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得寸又進尺
听了韓裴的話,元初一低下頭半晌不語。她不想逼任何人做他們不願做的事。只是,在她心里,對元家的厭惡已經難以用言語來形容,更別提元惜是她全心信任之人,要她眼看著元惜為了所謂孝道無視自己的得失,她做不到。
她的沉默韓裴看在眼中,心尖一擰,勸導的話是一點也說不出口了。最近他發現自己寵她寵得厲害,以前若她有什麼要求發表什麼看法他都會斟酌一番,過份的、不合理的他都適度規避,可現在,不管什麼事,只要她想,他就總想替她去做,就像昨天她順口說看見呂氏很討厭,他就自覺去想有沒有辦法讓呂氏忙一點,沒空再來他們家串門子——放在以前,他是不會管這些的。
不過,他也有理由,她懷著身孕嘛,凡事順著她點是應當的。
「听說你二娘也來了?」韓裴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
提起柳氏。元初一這才記起要和韓裴商量什麼,拍了拍身邊床鋪,待韓裴坐到她身邊後,她才咬牙切齒地道︰「她那個人最會得寸進尺,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她早點回去」
如果可以,元初一並不介意讓衛四出馬直接把她們丟出去,不過這里畢竟是韓家,她還得顧著沈氏的面子,柳氏可不是什麼要臉的人物,要是真鬧起來,她自己沒臉不說,也會連累沈氏,之後柳氏可以拍拍走人,留下的輿論可就都戴到沈氏頭上了。
到底怎麼才能盡快趕走柳氏,又能相對平和呢?為這,元初一這一下午想得都快月兌發了,和元惜商量也沒有結果,真是煩惱啊
看著元初一仿佛想把頭發揪光似的勁頭,韓裴揚了揚眉,「有這麼為難麼?給你父親寫封信就行了。」
元初一有點沒反應過來,「給他寫什麼信?他和柳氏是穿一條褲子的,說不定柳氏這次來就是出于他的授意,不佔點便宜他們是不會甘心的」
「你忘了?」韓裴神色如常,似在闡述一個最簡單的事實,「元憶還在我們手上呢。」
元初一眨了眨眼……明白了韓裴的意思,同時心下窘然。什麼在他們手上啊……能不能別說得他們像打劫的似的?
不過這麼說倒也沒差,元憶還在京城當學徒呢柳氏這個時候跑來耀武揚威。看來是不想讓兒子過什麼好日子了最關鍵元憶在明媚坊的表現直接關系到一大筆紅利,他們是絕不會放棄的,他們不放棄,那麼就得顧得點韓裴的態度,免得韓裴暗中使壞,明明出師也扣著元憶說不合格,到時候罪也遭了錢還沒拿到……元初一越想越覺得,元家當初怎麼會答應韓裴這個條件的呢?听說還立字為據,他們是生怕韓裴反悔,可現在看來,這分明是把自己的把柄親手送到了韓裴手中啊這腦袋得長了多大的包啊
「就……這麼簡單?」她糾結了一個下午到底是為了什麼
「還能如何?」韓裴一攤手,起身到書桌那邊去寫信,筆起字落,沒一會,拿了寫好的信回來,遞給元初一。
元初一接過看看,信寫得言簡意賅,大意為元初一有孕在身,要保持環境安靜,請岳父大人早日接岳母回府最後祝岳父身體康健,財源廣進雲雲。
整封信沒有一個字提到元憶。也沒對柳氏發表任何不滿,甚至還十分客氣,但元初一著實從中讀懂了一種情緒,名為暗示。
「你說……當初他們是怎麼想的呢?居然肯同意你那個要求?」元初一捏著信百思不得其解。
韓裴笑笑,「利益使然。」而後又頓了頓,補上一句,「望子成龍。」
元初一馬上又心里不平衡了。
元惜也是元家的兒子啊憑什麼只望元憶,不望元惜呢?
