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五天,是任倚婕此生過得最痛苦的五天。千氏兄妹雖然沒有立即殺了她,卻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為了怕她耍花樣,她雙手雙腳全部被上了鐵鏈鎖,令她的活動範圍僅限于兩尺內。每日里有一個又聾又啞的老頭會定時給她送水和食物,每次都是放在她剛剛能夠到的地方。飯菜和水都看起來不太干淨,可是為了活命,她忍了。
這時的長安已入初夏,酷熱來臨,蚊蠅滋生,在這無窗的囚室時,通風又極差,沒幾日,任倚婕原本紅潤的臉便變得灰頭土臉,憔悴不堪。
千秋銀自那日走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倒是千秋雪這幾天都會來上一回,當然她並不是好心地來看她,來囚室不過是想來欣賞她倒霉的樣子。千秋雪不知什麼原因,對她的敵意明顯比她哥哥大,也許還是記恨著她曾經對她的偷襲。
不過任倚婕倒也挺歡迎她的到來,雖然千秋雪會想著法子折磨她一下,可是她卻能從千雪秋的口中打探出一些消息來。比如︰關于李雲禮和那個瘋顛女人後來怎麼樣了?听千雪秋說起來,在吳王府的那晚,李雲禮二人最後也被他們打暈了,但因為他們的目標是「雷神之淚」和她,所以也沒有為難這二人。想來盛宣煜後來趕過來,應該是已救了他們。
這樣的結果,她還是欣慰的,至少沒有因為她的任性,而害了李雲禮。而一想到盛宣煜,她的心里就無比愧疚。曾經信誓旦旦地說,有什麼事一定會先和他商諒,不會再私自行動了,可這一次又是自己自作主張要跑去吳王府,現在被人抓了,不知他會氣成什麼樣。上次在長孫別院,最後是他和越王及時趕到救了她,可這一次,她還有這麼好的運氣嗎?
想著想著,悲從心起,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滑落下來。早知是這樣的結局,她寧願听從李雲禮的建議,等他過來再一起去吳王府。有他在身邊,她相信自己一定不會這麼倒楣了。不知不覺中想念盛宣煜的時間越來越多,每次響起的腳步聲,她都希望能發生奇跡,就像上次在長孫別院那些,他突然出現,然後拯救她,可是……他的身影再也沒有出現過。一次一次的失望,讓她心中殘存的那點希望之火越來越弱,幾盡熄滅。
無力地倒在地上,禁錮的折磨磨掉了她渾身的銳氣,而不干淨的飯菜加上混濁的空氣又讓她感染了病菌。這一日她突然發起高燒來,死亡的陰影籠罩著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或許根本就不用等到行刑那一日了,自已的這條命便會交待在這里了。只是她好不甘心,她還年輕,她還沒有找到爸爸,她還沒有實現自己的理想,甚至……她還沒有正式地談過一場戀愛。
迷迷糊糊間,牢門外又有了動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她早沒有了時間概念,心想著一定又是那聾啞老頭來送飯菜了。別過頭,虛弱的她都沒有力氣去確認來人的身份。
門被打開了,她感覺有兩個人的腳步聲向她走來。隱約中,她听到一個男人焦急的聲音︰「小婕!你怎麼了?」
這聲音好熟,像在哪里听見過似的。這男人是誰?她努力睜開眼,想去辨別男人的身份,可視線卻模糊得什麼也看不清,她想開口問他︰「你是誰?」可當她蠕動一下嘴唇時,卻發現她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身子被男人抱住,他溫暖的胸膛讓她有些貪戀,求生的希望在這溫暖的胸膛里又燃了起來。
「快把她的鎖解開!」男人生氣地對著另一個人怒吼。
「不!求求你,我哥會殺了我的!」听著這聲音,分別是那不可一世的千秋雪,可為什麼她現在會用這麼卑微的聲音跟人說話呢?
「你不開是嗎?」。男人的聲音冰到了極致。
「別逼我,伊賀音!我真的不能放了她。」
原來是伊賀音!任倚婕的嘴微微地彎了一下,可轉念就奇怪為什麼千秋雪會認識伊賀音,甚至還用這麼卑微的聲音跟他說話?
這時,她感覺伊賀音冷哼一聲,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接著就听到「叮叮」兩聲,鐵鏈鎖應聲而斷。好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
「不!伊賀音,求你,別這樣!」身後傳來千秋雪痛苦的哀求聲。
可伊賀音回給她的卻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滾」字。
身子感覺被凌空抱起,任倚婕像受傷的小鳥一樣依偎在他的懷里,聆听著他穩健的心跳聲,感到無比的安祥。奇跡還是出現了,雖然不是心中原先想的那個人,有些小小的遺憾,但是總算自己又有了生的希望。
……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她醒來的時候,印出眼瞼的是一間干淨而簡樸的日式房間,自己正躺在舒適的榻榻米上。一旁是一排青色的櫃子,而另一邊是兩扇白色的格子移門。
推開被子,她伸了個懶腰,感覺精神好了好多。這時猛然發現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不是以前那件了,臉「蹭」的一下紅了。不會是伊賀音給她換的衣服吧!
正糾結著這個問題,移門被推開了,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身著粉紅色和服的少女走了進來。一見她已經醒了,略微吃了一驚,可馬上就恢復常態,露出一個禮節性的微笑。
任倚婕愣愣地望著她,那傳統的日式打扮,讓她對這少女有些驚艷。厚厚地劉海蓋在少女的額頭上,讓她看上去清純可愛,彎彎的眼楮宛若一輪明月,迷人的微笑,讓雙頰上露出了兩個可愛的小酒窩。整潔的和服讓她頸部的曲線完美的展露出來,腳上一雙白色的襪子干淨得一塵不染。
「任姑娘,你醒了!」少女主動向她打了招呼,漢語和伊賀音一樣說得非常標準。
「你是?」
「我叫伊賀雪奈。」
「哦,那伊賀音是你什麼人?」
「是我哥哥!」
「啊?原來伊賀音還有你這麼可愛的妹妹。哈哈!」她裂嘴一笑,自由的空氣讓她一掃前幾日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