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之和 上卷︰入燕 十、挨訓

作者 ︰ 凌禎

阿和再睜開眼時,周圍已經歸于寂靜。太陽還算明亮,似乎有點偏西。草場上人影皆無,風滑過青草發出沙沙的響聲。阿和四處張望,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了。她在樹上站起,摘了一片樹葉放在唇前,深吸口氣輕輕吹起,那獨特的清脆婉轉聲便回蕩在林間。

不多時,馬蹄聲響起,一騎身影出現在林間。阿和笑著想︰還好管用了。她招手道︰「這位兄台,敢問現在是什麼時辰啊?」

定楮一瞧,這位兄台居然是漢中王韓雲。韓雲一身白色騎裝,胯下一匹雪色白龍駒,端的是英姿颯爽。他抬頭看到樹叢之間探出半個身子的阿和,似乎長舒一口氣,說道︰「可找到你了!怎麼跑到樹上去了?」

阿和邊從樹上下來邊答道︰「不小心就睡著了。醒來發現大家都不見蹤影……」

「睡覺?真服了你了。」韓雲無奈地說道︰「已經過了申時,所有人都回營了。豫王發現你不見了,回到營地也沒找到,急壞了。邵青已經帶人進山去搜。陛下應該還不知道,來,趁還沒鬧大趕快回去。」

「哦,慘了。肯定要挨訓了。」阿和四下望望,問道︰「就你一個過來了?」

韓雲掩飾道︰「我踫巧在這附近轉,听到你的笛子聲才過來了。」其實,他一回營就听說了泰成皇後失蹤,問明情況也出來尋找。他見御林軍往山里找,料想一個姑娘家沒有馬匹應該走不了太遠,雖然豫王說著附近已經全找過了,他還是回到這片林子里想再轉一轉。

阿和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第一,那個聲音不是笛子,是用樹葉吹的。第二,不知王爺有沒有發現這里只有一匹馬……」怎麼趕快回營啊。

韓雲一愣,隨即嘆了口氣,翻身下馬。阿和趕緊爬了上去,笑嘻嘻道︰「委屈你了,韓王爺。」

韓雲扶她坐好,牽著韁繩慢慢往回走。邊走邊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的表字是雲卿。」

「哦。」听陛下說過一次。

「你可以叫我表字。反正這世上除了陛下和幾位知己好友外,也沒什麼人能這樣叫我了。這回姑且再算上你一個。」他這話的意思顯然是把阿和劃為知己好友一列了,但卻還用上「姑且」這樣別扭的詞。

阿和倒不在意︰「雲卿,作為知己好友,商量件事行麼?」

「什麼?」

「那個玉佩還我行不行?不然,以後薛尚宮她們查起來又要訓我了……」

「不行,那是我的彩頭。」韓雲微笑地拒絕。

「哎呦,我贖回來還不行麼……」

「怎麼贖?你還另外有塊羊脂白玉不成?」

「就是沒有才管你要的!」

「那不得了,我就要這個,別的不行。」韓雲干脆的回答,頭也不回的牽馬在前。

阿和幾乎哀怨了,「雲卿兄,不帶這麼耍人的……」

兩人這麼東扯西扯間總算回到了營地。韓雲一面送她回泰成宮的住處,一面派人送信給豫王說泰成皇後已經平安歸來。于是,阿和剛回到自己的帳篷里,還未等坐穩喝口水呢,就見元祥一陣風般的趕過來,徑直沖到她面前,興師問罪道︰「你上哪兒去了!也不說一聲,急死我了!」

