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任倚婕渾身的毛孔在收縮。自己曾經無意間啟動過「雷神之淚」,可至今沒想明白,那日在受到千秋雪攻擊時,究竟是自己還是千秋雪的某一舉動啟動了「雷神之淚」?自己穿越到唐朝後,一直將它配戴在身上,可是卻再也沒有啟動過它了。這說明,這件法器是需要在某種特定條件下才能被啟動的。而這特定條件又會是什麼呢?
任倚婕幾乎將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魚網中的男人身上,然而他的回答卻令她大失所望。
「呵呵很抱歉,這世上只怕除了小王爺外,誰也不知道啟動的方法。那日我暗中潛入驛站,將‘雷神之淚’交予他後,就匆匆離去了。因為當時突然有守衛過來,我怕對小王爺不利,而不敢久留。原本打算第二日等待兄弟們匯合後,在路上將小王爺救出來,卻不料等來的是他離奇失蹤的消息。雖然他不見了,可我們知道他只是去了另一個地方,只要他的尸體不被人發現,都證明著他還活得好好的。因此,我將飛鷹衛隊全部解散了,兄弟們各自回到自己以前所住的地方,隱居起來。」
「照你這麼說來,李是自己啟動了‘雷神之淚’,而你們誰也沒有親眼所見?」
「正是如此。」
「那你們又是如何知道他回來了?」
「小王爺回來後,自然會主動與我們聯系,這有什麼可奇怪的。」
「那麼他現在在哪里?」盛宣煜突然插進來厲聲問。對于這個找了這麼久都找不到的神秘人,他的耐心已快到了臨界點。
男人無視著他的怒意,竟然「哈哈哈哈」地大笑起來,笑畢,譏諷道︰「就算他在你的面前,你能將他認出來嗎?」。
「你……」盛宣煜被他刺中了最簿弱的地方,憤怒的他一下子握住了腰間麒麟刀的刀柄,恨不得立即拔刀將這個狂徒斬于刀下,可偏偏查案的關鍵不非此人不可。緊握的拳頭處忽然觸到一個柔軟而略有涼意的小手,轉目望去,是任倚婕。
她明亮而清澈的眸子認真而嚴肅地望著他,說︰「別急讓我來。」
她自信的樣子,讓他的心慢慢定了下來。不知從何時起,對于查案,他已不懷疑她的能力,既使後面他們之間發現再失望,再無法挽回的事,但這一點卻仍然不會改變。
任倚婕吸了吸鼻子,轉身向地上的男人走去,在他的跟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別以為我們認不出來。之前之所以會找不到李,是因為我們並不知道有‘雷神之淚’的存在,所以在找李的時候,才會步入歧途。在我們正常的思維里,李失蹤時是十歲,七年後的今年就應該是十七歲,因此所有人都把心思花在排查十七歲左右的少年身上。可是一旦我們知道了‘雷神之淚’的秘密,當然就不會再傻到以為李還只有十七歲。」
她的話一出,所有人都吃驚地望著他,李雲禮搶先忍不住問︰「任姑娘,為何你認為李他不再是十七歲了?」
「因為一個能穿越時空的法器,可以改變他的年齡」
「什麼?」李雲禮不解地問,「怎麼改變?」
「大家試想一下,‘雷神之淚’可以帶他去過去和未來,無論他在新的時空里生活多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呵呵他都仍然可以利用‘雷神之淚’返回到現在。那麼他的年齡又怎麼還會是十七歲?」
「原來如此想不到這世上還有這等神奇之事。」眾人恍然大悟,相互唏噓驚嘆。
盛宣煜默默地注視著她,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她的分析不會錯,在抓捕李這個問題上,很有可能就是出在這個差錯上。他們的對手從來就不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而是一個老謀深算,城府極深之人。有了這樣的突破,他相信凶手不久就會顯露原形。然而這一切,他卻高興不起來。耳中總是不由自主地回響起她曾經在他面前說過的一些希奇古怪的話。
「我不知道那很正常啊我又不是你們這個時代的人。」
「我是從一千多年後穿越過來的,就像被一陣風吹來一樣,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就在那里了。」
「我和你不是一個時代的人,我和你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我不想改變歷史。」
……
這些從未被他重視過的話,如今全部一一涌現在他的腦海里。為什麼她會說這樣的話?難道她也和李一樣,穿越了時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也就說得通她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趙大人的房里,為什麼她說自己的杭州郡人士,卻在戶籍登錄本里找不到她的名字,為什麼她會有一些聞所未聞的法子來檢驗血跡。原來……原來她真的不是……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若非如此,她又怎麼可能會知道「雷神之淚」,又怎麼可能洞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如果一切確如她所說,那麼是否意味著,總有一天她會離去,回到她來的那個時代?
