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穿順治十九年 第一卷 第三十九章 縱使相逢不相識

作者 ︰ 岳佼

青兒扶著宛如回到儲秀宮,服侍宛如更衣,用了茶點。

宛如懶懶地坐到梳妝台前,任青兒拆開自己的發髻,秀發披肩。

「小主兒,您今兒想梳個什麼樣式的?」青兒一邊為宛如梳頭發,一邊看著鏡子里的宛如,青絲如墨,眉如黛,眼如桃,櫻桃小口,只是對鏡淺笑,酒窩便若隱若現,生得真是嬌俏可愛。

「嗯,弄個新花樣吧。」宛如斂了笑容,疲憊地嘆口氣,「這種日子何時能結束呢?」

青兒聞言微微一笑︰「小主兒天生麗質,皇上一定會喜歡的。」

宛如對著鏡子輕輕一笑,抬手按住青兒為她梳發的手︰「我董鄂氏宛如要麼就孤傲一生,要麼就爭得最高枝頭。」

青兒微微一頓,抿嘴笑了笑︰「小主兒是不屑與她們爭寵了,一葉扁舟,一對兒有情人,即使粗茶淡飯、窩棚茅屋,也勝似錦衣玉食、雕梁畫柱了。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宛如微笑著,轉過雪白的頸,抬頭看向青兒︰「青兒,你雖然跟了我不久,但是,我是真心把你當做我的姐妹的。因為只有你最懂我。」

「小主兒……」青兒怔忡了一下,便展開天真無邪的笑容,「奴才的命是小主兒救的,小主兒對奴才的好,奴才都記著呢。奴才知道小主兒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可是,只要兩個人真心相愛,小主兒又何必在乎他身邊有多少女人呢?」

「青兒,」宛如突然惆悵地低下頭,「你沒愛過,你不懂的。」

宛如站了起來,踱步到窗前,語氣里無限悵惘︰「我進宮這麼久,只遙遙地見了皇上幾次面,心里是有個輪廓了,但縱我再擅長丹青,卻也無法描繪出他眉宇間的顏色。我知道在皇宮里做娘娘是無比榮耀家族的事兒,但我不想做一具行尸走肉,就像我姐姐烏雲珠一樣。」

青兒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小主兒不要這麼悲觀。皇宮里愛情雖然是奢侈品,但畢竟還有人有能力消費它。雖然皇宮里規矩繁多,但小主兒無法親近皇上是暫時的,小主兒封妃後,寵冠**,指日可待。男人愛上女人,真正一見鐘情無外乎容貌、氣質,再有就是通過接觸、了解,性格、感覺,還有習慣。無論哪一樣,小主兒都並不缺少。」

宛如長長嘆口氣︰「青兒,你希望我像她們一樣嗎?」。

青兒淡淡一笑︰「小主兒,您的身後是董鄂氏家族,倘若小主兒真的可以不顧一切,今兒就不會站在儲秀宮了。」

宛如咬咬唇︰「可是我不想像烏雲珠一樣,董鄂氏有一個烏雲珠就夠了,不需要我再去湊數!」

青兒猶疑了一下︰「小主兒,奴才卻听人說很羨慕格格呢,十一皇子對格格也是寵愛有加,十一福晉也客客氣氣的。還有和碩公主與額駙不也是恩恩愛愛嗎?」。

宛如微微蹙眉,眼神迷離︰「可以嗎?真的可以幸福嗎?」。

「小主兒會幸福的,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青兒重重點點頭。

宛如緩緩轉過頭,看向青兒︰「可是青兒,假如皇上從來沒有愛過任何女子,我又憑什麼能夠做他的唯一?假如皇上已經愛過了,我有一天也會變為舊人,縱使愛過,也只是愛過罷了,愛過了,然後就不再記得了。」

