
「飄飄」
我驚魂未定地看著他們兩個,哆嗦著說道︰「我剛才見到一個遼人」
「什麼?」他們立時色變,小謝趕緊左右打量我︰「有沒有受傷?」
我搖搖頭,此時心中才平靜下來。小謝拉著我的手,對著王頭急聲說道︰「快,快弄點兒水來。」
我一巴掌拍在小謝拉著我的手,說道︰「不用你操心」
王頭一愣,隨即呵呵笑了,一臉同情地看著小謝,說道︰「太爺,咱們這小柳子可不是好惹的。娶了她真是有得受了」
「王頭」我一邊惡狠狠地喊道,一邊掙被握緊的手,可惜怎麼掙也睜不開,我皺著眉也不看小謝,只吐出兩個字︰「松開」
「你不是學了內功心法嗎?」。小謝幽幽說道。
「你」我猛然轉過臉,狠狠看向他,只見小謝的一雙明眸早已完成了月牙,他使勁憋著笑,故作深沉地看著我。
「哼」我一甩手由他去了。
見王頭離開了,小謝才又緩緩開口︰「飄飄,剛才我的話雖然重了些,但我就是怕說輕了你听不進去這里真的不比他處,容不得咱們出錯,你不知道今天見李督軍和你不依不饒的,我真萬分擔心,生怕你有個閃失……」
「你怕我有閃失,干嘛還帶我來這兒?」我氣呼呼地看著他︰「你若早點兒跟我回到21世紀,所有的麻煩就都沒了」
「飄飄……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我謝天齊身為大宋子民,若能為國出力,自然萬死不辭」
「那我呢?」我下意識說道。
「你……我自然是全身守護的。」小謝表情有些不自然,說話的聲調也變了。我不想見他為難,嘆了口氣,說道︰「算了算了,反正想走也隨時能走」
正在這時,只听帳外有人通報︰「謝大人、柳小哥,將軍有請。」頓時,小謝和我都是一驚,我一顆剛剛才放下的心更是又提了起來。
大帳中,唐將軍和幾位幕僚正在議事,小謝躬身走了進去,我也低著頭緊緊跟著,再不敢發出一聲響動。
「不知將軍找我何事?」小謝恭敬問道。
「謝大人,」唐將軍看了看小謝,又看了看我,說道︰「眼看進入臘月,易水馬上就要封凍。如若封凍,我們傍水而拒的優勢就不見了,我和幾位軍事正在商議對策,想問問你和柳兄弟有沒有什麼法子?」
「啊?」听見唐將軍叫我柳兄弟我頓時激動萬分。
小謝蹙著眉,深深思考著。要讓水不結冰,我倒有個主義,瞄了一眼小謝,我輕輕做了個口型︰「鹽」。
「柳兄弟在說什麼?」李督軍突然開腔。我愣愣地看了看他︰「你在叫我啊?」
只見他呵呵一笑,說道︰「這里除了你姓柳,我還能叫誰?」
我也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呵呵了幾聲,說道︰「我知道有個方法可以讓水面不結冰。」
「什麼方法?」唐將軍問道。
「撒鹽。」
「撒鹽?」李督軍皺著眉看著我。
我點點頭,深吸了口氣說道︰「只要將鹽撒在水中或薄薄的冰面上,就可以防止水凝固結冰。不過,這麼大一條河,撒鹽也許有些不太現實。」我一邊說,一邊撓了撓頭。
「那倒未必」唐將軍攆著雪白的胡須說道︰「遼人生于苦寒之地,不懂桑麻更不會煮鹽,每每犯我邊界,不為金銀細軟,而為鹽、茶、鐵器。我听探報,耶律休哥明為張狂,實則糧草以乏,正到處籌措糧草,我們這時在冰面上撒鹽,不僅能夠防止水面結冰,而且還能散一散那遼狗的軍心」說完,唐將軍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肩膀,贊嘆道︰「柳兄弟果然博聞強識,後生可畏啊」
「哪里,哪里」我心虛地笑著回話。
「來人,立即將情況報給征遼大將軍,並從東西二營調集食言五擔,明日一早我們到河面上去撒鹽」
第二天一早,唐將軍沿著河擺開陣勢,立時間帥旗招展,戰鼓如雷,不一會兒河對岸也聚集起大量遼國士兵。
其實大家都知道無論是遼,是宋,經過瓦關橋一戰,雙方都損失慘重,現在都拼力抻著,等待援軍的到來。
等得差不多了,唐將軍一聲令下,一包包敞著口的鹽被扔石機拋在空中,又雪粒似地散在地上。對面的遼人愣了一會兒,隨即反應過來,只听對面大喊道︰「鹽鹽」不一會兒,還傳出「撲通」、「撲通」的落水聲,不用看都知道對面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只听一個震天撼地地聲音響起︰「給我回來」
我立刻瞪大了眼楮,對面一個騎著烏黑紅鬃馬的高大男子出現在隊伍里,我慌忙捂住嘴,那人不就是我昨日在河邊看見的遼人嗎?
