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一張絕密方
韓裴與元初一在外用過晚飯才回來。其中不免有避開呂氏之意,剛進家門,沈氏便叫他們過去,又叫來一個中年漢子道︰「初一,他說有封信要交給你,等你有一陣子了。」
元初一早在那漢子出現時就覺得有點眼熟,但一時間也想不起來是誰,直到那漢子開口說︰「夫人,小人奉我家小姐之命給夫人送了封信。」
「你家小姐?」元初一正尋思著她究竟認識幾個小姐,突然腦中靈光一閃,「你家小姐可是蘇晴?」這漢子,正是上次蘇晴要她小心戚步君,派來給她送過信的那個。
那漢子笑道︰「正是。」說著從里衣貼身縫制的口袋中取出一個不薄的信封,雙手遞了過來。
元初一微訝,且不說蘇晴是怎麼找到她的,只說這信的收藏方式就很值得關注,她都不知道她們之間到底有什麼事是需要將信藏得這麼深的。
元初一接過信,並未急著拆看,問那人道︰「你家小姐現在如何?還住在你家那莊子上嗎?」。
「姑爺一走至今杳無音信,老爺十分生氣,小姐已經回到蘇府了。」那漢子的神情之間或多或少地帶了些不滿之色。想來是為蘇晴抱不平。
元初一知道葉彥一直沒有回到遙州,雖說戚步君與蕭家已成姻親,但蕭正畢竟死在葉彥手中,對于他,蕭家是不會放過的,所以他就算有心回遙州爭奪產業,也是有心無力。
又簡單問了幾句,得知蘇晴現在身體已經大好了,元初一這才讓那漢子先去歇息,明日待她寫了回信再行離開。
那漢子退下後,沈氏問了問,元初一只道是以前好友。她與蘇晴算是妯娌,不過她現在已經嫁給韓裴,葉家也已不復存在,蘇晴又回了娘家,她們的關系就變得有點復雜,又要提及前事,沈氏雖說大度,但與前任婆家的人還有來往總是不妥,所以只是含糊帶過。
不過,待回了自己的房間,元初一便將她與蘇晴的關系仔細說給了韓裴,又疑惑地拆了那信封。信封中,厚厚一疊不下二三十張信紙,元初一錯愕萬分,難道蘇晴把這大半年的話一次全寫到里邊了?
「怎麼了?」韓裴吩咐梅香去燒水給元初一淨身,轉身便見她瞠目結舌的樣子。又見她手里的一疊信紙,輕笑,「看來你這嫂子和你感情不錯,給你寫這麼長的信。」
元初一心里也納悶呢,把那一疊對折的信紙打開,隨手往後翻了翻,突然一愣,抬頭道︰「你來,看看這個。」
韓裴走過去,接過元初一遞來的一張信紙,剛看一眼,神情突然微顯凝重,「還有嗎?」。
元初一又翻了翻,發現這疊信紙只有六七頁是真正有內容的信件,其他的都像是一些配方記載,便分出來,全拿給韓裴。
「這些是香料的配方嗎?」。前段時間因為常陪韓裴試香,元初一也接觸過一些香料配方,覺得手里的這些,極像。
韓裴微一點頭,神色更為低沉。一張張仔細翻看,元初一也不打擾他,徑自將手中余下的信件看完,看完後,面容蒼白地捧著信紙,竟是一動也不能動了。
韓裴將手上的東西看完後,見到的便是元初一木怔怔的樣子,「初一?你怎麼了?」
被韓裴一拉,元初一猛地一顫,手里的信紙抖落在地,雙唇動了動,卻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韓裴立即拾起地上的信紙飛速看了一遍,越看,越是驚疑,看到最後,他的眉頭已擰成一團,眼中滿是不明之意。
這封信,除了簡單的問候及蘇晴現在的情況外,還描述了一個夢,關于蘇晴與何府長子何其昌的一段夢境。
夢境中,何其昌自小多住在遙州的姑母家中,後隨表兄弟一起至文士蘇佔元家中求學,與蘇佔元之女蘇晴青梅竹馬。天長日久之下,二人感情漸深,此時何其昌被其父接回家中學做生意,二人分隔兩地,不過何其昌常趁外出買辦之機前往遙州與蘇晴相會。
待二人再大一些,何其昌求其父去蘇家提親,蘇佔元對商賈之家頗為蔑視。當初教導何其昌也不過因他那時年紀尚小,身上並無商賈之氣而己,現在前來提親,他卻是萬萬不能答應,文人清傲之下話辭激烈,何父顏面掃地,自此與蘇家誓不往來,回桐城後便給何其昌另說了親事。不過,何蘇二父的沖突不能割斷何其昌與蘇晴的感情,兩人私下還有來往,最後也不知誰先提起的話頭,兩人合計良久,竟是做出了私奔的決定何其昌自幼懦弱,蘇晴也是毫無主見,兩人卻一個在前去迎親之時騎馬逃走,一個在成親之前無故失蹤,同赴相約之處