青兒目光堅定︰「真的愛了,就會永遠記得,不會遺忘的。」

宛如淒楚一笑︰「我只想要一份平凡的愛罷了。與人分享的愛,記的總是不牢固的。隨便一個緣由,也許我就從他的記憶里消失了。」

青兒呵呵一笑,上前拉宛如坐下︰「小主兒就愛胡思亂想,這樣容易變老的哦!小主兒要不要先做個黃瓜補水面膜啊?」

宛如這才露出笑容︰「就你精靈古怪,總搞些稀奇的東西給我。」

青兒嘿嘿一笑︰「小主兒等著,奴才保證把小主兒侍奉得白白女敕女敕,水水的動人!」

乾清宮。

福臨正蹙眉批閱奏折。

小謹子輕手輕腳挪到了吳良輔身邊,咬了會兒耳朵。

吳良輔臉色一變,悄悄瞅瞅福臨,見福臨依然聚精會神地批閱奏折,便對小謹子揮揮手,二人輕手輕腳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福臨的聲音便從吳良輔身後傳來︰「吳良輔,你給朕去哪里啊?」

吳良輔一個急剎車加急轉身,滿臉堆笑︰「皇上,奴才想著快晌午了,該傳膳了!」

福臨頭也不抬︰「哦,那讓小謹子去吧,你留下,芝麻大的事兒也輪得到你操心!」

吳良輔看看小謹子,沖他努努嘴。

小謹子忙退了出去。

吳良輔回到福臨身邊侍立著,又是半個時辰過去了,吳良輔已是滿頭大汗,也不敢擦一下。

福臨終于扔下筆,重重地靠在椅背上,長長舒口氣︰「可算完事兒了。」

「皇上,該休息休息了。」吳良輔忙說。

福臨撅撅嘴︰「這小謹子傳膳傳哪里去了?」

吳良輔心一緊︰「奴才這就去看看!」

福臨轉頭看向吳良輔,目光犀利︰「吳良輔,朕覺得你今兒不對勁兒啊!」

吳良輔臉不紅心不跳︰「皇上,奴才還是那樣啊,忠心不二。」

「朕說的不是這個。自從剛才小謹子進來後,你就心神不寧,總想著跑出去。說吧。」福臨抻抻胳膊,抻抻腿。

「皇上,是……」吳良輔打住了。

福臨瞪向吳良輔︰「朕最討厭話講一半兒了,吊朕胃口是吧?」

吳良輔忙跪下︰「皇上,有秀女跑到永壽宮爬牆,被御林軍拿下了!」

福臨一皺眉︰「朕還以為什麼稀奇的!有什麼好爬的?她們眼楮瞎嗎?那兒重兵把守,里面一個廢後修佛,有意思嗎?」。

「是挺沒意思的……」吳良輔終于松口氣,看來皇上已經淡忘了這個女人了,之前一提還光火半天,現在居然如此輕描淡寫了。

福臨好笑地看看吳良輔︰「好了,你快起來吧,這麼點事兒你也遮遮藏藏的。」

「奴才知錯了!」吳良輔忙說。

福臨突然皺皺眉︰「廢後這麼久,朕還一直沒去看過靜妃。想她參佛已久,心性應該改了些吧,畢竟是朕的表妹,朕也不能太過絕情。」

吳良輔驚訝地看著福臨,這是皇上嗎?居然能說出這麼體諒人的話?

福臨意識到吳良輔在盯著自己︰「吳良輔,你干嘛盯著朕?」

吳良輔回過神來,又跪了下去︰「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福臨揚了揚手︰「起來吧,朕有沒有怪罪你!」