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整個人掉入了一個冰窖……
當任倚婕揭露了這最至關重要的秘密後,最感到的震驚的莫過于魚網中的男人。他表面的冷靜很快無法維持下去,這個他以為絕無可能被別人知道的秘密,竟然輕而易舉被這個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給點破了。她究竟是誰?她為什麼會知道這些?她究竟是敵是友?
「姑娘的聰明才智真是令在下佩服」他由衷地贊嘆著,「在下特別好奇,這些事姑娘又是如何想到的?」
任倚婕撇了他一眼,然後轉而向李雲禮說︰「李大哥,你是否還記得,那一日我們招募吳王府守衛之日,有一個四十左右的跛足男子曾經在大理寺門口與你發現爭執,並且還潑了你一瓶冷水?」
「是啊」李雲禮立即點了點頭,說,「可不是,那人古怪得很。」
「這個人我曾經懷疑過他會不會就是李,可是年齡上的不符,最終還是讓我放棄了這一想法。之後,我意外地被蓮花山山賊千秋銀所擄,在蓮花山的牢洞內,我終于從千氏兄妹的口中得知,原來他們去吳王府是沖著度母佛像而去,而之所以要這度母佛像,想來也是為了得到‘雷神之淚’。此外,我還留意到他有一條腿是跛的,加上年紀都和那日出現在大理寺門口的怪人吻合。
「同時,千秋銀口口聲聲說‘雷神之淚’原來是屬于他的,我當時很是懷疑,根本不相信,可如今看來,如果他就是那位神秘的小王爺,那麼一切似乎全對上楯了。讓我從頭到尾把案子梳理一遍吧。
「首先,趙大人被人暗害,我在他的床下發現了一塊碎布,經我的檢驗,這是一塊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布料。這說明凶手極有可能是一個來自未來的人。其次,從殺人動機上來看,凶手是因為秘信而不得不殺趙大人滅口。雖然那封密信被趙祿所毀,但從僅存的碎紙和趙祿無意間流露出的口供來看,趙大人很可能是因為發現了李的身份或者其他秘密而被害。再次,制造殺人凶器的東來鐵鋪突然發生滅門慘案,夏氏父子身上竟然有著類似昔日吳王麾下飛鷹衛隊的紋身,這再一次證明此案與吳王舊案有關。接著,又出現長孫駙馬被一個叫六道散人的家伙欺騙,還差點喪命,而行刺他的人身上又有著飛鷹衛隊的紋身。
「到這里,這一切的一切根本就不難發現,整個事件是以七年前吳王冤案為導火索,引發的一個瘋狂的復仇計劃。那位死里逃生的小王爺在兩年前,改頭換面,以全新的樣貌混入京城,隱居在幕後操縱著以前吳王舊部。如果我猜得不錯,那個所謂的六道散人,應該就是李幻化出來的人。其目的有三,一,以神人的姿態,接近長孫沖;二,利用長孫沖的職位,從皇宮盜取度母佛像;三,假借度母佛像的傳說,煽動長孫沖造反,從而讓李唐皇室有理由將長孫家一舉搗毀。一旦長孫家倒台,那麼七年前的冤案也能得以平反,而這位小王爺算達到了復仇的目的。
「然而,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在李完美的計劃中,出現了趙大人這個攔路虎。趙大人不僅查出了長孫沖是盜取貢品之人,更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不得已,他只得殺了趙大人,之後,他曾經企圖將我們的視線轉向長孫沖,不想不但沒有得逞,反而讓我們的懷疑轉向了誤導過我們的夏草根。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利用了三個竹盒,下了催命的殺令。夏草根無奈之下,只得以身殉主。只是夏草根沒有想到的是,他的主人除了要他的命,還要他家人的命。
「再接下來,對他最有威脅就只有兩個人了,一個是長孫沖,一個是雲姑。對付長孫沖,他當然不會手軟,故意將他騙到蓮花山附近,然後派出三個殺手滅口。但對付雲姑,他卻于心不忍。我猜有兩個原因,一,雲姑服侍了他**多年,他小時候應該也曾經照料過他,多少有些感情在里面。二,他知道手下有一個人對雲姑情深意重,如果要殺雲姑,那麼這個人一定會反對。這個人應該就是你吧?」
男人無奈地一笑,並不作聲。任倚婕也不在意,繼續往下說︰「因為這兩個原因,李一直容忍著落入盛大人手中的雲姑活著。只是突然發生了一件事,讓他不得不急著對雲姑下手。那就是我對雲姑與六道散人的關系起了疑心,並且告訴越王爺,今日要來找雲姑問話。或許,他還是信不過雲姑,而最終決定使用對夏草根一樣的手段,逼迫雲姑自盡。只是他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正因為他要殺雲姑,才讓我有機會假扮雲姑,以雲姑的視角,洞悉這所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