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曲 第一卷 金枝玉葉 一一零 家事(一)

作者 ︰ 櫻桃女

石秀這小報告自然是打的毫不露痕跡的,她只是裝作無意間說出在站口看到大小姐買了許多東西回來,順便問一下江氏是不是府里在給大小姐采買將來要用的嫁妝?否則,還有什麼東西需要用箱子來裝呢?

江氏一听兩只眼楮就瞪起來了,不過她畢竟還是知道自己不太受老太太喜歡,又忌諱大房,雖心里已經不滿到翻江倒海,但卻也不敢跑到素馨居去質問程氏為何縱容著女兒亂用公中的銀子買東西。只是她不清楚如意那箱子里都是些什麼東西,畢竟心里象懸著把劍似的,坐立不安,在地上轉圈走了幾十遍,想了個自認為聰明的主意,便讓丫頭找個口齒伶俐聰明的小丫頭借口到綴錦閣借東西,去探探風聲兒。

誰知派去的正是那個三等丫頭小秀,小秀哪里肯為著這個不著調的主子得罪大房,巴不得撿著這個巧宗兒去賣份人情。回來後便說什麼也沒看到。江氏心里象揣了十五只兔子似的,七撓八癢的,石秀又在旁邊扇了些風兒,江氏終還是忍不住抬腳去了綴錦閣。

如意在屋里正跟蘇玉致說話,見她二嬸來了,端地是吃了一驚。其驚異程度不亞于看見太陽從西面升起來。她這個二嬸向來難以打交道,而且暗地里對他們大房很是嫉妒防備,她還記著自己小時候,這個二嬸還不喜歡堂哥跟自己玩在一起。她主動來她屋子還真是少見得很。

她心里雖然知道這位二嬸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但是人既已進來了,她還是面帶笑容的親自將江氏迎進了里屋坐下,讓丫頭上了茶,道︰「二嬸真是稀客,今日怎麼有功夫來我這里了?」

蘇玉致以前來包府時也見過這位二太太,在自家時也听母親提過這個二太太是個拎不清的,對她印象實在好不起來,但這狗尿苔不好偏長在金鑾殿上,江氏畢竟佔了長輩的身份,蘇玉致便也恭敬的從椅上站起身來,問好道︰「二舅母好。」

江氏是知道蘇家這一門親戚的。蘇玉致如今的身份是未來的三皇子妃,在皇上賜婚之前,蘇玉致跟著父母來包府作客時,江氏倒是對她們一家都淡淡的,可賜婚的旨意下來之後,她突然想跟人家拉近關系了,可偏偏沒有機會。現下見了蘇玉致在這里,便堆上一臉兒的笑來,說道︰

「喲,你也在這里呀,什麼時候來的?我竟不知道。你母親呢?」

蘇玉致對江氏這突如其來的親熱很不適應,不易察覺的往後退了兩步,淡淡笑道︰「我母親在老太太那里陪著說話呢,大舅母也在那里。」

江氏臉色就變了一變,覺得這蘇家母女真是沒把二房看在眼里。這母女二人上門來根本自己就不知道不說,而且自己好歹是佔了二舅母的輩份上,這蘇玉致竟沒有到她院子里給她請安,分明是勢利眼趕大房的熱灶去了。本來她剛才還想跟這未來的三皇子妃套點近乎,這會兒子完全沒了勁頭了。

「哦,我不過是想去老太太那里,順腳來瞧瞧你們。」說著,扭頭對如意道︰「佷女啊,你這回來也一個多月了,住的還習慣罷?」說著,眼光卻是往床上堆得高高的布匹上瞟過去。

如意好玄沒有笑出來,她在自己家里住著還什麼習慣不習慣,她極力忍了笑,板正了臉道︰「讓二嬸掛心了,意兒吃得好,睡得也好。不知二嬸來有什麼事麼?」她才不信這個二嬸會好心來瞧她,一定是有目的的。

江氏瞧見床上堆放著的那些布料,眼楮都快噴出火來了。她雖然做事情目光短淺有限,但是看東西的眼光卻是極地道的,那布匹她瞄了一眼便看出是極珍貴的兩種異國面料。她記得如意小時候候便有一身這樣面料的黃色的衣裳。

江氏心里極不高興,覺得程氏太欺負人了。仗著自己管家,便拿大把的銀子給自家女兒弄來這樣難得的極品布料,還偷偷的藏在床上,怕是老太太也不知道罷?這樣的布料做的衣裳,她這輩子還沒上過身兒呢,這要穿在身上該有多體面?

