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宣煜牽了馬,並沒有追上她,還是與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跟在後面。見她走路,他也沒有上馬,陪著她一起走。兩個人就這樣在月夜下一前一後地走著,心底都渴望著對方能和自己說些話,可偏偏誰都不肯開口。
就這麼大約走了半個時辰,任倚婕感覺自己快崩潰了,這漫漫長路,什麼時候才是盡頭啊。這一整天,她都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現在早就是又饑又累。心底後悔得要死,早知道應該選伊賀音。如果是跟著他走,現在都快到櫻花館了,而他也一定會噓寒問暖,哪會像現在這樣狼狽不堪。一想到伊賀音,心中不禁又內疚起來,默默地祈禱著他不要怪她,等她了結了這個案子後,一定會回去找他,向他解釋一切。
正郁悶著,突然身後傳來一聲驚雷般的聲音︰「快趴下」盛宣煜像風一般地刮到她身邊,一把緊緊摟住她,然後朝地面滾去。
她還沒有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一個冰冷的鐵器從她的臉頰邊劃過,隱隱生痛。只听著「撲」的一聲,那鐵器已墜入她身邊的土里了。借著月光,她定楮望去,頓時花容失色,那竟是一柄飛刀
她喘著粗氣,驚慌地向盛宣煜望去,四目相交,心狂跳起來。此時的他們渾身貼在一起,隱藏在草叢之中。夏日的簿衫雖間隔在兩人之間,但是幾乎起不了什麼作用,肌膚仿佛已經接觸在一起,他能感應她曲線玲瓏的誘人部位,而她能聆听到他堅定有力的心跳聲。當他們意識到這一點時,二人的臉都「刷」的紅了,尷尬地轉移視線,不敢繼續對視下去。
任倚婕想挪一子,畢竟她現在還在生他的氣,不久前還拒絕著他的觸踫,可是轉眼他便救了她兩次,這一次還以這麼曖昧的姿勢。她的心禁不住亂了,有些抵觸地想離他遠一些。然而剛想動彈,耳邊卻听到一個男人的慘叫聲。
她嚇了一跳,再也顧不上盛宣煜,目光直直地向慘叫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光線實在太暗,她看不清前方究竟發生了什麼,隱約中似乎有一個男人在被三個男人追殺,而且被追殺的男人已經受了傷,步履蹣跚地緩慢前進。身後的三人很快追了上來,那男人一驚跌落在地上。
「你在這里等著別動,我去看看」盛宣煜在她耳邊輕輕地說著,他吐出的氣息讓她感覺癢癢的,臉又發燙了。也不等她回應,他已松開了摟著她的手,然後悄無聲息地向那四人靠近。
「你……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地上的男人一邊慢慢挪動著身軀,一邊驚恐地問著三個追殺他的人,聲音的顫抖顯示他內心已恐懼到極點。
這聲音傳到任倚婕耳中,感覺說不出的熟悉,仿佛哪里听到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這是三人中的一人開口回答,聲音陰陽怪氣︰「我們是誰你不配知道,殺你是奉命行事」
「不要……求求你們,別殺我你們要多少銀子,我……我都可以給你們」
「對不起,這可不是銀子能解決的事,而是……」刺客頓了一下,然後嗤笑了一聲,惡狠狠地說,「你必須死」
話音一落,手中的利器落下,向那男人砍去……
眼見地上的男人就要命赴黃泉,任倚婕驚地捂住嘴,生怕自己忍不住尖叫起來。這時只听得「鐺」的一聲,行凶的刀被硬生生擋住了。
那陰陽怪氣的刺客虎口被震得生痛,頓時大驚。這方圓幾里都不見人煙的地方,居然會突然冒出人來壞了他的事,如何不讓他吃驚。不僅如此,來人的武功似乎不弱,竟然能擋住他的鬼頭刀,並且還將他震得差點月兌手,要知道他的臂力驚人,罕逢敵手,今日卻被人輕而易舉地擋住一擊,這……這顯然是令人萬分震驚的事。而他身邊的兩個同伴這時也緊握兵器,擺出架勢,準備隨時攻擊。
「你是誰?」那刺客開口問道。黑色的面罩後射出的兩道凌厲的目光,掃視著對手。
「我是誰,你也不配知道」盛宣煜冷冷的答道,將他剛才的話原封不動還給他。
「你……」刺客心中一陣窩火,卻又忌憚他的武功,只能強壓怒火,軟中帶硬地說,「在下對閣下的身份也並無興趣,只是奉勸閣下一句,多管閑事對閣下沒有任何好處。」
「呵呵,可是本官卻很想知道你們這些膽大妄為之徒是受何人指使,竟敢對當朝駙馬行凶」
原來此刻倒在地上被人追殺的人正在長樂公主駙馬長孫沖,盛宣煜從剛才他們的對話中,認出了他的身份。長孫沖雖然洗月兌了殺害趙大人的嫌疑,但是貢品失竊案卻仍然疑點重重。自那日李雲禮從吳王府回來後,他便得知黃金度母佛像離奇地出現在了吳王府,後又被蓮花山賊千秋銀劫走。他曾經審問過那名吳王府的瘋顛女人,卻一無所獲,度母佛像究竟如何會失落在吳王府至今是個迷,而長孫沖似乎是解開這個謎團和鑰匙。若不是因為任倚婕失蹤,他忙于尋找她的下落,他只怕早就要上駙馬府找他問個清楚了。
