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躍走後,郭嬸神情萎靡了好長一段時間,那天郭躍走時,郭嬸在馬車後跟了好長一段路,翌如扶著她,一直看到馬車走過山的拐角,再也看不到,郭嬸才趴在地上嚶嚶的哭了起來,翌如知道郭嬸的感受,郭躍從未離開過母親,這次離家,不像原來能夠兩三天就回來,一走就是大半年的光景,兒行千里母擔憂,作為母親,郭嬸肯定放心不下郭躍。但是一只雄鷹只有離開母親的懷抱才能搏擊藍天,翌如還是希望郭躍能夠離開郭家村,去外面長長見識,不做一個坐井觀天的青蛙,這樣的離開對郭躍的成長是必要的。
經過翌如的安慰,郭嬸的心情好了些,但是由于半年過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郭大寶受傷,然後是蓋房子,最後是郭躍離開,這一連串的事情接踵而來,郭嬸病倒了,翌如請來了濟民堂的陳先生,陳先生號過脈後,捋了捋胡須,半天才開口道︰「無妨,病人就是思慮成疾,待我開些藥物,服上一段時間,病人就好了。」氣得翌如想過去揪掉他幾根胡子,說話這麼慢,害自己擔心了半天。
翌如跟著陳先生去取藥,然後回來熬藥,照顧郭嬸,料理家務,沒有幾天的功夫剛有些肉的小臉就又瘦了下去。鄰居郭三娘過來幫忙,翌如的情形才好了點,但是郭三娘也有三個孩子需要照顧,翌如就有了買個人的想法。在安國,有人牙子將貧困人家的孩子買來教後買到大戶人家做奴僕,上次去找鄭則仕的時候還看到東市有買賣人口的人牙子,雖然人口的買賣對翌如來說有些不太能接受,但是現在人手不夠,還是買個人來照顧郭叔和郭嬸,這樣自己才有精力做些別的事情。
翌如沒有將這個想法告訴郭嬸,她想趁著給郭嬸拿藥的時間去城里的東市看看,讓鄭則仕幫著自己找找有沒有靠得住的賣主。早晨,翌如坐上了張把式的馬車,張把式現在已經有了兩輛馬車,一輛專門拉男客,一輛專門拉女客,拉女客的馬車是輛加蓬的車,車廂寬敞,車內能做上四五個人,而且不會擁擠。
「張大叔,生意不錯呀!」翌如說到,「呵呵,不錯,大家都說我老張頭信譽好,做我的馬車放心,這還是你給我出的主意好,我家里的讓我好好謝謝你,呶,這是家里的鴨子下的鴨蛋,給你裝了一籃,你不來我還想今天中午給你捎過去呢!」「替我謝謝張嬸。」翌如也不客氣,將籃子收到自己面前。
「你嬸娘的病好點沒?」張把式關心的問道。
「好多了,就是還想虎子哥。」「唉,走那麼遠,肯定是要擔心的。想當年我家大兒子去國都做生意,我家你張嬸還不是擔心了好久,後來大兒子去了國都幾次因為母親掛念後來就再也不去了。」張把式感嘆道。
「這次,你去城里是給你嬸娘拿藥?」張把式問道,「對呀,嬸娘的藥還剩兩天的劑量,我想去鄴城讓濟民堂的陳先生在給嬸娘號號脈,看看是否需要更換藥。這次我去鄴城想買個小姑娘回來照顧嬸娘,虎子哥一走,我叔父有需要調養,我自己也忙不過來。」
「郭躍一走,你家里是忙不開了,一個小姑娘要照顧這麼一大家子,難呀,也辛苦你了。」張把式說到。
「你要買個小姑娘,兄妹倆要不要。」旁邊一個在張村上車的大嬸說到。「你說的兄妹倆個是什麼意思?」翌如問道。
「哎呀,就是我們村,張村,你知道吧?我們村有兄妹倆個人可憐極了,他們的後母要將他們賣掉,男的想買去做礦工,女的想買去那種地方呢?作孽呀!」
「那他們的父親呢,不管嗎?」。翌如問道。
「那天殺的早死了。」大嬸說到。
「你說的是張小山和張小眉吧?」張把式插話道,「那兩個孩子是挺可憐的,你要是想買個人,真不如買了他們兩個。」
「怎麼回事?」翌如問道。
