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在吳州城中名曰‘一水間’的酒樓里，見到吳州知府之子凌飛對王爺無禮。王爺雖非嬌生慣養，卻也是金枝玉葉，被同為男子的人非禮，不知情緒不定下會不會出紕漏，第二日終還是決定潛入無極門總壇，若情態危急，尚可相救。哪知才剛上山頂，便見耀王朝山中一路掠行，遠遠還有人追著。耀王輕功絕世，後面的人不時便被甩月兌，我也是尋了樹葉殘痕才找到，那時，耀王已昏倒在谷中水潭邊的大石上。」
「臨行前，皇上叮囑過，耀王的心脈幼時受過損傷，我亦探出王爺內力盡失，但不知現下的情形是否仍在王爺計策之中，不敢妄為，只喂下了益氣護脈的藥丸。雖如此，我亦不敢耽擱，立刻回到吳州城命暗線即刻向皇上請示該如何處理。再潛回浮空山上時，耀王已被抓住……」
說到此處，零的眼神閃了閃。
我雖一直有些恍惚，但始終是看著他的，自然不會漏過這一瞬神情變化。連狐狸我都能從他眼神中辨出些情緒來，何況這幾乎不現于人前的暗衛。他的古井無波，只是因不善掩飾而故作冷漠罷了。他隱瞞的理由我不知道，只是他此時仍不願說，便應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告訴我了。
零不著痕跡地微微一頓，繼續說道︰「……我當下便覺事情並非想像中那般，而是耀王是真的陷入危險之中了。武林大會召開在即，浮空山上高手眾多，兼之囚禁耀王的院落守衛森嚴，我一時接近不得，所幸探知大會召開那日將于斷魂崖上各大門派面前公開提審，便匆忙備了繩索工具，從崖壁爬上，以期出其不意挾住主事之人，救耀王離開。」
「哪知才攀至大半高，便從頂上墜下一人，事出倉促，只得拋了繩索險險卷住，但墜下那人，仍因墜勢過強撞上了崖壁，肋骨幾乎盡斷……」
我本一直默默听著，听到此處終于忍不住，輕聲打斷道︰「墜下那人便是我。」聲音有些飄忽，只是簡簡單單陳述一個事實，竟讓胸腔里一片冰涼。
原來我就是無塵。
那個江湖傳聞中，血洗沈家莊、殘殺天星派與仙都派兩大掌門的大魔頭無塵。
那個愛上同為男子的無極門門主，卻終被愛人背棄的可憐蟲無塵。
手心緊緊捏著，忍受著那好象要滲入到骨髓里的刺痛。
以前總是不能將自己和他們口中描述的殘忍冷酷殺人如麻的形象聯系起來，原來根本就不是。其實，那人眼中嗜血的光芒，一見便絕不會認錯，若不是因為失憶，恐怕狐狸一早就看出來了吧？說起來我也不是什麼善茬兒呢，一出手就是五十多條人命，不過我怎麼也不能相信那樣的事情是我做得出來的。
胸口雖有些麻木，腦中仍有靈光微微一閃。既然我與端木暉面貌如此相似，他也確實在那段時間內消失了蹤跡，那麼會不會這些事都是他陷害于我的呢？
提了提神，向零問道︰「你是什麼時候認錯人的？」
零搖了搖頭︰「這個實在不知。我尋到的時候，已經是前任武林盟主被殺之後一段時間了，又因著皇上命令，不敢過于接近。不過現下想起來，那時在‘一水間’酒樓里被非禮後逃到山中大哭，確實不太符合耀王的性子。」
看來零也不太清楚，而那人既然陷害于我，便是決計不會主動說出的，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唯有等我恢復記憶了。可卓羽說過，我腦中血塊並無消散的跡象，怕是……永遠也不得而知了吧？
長長吁了口氣。其實不管人是不是我殺的，江湖上卻是認定都我做的，真相到底如何，好像也沒什麼關系呢！
我重新陷入沉默中，垂眼盯著地磚縫隙，在他以為我再沒話要說，準備隱去時，緩緩抬起頭來，對零笑了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那時救了我，還害你臉上留了那麼長的疤痕。」
零皺了皺眉頭，漆亮的眸子明明滅滅，好像想說又不知該說什麼，握緊了拳頭，半晌才道︰「我……送您出宮吧？耀王好似與您有仇，不會就此罷手的。」
呵呵，是在可憐我麼？我也覺得自己很可憐呢！以為自己是個什麼了不得的人物，敢給東陵國皇帝陛下冷臉，敢對他發火，甚至敢打他，結果，人家只是認錯人了，那人一回來，便不再看我一眼，甚至對我厲聲呵斥。
發生了，過去了。你們該怎麼樣便怎麼樣，濃情蜜意，重回正軌。可是，是你們自己認錯了人，又怪不得我，為何最後難受的卻是我？
不是不憤怒，我也想吵，我也想鬧，但我沒有資格。我不是耀王，我不是他萬般寵愛的弟弟。
真的很無奈，近兩年的時光，竟是個誤會，我擁有的一切，都不是我的。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認識的人、知道的事，全都在這皇城里。現在，他們都是和我不相關的人，我本不該出現在這里，他們面對了近兩年的人，應該是端木暉，不是我。那個卓羽幼時見過的人，不是我；那個柳緋然懼怕的人，不是我；那個挽月本應伺候的人，不是我；那個承歡老王爺膝下的人，不是我；那個與狐狸夜夜纏綿的人，也不該是我……他的情意，溫柔，或熱烈，都不是我的。
牙根咬得酸痛，漸漸冷靜下來，看著零，緩緩說道︰「不用了，我自己出得去。只是想麻煩你一件事。」
「請講。」
「可不可以請你……讓其他暗衛不要攔我？我想去看看他，看一眼我就走，好嗎？」。怕他不應，又急急補充道︰「我不會對他不利的，絕對不會！」真的，我只是想再看看他，看一眼就好，就當作對這段虛幻時光的終結。
零點點頭，轉身要走，又被我喚住，「請等一下！」見他詢問的眼神，又道︰「再幫我個忙吧！幫我把挽月送到謝少炎府上，不要再回來了。」
零額上的疤痕似乎動了動，應了聲——
小寂又要廢話了——
想起前幾次凌晨才更新，不到一分鐘就有許多妹妹訂閱了，小寂雖然很高興，但還是要說，早點睡覺吧！熬夜最傷身，不要像小寂這樣，年輕時候瘋狂過了，落得個病弱的身體。
健康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