如今,長孫沖單槍匹馬出現在蓮花山附近,本身已讓人生疑,又突然出現有人對他月夜行凶,這說明背後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預感又告訴他,此事定與黃金度母佛像有關,因此,即使長孫沖不是駙馬身份,他也一定要出手救他,以調查此事。
這時,長孫沖也認出了盛宣煜的聲音,如今命在旦夕,哪里顧得上尊嚴,頓時像看到救星一樣地抱住他的腿,哀求他︰「盛大人,救我救我」頭發因一路狂奔,散亂開來,早已無前些日子風流公子的形象。左腿大腿部中了一刀,因怕血流不止,一直不敢拔出。
他這一聲「盛大人」讓三個刺客立即相互對望一眼,雖然沒有說話,可是每個人心里似乎均已猜測出盛宣煜的身份。
「原來是大理寺少卿,在下真是失敬了」為首的刺客拱了拱,向盛宣煜行了個禮,繼續道︰「只是我家主人與長孫家的恩怨,怕是少卿大人也管不了。」
「哦,不知貴主人是何方神聖,為何非得要取駙馬爺的性命?」
「嘿嘿我家主人身份貴不可言,又豈是俗輩輕易知曉的。今日如果盛大人執意與我家主人為敵,到時妄送了性命,就別怪在下沒有事先提醒了。」
他的話音一落,另外兩名刺客立即飛身至盛宣煜後面的左右兩側,以一個等邊三角型的樣子將他圍了起來。
刺客的心思,盛宣煜又如何不知。論單打獨斗,他當然不會輸給其中任何一人,但是他們三個一起上,只怕就未必了。從剛才的擋刀來看,他心底也不禁佩服那為首的刺客,他原本是想震落那人的刀,因此使上了八分勁,卻沒想,對方只是晃了晃,刀不但未月兌手,而且還什麼事也沒有。由此可見,刺客的武功不容小視。同時他也留意了另外兩個刺客,從身形,步履,呼吸分析,均是內功深厚之輩。而長孫沖根本就是一個身手平庸之人,那位神秘的主人居然派遣三個一流高手前來行刺,顯然是必致他于死地不可了。
現下,他無瑕去揣測那名主人與長孫家的恩怨是因為何事,因為三名一流高手一旦對他圍攻起來,他要想救長孫沖突圍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更何況,他的身後還有隱藏著一個他不放心的女人。然而,他又不能對此事置之不理,他沒有撞見也就罷了,可既然撞見,他不能放任著有人在他面前肆意行凶。
「看來今日各位是想試試一下盛某手上這把麒麟刀的滋味了。在‘妄送性命’之前少不得也得拉兩個墊背」
三名刺客見他並未嚇退,還刻意提了一下他手中的麒麟刀,心下均是一震。三人出身綠林,又豈會沒听說過麒麟刀的名頭。
二十五年前,江湖上曾出現過一對武功蓋世,卻又行蹤不定的神仙眷侶,叫什麼名,無人知曉,也無人知道他們的身份背景,只知道這二人的武功自成一派,男的使麒麟刀,女的使芙蓉劍,刀劍合壁,所向披靡,武林中幾段懸案,據說都與這二人有關。然而近二十年來,這對夫妻卻銷聲匿跡,淡出江湖,可二人「麒麟芙蓉」的名頭卻絲毫未減。因此當他們听說盛宣煜手中之刀是麒麟刀時,均猶豫起來。
雖說芙蓉劍不在,僅單刀威力大減,可盛宣煜能手持麒麟刀勢必與「麒麟芙蓉」夫婦有莫大的關系,且不說他們冒然將他殺了,是否會惹禍上身,就是與之惡斗,也未見得能完勝于他。
這片刻的猶豫讓盛宣煜贏得先機,只見刀光一閃,刀鞘分離,劃過之處,宛若破天閃電。他深知眼前這三名刺客受命而來,必不會放過長孫沖,自己要想救出長孫沖,必先攻其不備,才有致勝可能。因此他才一改往日低調的態勢,刻意拋出麒麟刀這已足夠讓人驚心的法寶。果不其然,三名刺客听後,銳氣頓減,怯意微生,行事開始縮手縮腳,這便給了他大好的機會。
「啊啊」離他最近的一名刺客慘叫一聲,雙手立即捂住雙眼,渾身狂亂起來。雖然光線很暗,但誰都看得出,他的雙手指縫中瞬間滲出鮮血,像百足蜈蚣爬滿了手背。
這招閃電取目,讓另外兩名刺客更加膽戰心驚,在強大的心理壓力下,他們向盛宣煜展開進攻。剛才說話陰陽怪氣的那名刺客使的是一柄百斤重的鬼頭刀,此刻奮力出擊,四周竟被這刀刮起一陣小旋風。他其實武功未必在盛宣煜之下,只是心里對「麒麟芙蓉」起了怯意,加之失了先機,才會被盛宣煜攻了個措手不及。另一名刺客使的是流星錘,長長的鐵鏈子上連著一個像刺蝟一樣的鐵球,任何人若是被這鐵球擊中,只怕不死也是半條命沒了。
同時被兩大高手回攻,盛宣煜雖然暫時能勉強應付,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所幸他早有算計。之所以一上來先廢了一人的招子,不僅讓自己少一個對手,更是為了對付另外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