這邊,唐將軍站起身來,威武地喊道︰「汝等小兒,不知天高地厚,以螻蟻之能犯我天威苟延殘喘尚且不能,還不快快散去,老夫留你們一條生路,否則,當如此……」說著,一個投石機上扔出一個裝滿鹽的口袋,唐老將軍伸手搭弓,一支白羽箭剎那飛出,直直伸向空中滑落的口袋,幾乎同時,一道迅如閃電的紅色翎箭破空而出,乘風而來,迎頭打掉唐老將軍的白羽箭。隨後一聲馬兒長鳴,一個金色身影飛出隊伍,踏上冰面,一個燕子撩水,將那個袋子掠走。那人的速快如閃電,我們都看呆了,竟然忘了這是兩兵相見。我在心里算了算,那冰面不過寸厚,這人騎馬踏冰而不破,要不是神仙,就是超人
「耶律休哥,那算老夫送你的我勸你吃了那鹽早些上路吧」唐老將軍滿臉漲紅地說道,我這才知道原來剛才那用勇猛異常的男人,就是遼國第一戰神耶律休哥
本來想弄遼人個丟人現眼,沒想到反而自己吃了虧,我們都灰溜溜地各自回到帳中。小謝神情很是沮喪,他坐了一會兒,站起身。
我看他有些郁悶,開口說道︰「要不咱們出去走走?」
小謝點點頭,我們肩並著肩,一同走了出去。唐將軍的營帳依山傍水延綿5里有余,據我初步計算,兵將應該不少于5萬人,至少是遼人的兩倍,按理說不應該被打的落花流水。可是一路走下來,別說是小謝,就連我都發現了問題︰營帳扎的亂七八糟,衛生環境極為髒亂差,休息時大家不是厲兵秣馬、枕戈待旦,而是慢慢吞吞、疲疲沓沓,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小謝也是越走臉色越難看,他叫住我,說道︰「回吧,沒什麼好看的」
我點點頭和他一起回到帳中。小謝沉思了一會兒,攤開紙筆,又開始他的文字工作,我也是百無聊賴,伸著脖子看他奮筆疾書︰「竊觀易水所蓄之兵,冗而不盡銳;所用之將,眾而不自專,除禁、蕃兵外,廂、鄉之兵不堪作戰,雖虜北漢降兵三萬,然眾心不附、尚懷疑懼,不可能參戰,朝廷能用之兵不足二十萬人矣。」
「你寫的這些,若是讓唐將軍知道了,他會不會打擊報復?」我看著看著,有點兒膽寒。
「唐老將軍明察秋毫,定然不會知情不報。」小謝頭也不抬地說道。
「他若是明察秋毫,就不會讓隊伍變成這個樣子」我拍了拍小謝肩膀,嘆著氣說道︰「你就是太善良,把誰都想得比天使還好」
小謝笑了笑,他想是寫完了,放下筆,晾著墨跡,向我走了過來,蹲在我面前,輕輕撫模著我的臉,柔和地說道︰「難道這不正是你喜歡我的地方?」
「誰喜歡你了」見他這樣,我倒臉紅起來,一把打掉他的手,撅著嘴嘟嘟囔囔地說著。
小謝眼角眉梢都笑著,他也坐到榻上,伸手摟住我的肩膀,輕輕地說道︰「你知道安字為何這麼寫嗎?」。
「啊?」我一時沒明白過來,瞟著臉兒問小謝︰「你說什麼?」
他攤開我一只手,在我手心里輕輕寫了一個「安」字︰「有房,房里住著一個女子,這便是安寧了」
我低頭看著手,心里把他的話想了一遍,還真是這麼個意思,我突然開口道︰「我知道家是什麼意思」
小謝目光如水,盈盈看著我。
我也學著他的樣子,攤開他的手,一筆一劃寫了個「家」,然後說道︰「你看,有房子,房子里再養頭豬,就是家了」
「哈哈,如此看來,聖人告訴我們有女子再養頭豬,便是好光景了」
我總覺得他這句話說得有問題,但看他這麼快樂,也就不理會了,只把頭靠在他身上,摟緊了他的腰,嘆著氣說道︰「什麼時候,咱們能有自己的房子,養自己的豬啊」
小謝身子輕輕顫了顫,他笑聲停了下來,摟著我的手越發緊了,過了好半天,他才緩緩開口︰「飄飄,不管以後如何,你一定記住︰只要你自在快樂,我便自在快樂;你若是傷心難過,我便百倍千倍的傷心難過……只要你好,我……我就是好的」
小謝說得很是奇怪,我听著心里也是一驚,捶了他一拳,說道︰「好好的,你和我說這些干什麼?怪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