想了想,福臨便站了起來︰「擺駕永壽宮,朕要去看看靜妃。還有,把那些御林軍都撤了,靜妃參佛,閑人勿擾,這規矩已經這麼久了,也沒必要再人為看守了。」

吳良輔的舊汗未擦,新汗又出︰「皇上,皇太後那兒……」

福臨聳聳肩︰「這有什麼啊?皇額娘為何不同意撤兵啊?朕要去看看靜妃。就你一個跟著朕吧,不必要帶那麼多人。」

吳良輔舌頭都快打結了︰「現在,現在嗎?」。

福臨不悅地看著吳良輔︰「吳良輔,你今兒怎麼了?不是現在還是明天嗎?」。

青兒扶著宛如走在去往御花園的路上。

「今天陽光明媚,小主兒出來走走心情也好。」青兒笑道。

宛如也很開心︰「每天都覺得這宮牆讓人窒息,幸好有你陪著我。真的很不願意和她們一起,每次心里都堵的慌。」

「小主兒,她們中肯定有人會和小主兒一樣留下的,小主兒還是周旋些好。」青兒勸慰道。

「呀,蝴蝶!」宛如突然驚喜的叫起來。

「蝴蝶?」青兒有些怔忡。

「好漂亮啊!」宛如抬腳就去追那只美麗的大花蝴蝶。

「小主兒!」青兒剛剛喊出口,宛如便左腳絆右腳撲倒在地。

青兒忙跑上前扶起宛如︰「小主兒,您的手沒事吧?呀,都出血了!是奴才不好,不應該圈攏小主兒出來的!快回去處理下吧,萬一留疤可不好!」

宛如卻指著飛走了的蝴蝶對青兒說︰「青兒,你快幫我把它捉住!我好喜歡那只蝴蝶!」

青兒一口回絕︰「不行,不要管蝴蝶了!」

宛如嘟起了嘴︰「不要,我就要那只蝴蝶,你不把它捉來,我就讓手爛掉!」

青兒只好站了起來,向前奔去追蝴蝶。

「哎呀!」人仰馬翻。

「你眼楮瞎啊!」吳良輔忙扶起福臨。

「對不起,對不起!」青兒顧不得自己的傷痛,忙賠禮道歉。

「青兒,你沒事吧?」宛如已經從地上爬起來,追了過來。

「奴才沒事……」青兒忙說。

「你的手也流血了!」宛如心疼地看著青兒的手,忙掏出帕子為青兒擦拭傷口邊上的灰土。

「大膽奴才,見了皇上也不請安,沖撞了皇上你們該當何罪!」吳良輔呵斥道。

「算了,是朕突然從隆福門出來,兩個丫頭沒看見罷了。」福臨擺擺手。

「是,皇上。」吳良輔忙退後一步,悄悄打量著宛如,心下略知一二,這身打扮,應該是個秀女。

宛如這才回過神來,忙請安︰「奴才董鄂氏宛如給皇上請安!剛剛是奴才不小心摔倒了,才吩咐青兒追蝴蝶,無心沖撞了皇上,還望皇上恕罪!」

「追蝴蝶?」福臨來了興趣,「你為什麼受傷了還要追到那只蝴蝶不可?讓它自由自在的不好嗎?」。

宛如淡淡一笑︰「因為惺惺相惜。」

福臨一怔,隨即恍然︰「呵呵,惺惺相惜?你是說你和蝴蝶一樣美麗動人?」

宛如垂下的眼中閃過一些不屑,語氣卻依然不亢不卑︰「皇上喜歡將美麗的東西都囚禁起來嗎?」。

「囚禁?」福臨挑眉,「你說朕囚禁你?」

宛如搖搖頭︰「奴才不敢。但是事實就在眼前。奴才要麼像蝴蝶一樣自由,要麼像蝴蝶一樣被囚禁。」

福臨上前,勾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視自己︰「朕說,朕要你做朕的女人,你願意被朕囚禁嗎?」。

宛如淺淺一笑,緩緩念道︰「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福臨「哈哈」一笑,彎身橫抱起宛如。

「小主兒。」青兒喚著,眼楮卻始終未離開過福臨。

「皇上,不去永壽宮了?」吳良輔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去了,靜妃在里面修佛,朕就不打擾她了!」福臨一門心思都在懷里的這個女人身上。

宛如也勾著福臨的脖子,淺淺地笑著,露出兩個醉人的酒窩。

「那這是去……」吳良輔看看福臨。

「回乾清宮!」福臨抱著宛如,轉身便踏回了隆福門。

「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福臨,縱使世人全活在謊言里,為何連你也相信我一直都在?」青兒的淚水順著臉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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