江氏自以為親眼看到了髒物,抓到了大房私用公中銀錢的把柄,頓時覺得膽氣壯了不少。她心里冷笑連連,面上卻是裝做沒事兒人一樣,笑嘻嘻的道︰「你們姑娘們說話,我就不在這里鬧你們了。我也去老太太那里坐會子。」說著,抬腿便走。

如意方才瞧見江氏的眼神在床上象是沾住了似的,便猜出了對方的心思。她心里實在不屑這個二嬸的為人,便壓根兒不解釋這一床衣料的來歷,反而是裝作很熱情的要留江氏吃茶。江氏生怕錯過在老太太面前挑撥的機會,直接腳不沾地一陣風兒似的出了綴錦閣往老太太那里匯報去了。

如意在窗前瞧著江氏出了月亮門,忍不住心下暗笑,一個長輩讓江氏做到這個份兒上真是打臉,她真是替自家堂哥擔心,這若是外面的姑娘知道包府二房太太這個樣子,誰願意把好好的女兒嫁進來讓婆婆糟蹋。

她想著,便替堂哥嘆了口氣,道︰「茗哥真可憐。「

蘇玉致在旁看得清楚,她也略知道這位二太太的為人,便笑道︰「瞧瞧,又不是將來讓你給她做媳婦,你倒先嘆上氣了。她就是個那樣的人,你和她計較什麼?我瞧著你堂哥也是知道他自家娘親的脾性,沒有跟著她胡鬧,也算得上明理了。」

「可不是,茗哥真不象是她養出來的兒子,」如意點頭道︰「她那樣小家氣的性情若是傳給了茗哥,怕是我們府上便無寧日了。幸虧茗哥從小便是明理懂事的,並不跟著我二嬸瞎胡鬧,倒是跟我爹娘很親近,怕是二嬸還擔心他這個兒子被我們大房給收伏住了呢。她也不想想,我是個女孩兒早晚要嫁人的,府里只茗哥和兄弟,這包府早晚得交到他二人手里,又不是別人家孩子有十幾個值得爭來斗去的,有什麼意思。她這人就是想不開,好好的日子不好生過,非得給自己和別人找點不自在才罷。」

蘇玉致見如意不曾把她當外人,這樣內里的話也講與自己听,知道她把自己當是自己人毫不避諱,便真心勸道︰「妹妹既看得這樣透徹,又何苦生她的氣?象方才我瞧著她的眼楮緊盯著床上的衣料,想是疑心到你母親頭上去了,我瞧著她一陣風似的去老太太那里,定是去告狀的。我見你也不跟她解釋這衣料的來歷,想是故意引她去吃回虧,是不是?」

如意笑道︰「那可不賴我,是她不問明白便要去告狀的,挨了老太太的罵也是該得的。只是盼著她這次長些教訓,別再有事兒沒事兒盯著我們大房。我娘和我爹是最公正的,這些年沒有了二叔,老太太和我們覺得她年少守寡委實可憐,凡事便盡量不與她計較,我們何曾少了她的吃穿,她的份例和娘一樣,吃穿用度也不曾刻薄了她,倒惹得她越發過分。不瞞姐姐說,我雖性情大咧,但畢竟心眼沒有長到天那樣大,有時也想給她一個不輕不重的教訓,讓她老實一陣。今日她若是在老太太眼前告狀,非挨頓臭罵不可。」

正說笑著,外頭香雪進來回道︰「姑娘,石姑娘來了,說是來找您說話兒呢。」

如意眉頭就是一緊,蘇玉致倒沒見過這位石秀姑娘,便低聲問如意是誰。如意湊過去在她耳邊輕聲道︰「她是二太太拐了十八道彎兒的親戚,一月里倒有十天要到我們府里給老太太請安,順便瞧她表姨,且一來了就跑我這里來親熱,也不知道她做什麼?」

說完,想了想對香雪道︰「得了,你請她進來罷。」她雖不喜歡這個石秀,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她總不能人家來示好,她冷著臉子不見罷。「方才讓小廚房熬的那冰糖燕窩羹拿上來罷,多盛一碗便是了。」

香雪領命而去。片刻後,那石秀掀了簾子進來,見如意旁邊還坐著一個美貌姑娘,渾身錦繡綾羅,金釵玉簪,就是一愣。她沒有見過蘇玉致,但瞧對方的一身穿戴打扮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心里一動,上前來便笑道︰「包姐姐,我又來瞧你了,你不會嫌我煩罷?這位姐姐是?」

如意便道︰「這是我表姐,你管她叫蘇小姐便是。」

蘇玉致方才听如意說這石秀是二太太家的親戚,這時再看到石秀那副故意討好的模樣,心里便厭了三分,只微微向石秀點了下頭,也不理她,只顧拿著茶盅撥茶上漂著的茶葉玩。

石秀見蘇玉致根本不搭理她,臉上一紅,她哪能看不出來這屋里的人都不喜歡她,連這院里的丫頭都對她淡淡的,她想走又不舍得,只得硬了頭皮擠出一絲笑來道︰「包姐姐,我方才去我表姨那里,听說她到你院里來了,怎麼沒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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