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程風問後來的樣子。郭大爺的眼神黯淡下去,翌茹覺得郭大爺肯定被棒打鴛鴦了,要不然郭大爺不會孤身回到郭家村。
「後來,我和小玲仍然是通過花圃的小門傳遞著東西,偶爾等我可以出園的時候,小玲就站在巷口處,我可以遠遠地看上她一眼,然後在街上看到好玩的東西,我就會買回來放在小門口,這樣我們過了兩年,直到小玲及笄。」
「及笄後你們就可以成親了,不好嗎?」。程風沒有看到老人哀傷的神情,插口道。
「小玲及笄那年,我二十歲,我已經積攢了一百兩銀子,準備和小玲成親後自己在周圍覓一處房子,想到能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我對未來充滿了憧憬。直到管家有一日將我叫到了身邊,他的一番話驚醒了我。」
想著那日平時看來很是親切的老人將自己叫到面前,自己還暗自竊喜。以為是要和自己說小玲的事情,因為前幾日小玲曾說過自己及笄了,要和父親說自己的親事。郭大爺回想著往事,陷入了回憶中。
管家是個和藹的人,郭鳳年也就是郭大爺看到眼前即將成為自己老泰山的老人,心中有些犯 ,老人一向是和藹的,這次面容倒是很嚴肅,恐怕是知道自己和小玲底下私相授受的事情了。郭鳳年見狀跪倒在地,管家看著眼前跪著的少年,嘆了一口氣,「你可知道自己是那錯了嗎?」。
「知道,我不該和小玲私相授受,還望伯父原諒。」郭鳳年誠懇的說道。
「除了這一點,還有一點,你永遠也改變不了,你可知是什麼?」
「我,不知。」
「就是你的身份,你可知道,我為什麼忍著清貧也不讓小玲母女進這個院子,就是身為下人的身份,我想我的女兒能夠嫁到一個自由的人家,哪怕是清貧一生,但是她的子女不會被一出生就冠上家奴的身份。玲兒嫁了你,就是梁王府的奴才,生的孩子也是梁王府的下人,你覺得。這樣對小玲,對她以後的孩子,公平嗎?」。
「我也可以將小玲安置在院外,我已經存了一百兩銀子,可以在附近買個小院子,我來供養她們,您放心,我肯定一輩子對小玲好,不讓她淪為下人。」
「你可知,你我身份有差別。」管家說道。
郭鳳年倒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和管家的區別,應該都是下人吧。
管家見眼前的少年沉默了,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我和你的區別在于你是家生子,而我,只是和梁王府簽了契約,只要契約時間一到,我就能月兌離梁王府。而你,確是簽的死契,你的一切,包括你未來的家人,全都是梁王府的人。」
郭鳳年被管家的話驚呆了,一坐在地上。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和梁王府簽的死契。自己被前主人送過來之前,確實是簽了一個契約,自己在上面按了手印,當時自己並不識字,所以上面寫了什麼自己並不知道。
「你知道為什麼你會簽死契嗎?」。
「不知。」
「因為你太出色了,對于一個出色的下人,上位者用的最好的辦法就死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中,所以,你自己子子孫孫都要留在梁王府,你們培育的奇花異草都要在梁王府內,供梁王府炫耀和用作上獻的資本。」
郭鳳年听到管家的話,怔怔的愣在那里,久久不能回應。
「你願意讓小玲陪著你,一輩子當別人的奴才,你願意,可我不願意。我們只有小玲一個女兒,我願意讓我的外孫或者外孫女過上平常人的生活,不會因為做錯事就挨板子,不會因為得罪老爺夫人就被流放或者賤賣,你能體諒一個做父親的心嗎?」。管家說道最後,聲調提高了不少,房門外有人伸過頭來,看了兩人一眼就又離開了。
「你考慮考慮吧,三天後我想你能答復我,這幾日,我不希望你再找小玲。」管家留下一句話,開門走了出去。
郭鳳年自從和管家談話後沉悶了很久,他想著自己和小玲接觸的點點滴滴。想著小玲的純潔善良,在床上輾轉反側,在凌晨才睡了過去。
睡夢中,自己和小玲拜了堂,成了親,在別院外的小樓中幸福的生活。場景在變幻,小玲懷孕了,自己期盼著小玲孩子的降生。終于有一天,小玲的孩子降生了,是個男孩子,健健康康的,自己正在興奮中,突然旁邊沖出一個人,拿了一個燙紅的烙鐵,在孩子額頭上烙下一個奴字,郭鳳年和小玲被人拉著,眼睜睜的看著孩子大聲的哭著,「不要啊。」郭鳳年痛苦的嘶叫著,在睡夢中醒了過來。
看著被自己驚醒的園丁老張,郭鳳年抱歉的笑了笑,躺在床上,再也睡不著了。是呀,自己能給小玲什麼呢。就想睡夢中發生的,自己和小玲的孩子一出生就會被冠上奴才的身份,沒有自由,只能像只木偶似地被主人掌控,自己真的希望自己的孩子有這樣的人生嗎?