原來張小山和張小眉的父親是個酒鬼,大家都叫他醉鬼張,喝醉了就打老婆,打孩子,原來的老婆就是被他一次喝醉後失手推到桌邊,磕破了頭死了。自從媳婦死後,醉鬼張安生了有兩年的時間,後來有人給他介紹了同村的張寡婦,張寡婦家還帶著一個十幾歲的兒子,兩人搭伙過起了日子。醉鬼張日子過得舒坦了,就又開始酗酒,打罵張寡婦。張寡婦也不是省油的燈,每次掄個大棒子,將醉鬼張趕出門,結果有一次冬天醉鬼張出門後就再沒回來,第二天才被人發現凍死在雪地里。醉鬼張死後張寡婦就想著讓張小眉嫁給自己的兒子,可是張寡婦的兒子是個瘸子,而且還有些弱智,張小眉不從,張寡婦就惱羞成怒,要將張小山和張小眉賣掉換錢給兒子娶媳婦。為了多買些錢,就想將張小山兄妹買到礦山和妓寨。翌如听到後也很是氣憤,這個張寡婦也太沒有人道了,這樣兩個孩子一生就完了。
「張家兄妹沒有其他親戚嗎,就由著張寡婦胡鬧?」
「你不知道,醉鬼張本來就是三代單傳,再加上張寡婦的哥哥是張村的里長,整天橫行霸道,沒有人敢惹,有些遠親看不過去,想來討個說法,都被張寡婦的哥哥找人扔了出來,揚言要將兩兄妹賣一百兩銀子。」張村的大嬸說到。
「一百兩銀子,這麼多。」翌如驚訝的說,一百兩銀子能夠買上十個丫頭了,要想賣這麼多,只有礦山和妓寨能夠出這麼大的價錢了。
「張大叔,一會兒回來的時候你帶我去張村看看吧,要是可能,我想救救那兩個孩子。」翌如說到。
翌如進了城,先去了濟民堂和陳先生約好明天去給嬸娘看病,然後去了霓裳居,前兩天段掌櫃找人通知她,說東家回來了,讓翌如來城里一趟,商量一下具體合作的事宜,翌如有些疑惑,合作的合同都簽好了,還談什麼合作事宜,真是搞不明白,不過既然人家發話了,自己還是走一趟吧。
來到了霓裳居,發現房內就只有聶亭然一個人,「段掌櫃呢?」「我打發他去辦些別的事情,一會兒回來,秦姑娘,坐。」翌如坐在座位的下首,聶亭然坐在座位上,拿手指扣著紅木的桌子,半晌都不說話。房間內變得很壓抑,「听說聶東家要找我談合作的事情?」翌茹忍不住先開口,打破了屋內沉悶的氣氛。「咱們有合約在前,我想沒有什麼其他可商量的了,還是聶東家想反悔。」
「不,不,秦姑娘誤會了,今天我借著談合作的事情約你過來,只是想謝謝你,你可能還不知道,魯家班送給國都郡王府的禮物,湘郡王很是喜歡,這次是湘郡王世子四歲生辰,我正發愁送什麼禮物,正好段二和鄭則仕談起了你,被我听到了,看過米奇屋以後,我決定就將米奇屋送給湘郡王,我將米奇屋買了過來,然後讓魯家班重新粉飾了一遍,將其獻給了湘郡王,在魯家班我還看到了你設計的輪椅,正好魯子豪剛雕好了一座檀木輪椅,我看著喜歡,買來送給了湘郡王的母親—湘太妃,湘太妃已經臥床兩年,有了輪椅,湘太妃已經可以出來轉轉了,湘郡王大喜,將今年國都的供奉交給了我們打理,你說我該不該謝謝你。」
這些事情翌茹並不知道,她自從年前送年禮後就再沒有見過魯子豪,因此,對這些事情並不清楚。「那就恭喜聶東家了。」
聶亭然看翌茹這樣平靜,感到意外,「秦姑娘,我拿你的設計博取了湘郡王的稱贊,等于剽竊了你的設計,你不生氣嗎?」。
「那些東西本來就是我送與魯大哥的,由魯大哥自由支配,我無權干涉。」翌茹平靜的說道。她還以為有多大的事情,原來聶亭然叫自己過來就因為這事,有些小題大作了。
「不知聶東家還有沒有其他的事情,若沒有其他的事情,翌茹就告退了,家中有生病的親人,翌茹還要去照顧。」翌茹告辭說道。
「其實,我這次約你過來,就是想去看看伯母,听說伯母生病了,我想去探望探望。又覺得自己貿然前往有些不妥,雖然濟民堂的老陳會給我匯報伯母的情況,但是我還是不放心,想過去探望一下。」聶亭然說道。
翌茹疑惑的看了一眼聶亭然,貌似我家和你沒什麼關系吧,一下表現的這麼親近,「謝謝公子好意,家中叔父行動不便,就剩嬸娘和我兩個弱女子,公子好意,我們心領了,告辭。」說完不理聶亭然,轉身走了出去。
在城中買了一些日用品,由于知道了張家兄妹的事情,翌茹就再去找鄭則仕,還是先去看看張家兄妹的情況,畢竟,救兩個人和買兩個人在翌茹心中還是前者比較能接受,臨近中午時分,翌茹就坐上了張把式的車,向著張家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