這時薛尚宮、周尚儀以及邵青等人也都到了,眾人將她團團圍住,大有三堂會審的架勢。

「不小心在樹上睡著了……」阿和回答得很是小心。

「什麼?」眾人異口同聲質問道。當然,豫王殿下的語氣顯然是憤怒,周尚儀則很是擔心,邵青頗感到不可思議,薛尚宮心想︰回去該給公主好好上一課《女則》了……

韓雲在旁自己倒了杯茶,悠閑地慢慢喝著。阿和在包圍的縫隙中投來求救的眼神,被他一個白眼掃回,那意思︰你咎由自取。

周尚儀拉過阿和的手,又撫了下她的額頭,確定沒有著涼才放下心,連聲說道︰「公主,下次千萬不能這樣了,萬一著了涼、生了病,或者遇到野獸,多讓人擔心啊。」

元祥叫道︰「你叫我去抓兔子!我抓到後就看到你的馬還在原地,怎麼叫也沒有回應,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呢!你……你居然在樹上睡覺!」

阿和連忙問道︰「你真的抓到了?兔子呢?」

「切,小爺是誰?抓個兔子而已……但是,你居然躲在樹上睡覺!」元祥這次的火氣顯然沒那麼好被打發,「你也不知會一聲!林子那麼大,馬也不栓,走丟了怎麼辦?」元祥已經有點語無倫次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擔心人走丟了還是馬走丟了。

「我能先看看兔子麼……」阿和轉移話題的希望就全寄托在這只兔子的身上了。

元祥被咽得干瞪眼,氣哼哼地跑了出去。不多時,又氣咻咻地跑了回來,手里果真提著一只半大的灰色野兔。那兔子的耳朵被拎起,開始還奮力掙扎,但見撲騰兩下也絲毫不能改善自己的境遇,只好乖乖的垂下爪子,隨著元祥的手左搖右擺。

「看到沒?小爺抓它那是小菜一碟、手到擒來!可是你呢?不過來幫忙就算了,居然還躲到旁邊偷懶!偷懶不說還讓人擔心,多少人去找你知道嗎?」。元祥自夸的同時仍舊不忘說教。薛尚宮等人顯然也是覺得皇後這回應該被教育一下,但出于自己的立場不好說什麼,正好元祥要撒氣,眾人樂得袖手旁觀。

「耳朵、耳朵好疼。」阿和看著那只不住搖晃的兔子可憐兮兮的望著她,心想既然沒人幫我說話,那我幫兔子說句話好了……

「皇兄讓我照看你,萬一你丟了,我怎麼跟皇兄交差!」元祥說完這句,終于覺得累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抱著兔子繼續瞪阿和。

阿和低頭認錯︰「不好意思,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繼而抬頭問道︰「在座的誰餓了?」

「啊?」眾人被她這不相干的一問問得有幾分反應不及。

「大家這麼辛苦,估計還來得及吃飯吧。正好我也餓了,周尚儀,傳旨讓顧尚食準備一下,大家一起用膳吧。」

周尚儀答應一聲,才想起公主已經大半天沒進食了,匆匆下去布置。

邵青等人見狀也要告辭,阿和連忙挽留,道︰「泰成宮的尚食是原來大吳宮廷的御廚,手藝別有一番風味,大家嘗嘗也好。」

「好啊,朕來得正是時候麼。」元坤走了進來,笑道︰「听說皇後失而復得,朕特來探望。既然皇後要做東道,理應給她這個賠禮恕罪的機會嘛。來,朕作見證,都留下一起用膳吧。」

皇帝都這麼說了,眾人連忙答應。一時間薛尚宮吩咐著安排席位,靖文帝與漢中王、邵將軍邊品茶邊閑聊幾句。一旁的阿和拿了點樹葉,去逗元祥懷里的兔子。元祥雖然還虎著臉,卻也不像剛才那麼大的火氣了。阿和一邊逗兔子一邊哄他,總算讓豫王殿下稍稍高興了點。眾人談笑聲聲,泰成宮的大帳里頓時熱鬧起來。

簡單而熱鬧,元坤不禁想起大婚第二天便在那一隅宮牆之間感受到了泰成宮的變化。此時,他看向一旁神色單純、興致勃勃的阿和,心想,這也許就是她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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