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羽手指搭在我手腕上，半天不說話。
惴惴地觀察卓羽的臉色，見他抬眼看我，賠笑道︰「真的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卓羽皺著好看的眉，語氣冰涼，「好不好豈是你說了算？」
他還沒用這種口氣和我說過話，是生氣了嗎？雖然算起來我們統共只真正相處了一日多，但就是覺得他是個溫和的人，從未想過會出現現在的情景。
想了想，藥丸雖苦，但基本上都照著他吩咐按時吃了，就算病還沒好，也不用這麼生氣啊！
沮喪地垂眼，小聲囁嚅道︰「那……我到底這麼樣了？」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我抬起頭張大了嘴望著他，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是在……逗我？
卓羽彈了彈我額頭，哈哈笑起來︰「現在才像你這年紀該有的樣子！以前跟只小狼似的，逮著誰都咬一口，凶狠得叫人看著心疼。」
有些無語地看著卓羽，從來沒想過他還會這樣大笑，雖然這樣子看起來也讓人很舒服，但是一下子還是很難將這樣的笑容與溫和的卓羽聯系在一起。
看著那淡色的嘴唇和露出的潔白牙齒，莫名地覺得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地笑著揉了揉額頭。
手才剛放，又被他彈了一下，「不過體內還有寒氣，平日里需小心調養著，切不可受涼。記住了？」
听他語氣還真當我是小孩子了，不過，只要是他，怎麼都沒關系。
甜甜應了一聲「嗯」，忽然想起來，他說……以前？我和他以前就認識了？
原來我和他以前就認識了！而且听他語氣並不像別人那樣怕我，難道我和他……以前就……好奇地問道︰「以前，你不怕我嗎？」。
「怕？怕什麼？」卓羽又笑起來，「你又不能把我怎麼樣，為什麼要怕？」
撓了撓頭，稍微有些失落。是因為……我不能把他怎麼樣啊！其實，本來也不想他怕我的，可是听他這樣說，又覺得自己在他心里根本沒什麼分量。
重逢的喜悅被心頭微酸的感覺沖淡了些，想起本來的意圖，定了定心神，揚起眉毛道︰「我為什麼不能把你怎麼樣？」
卓羽看了看我，像哄小孩子一樣，對我笑道︰「就算你想殺我，羿也不會準的啊！」
羿……叫得好親熱！微微皺了皺眉，瞬間平復。狐狸不準我殺他，就是說，在狐狸心里，他比我重要？心里莫名又有些發酸。
「為什麼？我是他弟弟！」
「嗯……我是他朋友。」
朋友？胸口悶得慌，面上不覺有些僵硬，掩飾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時已恢復之前神色。
「誒？你和狐狸很好嗎？」。
「狐狸？羿？啊哈~是有些像！」
笑夠了才繼續道，「我與他同年，七歲時他做了太子，我做了太子侍讀，一直到他繼承帝位。你一定會問為什麼我現在是太醫吧？」我連忙點頭。
「這是我的興趣！其實很早以前也想辭去侍讀一職專心學醫，但羿身旁就我這麼一個親近的人，實在放心不下，便一直拖到他繼位。」
「羿三歲時被刺客綁架過。」卓羽故意慢慢抿了口茶，看我好奇心被吊得高高的，才假裝好心解惑，「那次很凶險，死了很多人才救了他回來，先皇震驚，對宮里進行大清查，查出潛在宮里的內應居然是他最親近的乳娘。羿親手殺了她，之後便不再與外人親近。」
酸苦的感覺愈發強烈，轉念釋然，他說的是外人，我是他堂弟，算不得外人，而且那時我還沒出生吧？……突然清醒，很想猛捶自己。我到底在想些什麼啊？狐狸怎麼樣干我屁事？
將思緒聚攏在卓羽身上，「那為什麼他會和你親近呢？」
「我身上種了他的同命蠱，他死，我就死。而且我和他又沒有什麼世仇，不會選擇同歸于盡。所以無論怎麼算，我都是絕不會背叛他的。」
「那……你和我，以前也很熟嗎？」。手心抓緊，有些濕意。
「熟吧，但又不算太熟。你六歲就搬到宮里住，到八歲前往西厥學藝，兩年里差不多都是天天見面。但你一走就是十年，偶爾寫封信，也只是報個平安，回來封王之後見過幾次，但看你樣子好像已經不記得我了。」
「那現在可以確定是真不記得了。」
「哈！小鬼。」卓羽大笑起來，對著我額頭又是一下。
氣氛正好，時機也對，話題轉入重點。
「對了，我到底是得了什麼病啊？」
「你不知去哪里受了些傷，以至身體虛弱暈倒在地，結果倒下的時候被石頭撞到了頭，里面出的血不能排出，凝成了血塊，所以睡了三個多月才醒，還記不起以前的事。」
與狐狸的說辭大致差不多。暗暗告訴自己不可氣餒，只要我信他，就算他說的和狐狸一樣，也是事實；若不信他，就算說的不同，也可能是為了讓我消除疑慮，布下的另一個謊言。
現在，我問這個問題本身就沒有任何意義，什麼都證明不了，只是對自己態度的考驗。
一切，等我想起來，自然就清楚了。
但另一個問題，必須要問，而且……似乎比前一個還重要。
「既然不算太熟，那……你為什麼會願意照顧我這麼久？」
思考良久，話一出口還是後悔了。根本就該不要問的！他一定會說醫者父母心，換作是誰他都相同對待。
「這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你的病情後面還算平穩，只需每天切脈三次，不過羿倒是比誰都緊張，令我睡在外室，要隨傳隨到。」
雖然卓羽和煦地笑著，卻第一次覺得溫暖原來也可以很遠。他周身依舊泛著白色的光暈，但屋子里怎麼好像開始有點冷。
我好像想起了什麼，又好像只是平白生了疑。
僵硬地笑了半晌，才忽然想了起來，我之前一直住在重華殿，那里是狐狸的寢宮。堂堂一國之君肯定不會去住偏殿。卓羽睡了正殿外室，那……狐狸睡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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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是小寂快要失戀了，低落得很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