自此,他二天遠走天涯,依靠著何其昌偷出的祖傳秘方開了一間小小的香料鋪面,頭一兩年日子過得尚好,不過何其昌制香能力不足,又不敢將秘方輕易透露給別人,香料的品質只稱低下。時日久了,香料鋪的生意越加難做,最後,何其昌居然自暴自棄了,任蘇晴如何勸說都難以振作。而且終日壓抑之下,他的脾氣變得十分暴躁,稍不如意便砸盆摔碗,怡逢此時蘇晴發覺自己懷有身孕,可家中窘迫,加之何其昌的脾氣越來越大,緊張擔憂之下。竟致小產,但何其昌不僅沒有寬慰體諒,反而破口大罵拳腳加身,指責蘇晴不該誘他私奔,現在還掉了孩子,實屬罪大惡極。
蘇晴這幾年日子過得雖苦,卻也一直恪守妻子本份,從不埋怨,但此時,正是她最為傷心難過的時候,何其昌如此行徑實在傷透了她的心,再想到前些日與素來疼愛自己的母親偷偷通信,信中傷心思念之情滿溢,終是再留不得,帶著渾身的傷痕逃離而去,卻意外地失足落水,香銷玉隕。
描述至此,夢境全部結束,後面解釋道︰附上的配方乃夢中所記,不知真假,輾轉于五叔處得知妹婿也是香料商人,特別附上,若有幫助,可還昔日相助之恩。
隨後又有些評說夢境可笑之語,但看得出,只是隨便寫上,最後一句「勿傳外人,切記切記」才是關鍵。
韓裴徹底迷茫了,他倒是知道何其昌與蘇晴的一些往事,可以說這夢境的前半段都是確有其事,可後半段未得來得太過離奇,說是夢境,字里行間透出的那種心痛如錐的情緒惹人心酸,如非親歷,怎會有如此深刻的體會?可若說親歷,也太過荒謬,何其昌現在好好的就在何家大宅。娶妻嚴氏,育有一子一女,這麼多年來,極少踏出桐城,又哪有私奔一說?
元初一想的卻是另一回事,當初蘇晴小產要離葉府靜養,卻瞞著葉彥的古怪表現,聯系上這封信,這些本應絕秘的配方,一切便有了答案。
蘇晴……與她一樣,是重生而來
元初一怎麼也制止不了自己周身的顫抖,她想到那時她與蘇晴一同離城,蘇晴分明知道她在家時的名字,又似乎想告訴她一些事情,她至今仍記得那時蘇晴面容苦澀地說︰「有些事你該早點知道。」
細細想來,那時的蘇晴,怕不就是想告訴她未來幾年內葉府之中將會有媳婦被逼身死之事,而蘇晴那時的苦澀,現在細品,滿是同病相憐之情
在韓裴驚疑的目光下,元初一深深地吸了口氣,抽出韓裴手中的那幾頁信紙,就著屋里的燭火,輕而易舉地將它們化為片片灰燼。
「此事過于蹊蹺,若讓外人得知,或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心情微有低落地,元初一與韓裴解釋了下。
並非她不想和韓裴說出實情,包括她自己的事,如果她確定韓裴可以接受,她會毫不猶豫地將一切告訴他,可她不確定,這件事畢竟已經超出了人們的理解範圍,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得以重生,又怎麼告訴韓裴?
韓裴雖對元初一的行為有些疑惑,但也同意她的觀點,又拿起那些配方,神情凝重,「雖然我沒見過何家的秘方,但這麼多年也能揣摩一二,這些秘方,恐怕是真的。」
這個結論元初一不會懷疑,蘇晴既將秘方送過來,便一定是真的,那幾年她與何其昌一起守著秘方,過得卻仍是不如人意,最後結局淒慘實在讓人唏噓,或許正因如此,重生過後,她放棄逃婚選擇嫁給葉彥,雖然現在看來葉彥仍是令人失望,不過,他對蘇晴卻有體貼,這從他曾托戚步君為蘇晴尋琴便能看得出來,而且成親這幾年他也不曾收房納妾,這在他的朋友圈子里是絕無僅有的,這也能說明他對蘇晴確有真情。
韓裴做了種種假設,最後還是輕輕搖頭,他想不通蘇晴怎會有這些配方,若說從夢中得來那就太扯了,莫不是他們曾有私奔之念時何其昌偷出了秘方交到她的手中?思來想去,這種解釋是最貼切的了,便將這想法與元初一說了。
元初一是松了口氣的,當即點頭附和,讓他這麼以為總比他視蘇晴為異類的好。她卻不知,她的舉動全都落在韓裴眼中,見她臉色稍有放松,韓裴這才放了心,繼續研究著那些配方。
韓裴想,她一定知道些什麼不為人知的內幕,所以剛剛看完信的時候才會那樣惶恐,只是,她既不願說,何必逼她?還不如主動替她減輕些負擔,韓裴相信,元初一縱然瞞他,也定是為了他好。
況且,他覺得自己的猜測就算不中,亦不遠矣,反正在他心中,這配方一定是何其昌早就偷出來的,不然,也無法解釋為何會在蘇晴手中。
「這些配方你打算怎麼辦?」元初一一邊盤算著如何給蘇晴回信,一邊詢問韓裴。
有了這些秘方,何家在合香居的最後一點資本也消失了,如果韓裴願,他隨時可以將合香居收據自己名下,名副其實地成為合香居的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