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信箋又來了
「我們,回去就成親吧。」韓裴的眼中帶些熾熱。帶些期待,「反正日子都是現成的。」
元初一微微紅了臉,沈氏與包婆婆挑了許多日子,最近的距現在不過兩日,遠的也就十幾日。
「就還是你選的那個日子,下月初六吧。」元初一低著頭小聲說,「也不要太倉促了,我還有好多東西沒置辦呢……」
韓裴想了想,今天已是二十八,趕最近的吉日的確倉促,便點點頭,依她。
「我……」元初一猶豫了下,「我不想辦得太過張揚,我們就悄悄的把堂拜了……」
「悄悄的?」韓裴揚了揚眉稍。
「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如果我們成親,我家卻沒人出現,讓人知道,免不得說三道四的……」看著韓裴一瞬不轉的目光,元初一勉強笑了笑,心虛地低下頭去。
其實元家的人,除了元惜。她都是不在乎的,又怎會在意會不會有人議論?她在意的是,她和離過的身份,雖然韓裴不在乎,她自己也清楚自己清白尚存,但別人呢?別人會說,韓裴娶了個和離過的妻子。雖然眼下和離之事屢見不鮮,但,畢竟會惹人話柄。別人說她,她可以無視,但說韓裴,她受不了。
韓裴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看著她說如此拙劣的借口,他漆黑而明亮的眼眸中悄悄地揉進一絲暖意。握上她的手,他輕輕點了下頭,而後轉頭看向窗外,久久不語,不知在盤算什麼。
因為無需趕路,他們回去這一路輕松很多,該吃飯吃飯,該投宿投宿,第二天將近傍晚之時,才慢慢悠悠地晃回桐城。
回到韓家,韓裴與沈氏等人說了下他和元初一的決定,沈氏自是極為欣喜,听元初一說她還差些東西沒有置辦,連忙備好紙筆。拉著元初一去列清單了。
隨後幾天,元初一就忙著置辦東西,上回出嫁都是家里給備好的,她也無所謂喜歡不喜歡,但這次不同,綢緞衣料,金銀首飾,都得按她最中意的來。
轉眼已是十一月初三,距離元初一的婚禮還有三天,之前這幾天元初一一直住在韓家方便在城中采辦,今天卻是要走了,回莊子上靜待三天後的吉日。
她計劃是下午回去,上午還是去逛逛街,看看還有沒有要買的,可沈氏卻是一大早便將她拉到了房中,神神秘秘地關好了門。
「初一,娘問你,你和裴兒……」沈氏雖說做好了準備,但話要出口時還是有點不適應,吱唔了一下才說︰「那個了嗎?」。
「那個?」元初一看著沈氏,好一會才從她極為關切的目光中稍稍看出些門道。臉上一紅,搖了搖頭。
見她搖頭,沈氏的面色變得有些古怪,皺著眉道︰「這孩子,跟他爹一樣,老古板」
元初一萬沒想到沈氏會突然來這麼一句,當即面燒似火,藏在袖中的雙手緊緊扭著,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那這個就有用了。」沈氏神色曖昧地指了指床上,枕頭下壓著一本書。
「是什麼?」元初一起身走過去。
沈氏連忙也站起來,「我出去你再看,慢慢看,有不明白的,就問我。」說著她身子一轉,竟是急趕著出去了。
元初一莫名其妙了半天,走到床邊,抽出枕下的冊子。
那冊子很薄,藍色的封面,沒有名字。元初一隨手翻開,只看了一眼,一張臉猛地漲紅,拿著那書,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這算是婚前指導吧?難怪剛剛沈氏要問他們「那個」了沒有,要是已經「那個」過了,這程序自然就可以省了。
紅著臉躊躇了一會,元初一瞄了瞄關好的房門,飛速地將手上的冊子翻了一遍。
看完之後,元初一已經羞得手腳都不听使喚了。雖然韓裴早對她上下其手遍了,但總是沒有突破最後的防線,可這冊子里的描繪卻是細致淋灕香艷無比,腦中忽而閃現幾天後的新婚之夜,元初一羞赧得低吟出聲,捂著臉,耳根的紅潮久久不散。
不好意思的同時,元初一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暖意。對親母早逝的元初一而言,上次出嫁時除了繼母柳氏的冷嘲熱諷外,她沒得到任何的教導,而現在,沈氏竟擔起了這個職責,做著一個母親在女兒出嫁前的必要工作。
小心地將那冊子又放回枕頭下邊,元初一帶著耳根的余熱出了房門,沈氏正等在那里,見元初一開了門,連忙進來,問道︰「怎麼樣?」
元初一的臉「唰」地又紅了,一雙眼楮左右亂瞄,極為赧然地點了下頭。