第二日,起床後郭鳳年在苗圃的小門處發現了一張絲帕,絲帕上用絨線繡著一個鈴鐺,郭鳳年放在手中,珍視了很久,戀戀不舍的放在遠處。
第三日,同樣的地方又放了一塊手帕。手帕上繡了一叢蒲葦和一塊磐石,郭鳳年還是將手帕看了又看,等全記在了心中才不舍得放下。
一連幾日,小玲都留了東西在小門處,郭鳳年下定決定,堅決不收小玲留下的東西,半個多月以後,郭鳳年找到了管家,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
管家對郭鳳年的決定一點都不意外,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沉聲說道,「我本來很是看好你,但是,你和小玲有緣無分,我已經和總管說好,將我調到城東的別院,以後小玲母女會跟我一起搬走,你好自為之吧。」郭鳳年看著老人疲憊的身影,痛恨著自己的出身。
听到郭大爺的描述,程風已經是兩眼淚汪汪了,「後來,你見過小玲嗎?」。
「沒有,我听說她後來嫁了個做小買賣的商人,生了個孩子,後來孩子據說挺有出息的。」郭大爺說道。
「那你怎麼從梁王府月兌身的呢?」翌茹問到了關鍵的問題。
「自從小玲和父親搬走後,我就開始消沉起來,一是因為我受了打擊,再一也是因為我想變得平常,因為我的優秀我被簽了死契,我不甘心,我想月兌離這種生活。」
「你成功了。」翌茹贊嘆郭大爺的心思,既然郭大爺能夠歸家,就證明他確實擺月兌了那個身份。
「對,先前的十年,梁王爺可能察覺到我是假裝的,一直在試探我,還給我找了一戶人家。我心中念著小玲,肯定不願意再耽誤旁人。後來,梁王爺見我確實是沒有了什麼特別的,只因為我是黔驢技窮,見我年歲大了,還要供我吃食,就將我放了回來。」
「你出府後見過小玲嗎?」。翌茹不願這個淒美的愛情故事這樣結局,瞧著郭大爺的臉色,小聲的問道。
「我偷偷地打听過,小玲和丈夫結婚後,生了個孩子,在孩子十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據說是思慮過重勞神才走的。我在小玲的墳前哭了一場,覺得生無去處,就想著再看看出生的地方,然後去找小玲,以後的事情你們就知道了。」
「郭爺爺,我們給你當你的孩子。」程風撲到郭大爺懷中,抽噎的說道。
「呵呵,我早就將你們當成我的孩子了,我之所以和你們說這些,就是想你們明白,我並不貪慕金錢,我更喜歡能夠有人陪著我,能夠感受到親人的關心,這就是我老頭子最大的福氣了。」
翌茹從沒想過郭大爺竟然有這樣的經歷,看著眼前的老人,盡管臉上還留著剛才的憂郁,但眼神清亮,眼底帶著暖暖的笑意,這樣就足夠了。
「對了,爺爺,我前天听你咳嗽了,我今天熬了枇杷膏,族長爺爺試過,效果可好了,你也嘗嘗吧!」程風抹了抹眼角的淚痕,拿過身邊的小罐,遞給了郭大爺。
「好孩子。」郭大爺拿過小勺,用勺子挖了一塊膏體,放在嘴里,嘴邊含著笑,眼楮卻有了水光。
「郭大爺,你和我們一起住吧,家里可熱鬧了。」翌茹提議道。
「不用,我老頭子喜歡清靜,這樣挺好的。」翌茹眼尖的發現,郭大爺趁著倒水的時候,偷抹了一下眼角。
她拉了一下正要說話的程風,嘴巴向外努了努,「郭爺爺,今天吃餃子,估計這回該下鍋了,我去給你端來,好不好?」程風機靈的說道。
「好好。」郭大爺應著,兩個人急忙向院外走去。
走出院門外,程風撅著嘴,「我還想和爺爺多呆一會呢,姐姐,你怎麼就讓我出來了。」
「郭大爺今天給咱們講故事時間太長了,讓他歇歇,咱們回家給他端餃子去,好不好。」翌茹安撫的說道。
「好吧。」程風不開心的答道,磨磨蹭蹭的跟在翌茹的身後,回家去了。
(今天兩更送到,雖然有些晚,可是某夢終于實現了自己的諾言,希望親們繼續支持。郭大爺的往事這章是第一人稱呢,這是某夢第一次嘗試這樣寫,親們多提寶貴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