「信件往返至少要三天,其中若有耽擱,所需時間會更多一點,但最多五天,你二娘也會走了。不過」韓裴折好信塞進信封,寫了地址上去,打算明天一早就找人把信送出去,「這幾天還是不能大意,你有孕在身,為防意外,你這幾天不要露面了,有什麼事讓我娘去處理。」
「娘?她行嗎?柳氏佔便宜可是很有一手的。」不是元初一不信任沈氏,實在是沈氏的戰斗力太弱,極容易讓人欺負。
「放心。」韓裴說完便去門外叫梅香打些水來供他與元初一洗漱,這才回來道︰「她也該鍛煉一下。」
元初一不吱聲了,心中暗自決定,以後……還是少惹他吧……
第二天,韓裴沒有讓元初一去堂屋吃早飯,而是讓人送到了房里,自己也沒過堂屋去,直接穿過月亮門,去楚楚怡人了。
元惜也一早就躲了。巧的是柳眉也沒出現,不知道是不是去找元惜了,趙主兒一早又去了女學,一時間,堂屋里用早點的只有沈氏、包婆婆與柳氏,另有趙嬸和幾個丫頭侍候在旁。
柳氏遲遲不見元初一出現,倒挺高興,笑著與沈氏道︰「我這女兒自小誰也管不了,想怎麼著就怎麼著,我好歹也是她二娘,你這個婆婆也坐在這,居然說不來就不來了,呵,這不知道的,還不以為是我這個做娘的沒管教好,平白的替她背了黑鍋」
沈氏真是不理解啊這柳氏怎麼就看元初一這麼不順眼呢?能有什麼深仇大恨啊?不過心里這麼想,表面仍得維持溫和的樣子,笑道︰「初一身子不便,不來就不來吧,年輕人總有自己的想法,我們做長輩的,倒不用干預太多。」
柳氏眉稍一豎,「親家夫人。這是什麼話?難不成你在說我多管閑事?」
沈氏面上一滯,連忙道︰「親家夫人誤會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柳氏輕輕哼了哼,「沒有就好啊,我這麼說也是為你著想,像她這樣難馴的媳婦,你得多多管教才行,省得將來吃了虧,別說我沒提醒你。」
听著這話,沈氏的神情帶了些不自然,但仍是敷衍地點點頭。正想尋個由頭躲回房去,便听柳氏又道︰「親家夫人,不是我這做親家的說你,按說我和眉兒也是大老遠來的,那丫頭不懂事,你怎麼也糊涂起來了?把我們扔在那邊就不管了,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我們昨晚想要洗漱都不知去哪打水,差丫頭過來問,竟是大半天也沒敲開你們家的門,怎麼?可是不歡迎我們?不歡迎就直說,何必故意遭盡我們」
沈氏愣了下,「這……我並不知道這件事,許是那丫頭來得晚了,趙叔他們已經睡下,沒听到叫門之聲?」
柳氏哼了一聲,看樣子早已備好了長篇大論,不想包婆婆在旁道︰「你帶來的那丫頭也算笨了,院子就那麼大,往哪找水井還不知道嗎?偏還要過來問。」
柳氏本就是借題發揮,她昨晚擔驚受怕了半宿,早上這是找人撒氣來了。此時被包婆婆一堵,心中火氣更足,怎麼看這小老太太怎麼不順眼,不過同時,對沈氏愈加不屑,認為沈氏根本沒有一合之力,還不隨她發作麼于是,柳氏暫時忍下包婆婆的擠兌,目光一掃四周,搖頭道︰「親家夫人,你們家按說也是行商的商戶,怎麼家俱擺設如此寒酸?也不找些襯身份的擺件。」
沈氏心中長嘆一聲,強打起精神道︰「我們小門小戶的,不講究這些。」
「那怎麼行」柳氏眼楮一轉,笑容便揚了起來,「不如一會我陪親家夫人出去走走。給你們選些合身份的擺設。」
沈氏有些為難,想要推辭,柳氏卻已站起身來,只能也跟著站起,這時包婆婆沉著臉道︰「是你出錢還是我們自己出錢?要是我們出錢,還是算了。」
柳氏聞言眼中嘲弄更甚,唇角卻揚得更高,「說了是我選,還能讓你們出錢?親家夫人,你家這老夫人真是精打細算,連親家也要算計。」
听听,這不是倒打一鈀麼?沈氏可算明白元初一為什麼這麼不待見這個繼母了。沈氏心中煩悶,但苦于不知如何拒絕,又見柳氏根本不懼包婆婆,便嘆道︰「干娘,我與親家夫人出去走走吧,你歇著,要不就找初一說說話,省得她悶。」
對于對付柳氏,包婆婆倒也沒有特別好的辦法,心里合計著要跟元初一好好商量商量,便同意了。沈氏則再嘆一聲,跟著柳氏出了房門。
不過,才到院中,柳氏見包婆婆進了元初一的房間,便轉了方向,與沈氏笑道︰「親家夫人,不如去你屋坐坐?我看看你屋子里的裝飾,也好給你更多的意見。」
沈氏不好拒絕,便也轉了方向,帶著柳氏回了自己房間。才一進門,柳氏的眼楮就是一亮,盯著屋子正中的那套桌椅心中合計,這是黃花梨的吧?這麼一套,至少幾百兩銀子。
「親家夫人,隨便坐吧。」沈氏示意丫頭去倒茶。
柳氏坐下後,視線不停地在屋子里游移,最後定在沈氏頭上,目光微閃,「哎?親家夫人,你這簪子給我看看可好?」
沈氏不疑有它,隨手將頭上那枝冰種翡翠如意簪取下,遞了過去,「這還是初一給我置辦的。」
柳氏仿佛沒听見似的,仔仔細細地就是在看簪子,末了到銅鏡前,將簪子插到發髻之上,左右看了看,笑著說︰「那丫頭對你可真是孝順,對我可就差多了,別說簪子,柴枝也沒給我買過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