看著元初一的窘樣,沈氏失笑不已,「有什麼不懂的?」
元初一馬上搖頭,力道之大。頻率之快,差點沒將頭上的簪子甩下來,「我、我還得去買東西……」元初一一邊說一邊從房里退了出來,轉身要走的時候又頓了頓,扭頭對沈氏小聲道︰「娘,謝謝你。」
沈氏走過來,伸手將她的發簪扶正,笑著說了句︰「傻丫頭,快去吧。」
元初一退出房間,叫了梅香與竹香打算上街,還沒走出院子。便听身後有人叫她,回頭一看,韓裴站在通往鋪子的月亮門前,示意她回來。
見到韓裴,元初一不由自主地想到剛剛看到的畫面,臉上的紅暈又泛了起來,怎麼也壓不下去。
「怎麼了?」韓裴歪著頭打量著她,有些疑惑。
「沒事。」元初一連忙擺手,又將頭低下些,不期然地,見到韓裴手中拿著一個信封,好奇地道︰「誰的信?」
韓裴叫她回來也是為了這封信,見她問起,直接將信遞了過來。
這情形……有點眼熟啊……元初一想到幾天前的那封信,打了個激靈,不會是何大小姐又出事了吧……
接過信封抽出信箋,草草瀏覽一遍,元初一的神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她想答謝你,你就去唄,給我看做什麼又沒請我。」她說不清心里的滋味,把信箋和信封丟回去。
「我們一起去。」韓裴任那信紙落到地上,不容元初一拒絕,拉起她,出了家門。
元初一此時的心情不太愉快,自她上次听呂氏提起何清婉有意和離,又對韓裴話外有音之後,她就一直很不愉快。
如果說當初呂氏只是一廂情願的話,那麼今日何清婉之舉,就頗有點耐人尋味的意思了。
且不說何清婉知不知道當初去救她的是兩個人而非只有韓裴一個,權當她不知道,認定救命恩人是韓裴,那麼既想報答,為何不登門求見?偏要鬼鬼祟祟地將他單獨約出來,而無視韓裴成親在即,家里還有個韓夫人呢?
「廣成居?」元初一確認了半天,才將眼前的客棧與信中的約見之地對上號,「居然是客棧?」頭一回听說答謝請客在客棧進行的。聯合剛剛心中所想,元初一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看著韓裴哼哼笑了兩聲,「這地方,還挺方便報恩的。」
她咬重了「報恩」二字,韓裴卻只是淡淡掃她一眼,沒有過多訝異,顯然對這地方是客棧早就知情。
「你就是因為這個才叫我來的?」元初一見韓裴沒有否認,臉上的神情緩和了些,賣乖道︰「其實根本沒必要,我一百個信任你」
韓裴的唇角掀起微微的弧度,瞄著她低聲道︰「還是,小心點好。」
元初一臉上一熱,白他一眼,嘀咕一句,「既然要避嫌干脆就不來。」
「有些事,早點解決的好。」韓裴說完,率先走進廣成居,向小二問明了房間所在,轉身上了客棧二樓。
保持距離,劃清界限,這是韓裴在上次豐城之行中學到的。葉真一直是他心中存在的最大威脅,而戚步君,則給他帶來足夠的危機感,這兩個人,無論是誰出現在元初一身邊,他都十分的不舒服,憂慮、緊張,見元初一與之稍有親近,心里就開始泛酸。他不知該稱這種感覺為什麼,但卻明明白白地感覺得到,那麼同樣,對于他身邊的人,尤其是何清婉,這個他曾經喜歡過的女子,元初一也不會無動于衷。
想著她曾為這樣的事困擾難過,他的心間便涌起陣陣歉意。
按著門牌走到一間房前停住,韓裴待跟在後頭的元初一走近自己,這才抬手敲了敲門。
隔了良久,門里傳出怯怯的一聲,「誰?」
「韓裴。」韓裴後退了一步,元初一卻朝旁邊躲了躲。
房門以極快的速度打開,何清婉那微帶憔悴的面容現于門內,她又驚又喜地看著韓裴,又好像不敢置信一般,喃喃地道︰「你……你真的來了……」
她猶豫了好久,鼓足了莫大的勇氣才將約見地點定在這里,而如此充滿暗示的地點讓她的心一直惴惴的,生怕他來,又生怕他不來。她等在這的大半個時辰,簡直比一年還要難熬,她不停地告訴自己︰你已經是自由之身了,就算做出什麼,也無需覺得羞恥。可同時她又十分害怕,如果他不接受呢?如果他嫌棄自己呢?那她……真要像娘說的那樣……主動一些嗎……可要是……要是他根本不來呢?
雜亂的想法充斥在她的腦中,讓她沒有片刻安生,直到……敲門聲的響起。
「誰?」
「韓裴。」
簡短的應聲讓她幾乎落淚,他……真的來了,算算時間,該是接到信便趕過來了,沒有一點猶豫遲疑,那麼……是不是說明……在他心中……
看著眼前那張清雋如舊的容顏,何清婉的心,徹底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