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和沈元奇兩人帶著包辰麟出了胡同,包辰麟想是騎馬騎出了興頭,還不等沈元奇去扶他上馬,便先一步自己攀了馬鞍想要上去,如意瞧了一把將他拽下來,說道︰「小心些,別摔著了。」
沈元奇在旁邊笑著將包辰麟抱起來放在馬上,仰著頭笑問道︰「你很喜歡騎馬麼?」
包辰麟老實的點點頭,實話實說︰「喜歡。騎馬很威風,沈大哥教我好不好。」
如意見弟弟為了學騎馬,自動將第一次見面的沈元奇叫做了沈大哥,弄得他跟人家多熟似的,又是好笑又是無奈,白了一眼自家小弟道︰「你的小嘴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乖巧了?」
沈元奇卻是絲毫不以為意,牽著馬匹慢慢走著,偏頭對坐在馬上極其興奮的包辰麟道︰「你若是想學我便教你,只是我平日里得當差沒有空閑,只有每五日一次的休沐能出來,你等得及麼?」
包辰麟方才不過隨口問一句,哪里想到沈元奇竟然答應了教他,當下樂得在馬上手舞足蹈,幾乎要蹦起來,歡呼道︰「沈大哥,你說真的?太好了,行行行,我都听你的,你說什麼時候教我都行。」
包辰麟這里說得歡樂,如意卻听得一個頭栲栳般大,她這個弟弟也及自來熟,跟人家幾句話下來就要人教他騎馬,如意只好有些臉紅的對走在旁邊的沈元奇無奈的笑道︰「你別听我弟弟亂講,他今日想學騎馬,明日想學射箭,花樣一日多似一日,你不必當真。他整日里那些書本還讀不完呢,哪里有那個閑心?」
沈元奇還沒有答話,那邊的包辰麟听了姐姐的話早就不高興了,在馬上撅了嘴不滿的道︰「姐姐怎麼這樣說我?我是真的想學騎馬,我整日里背那些書本腦袋都快漲死了。」
如意听了弟弟的話倒是沒有馬上反駁他,其實她也不贊成整日念死書,倒是覺得男孩子從小騎馬射箭練練身體倒是件好事,只是她家里的家丁護院雖多,可是哪個敢親自去教自家小少爺,若是一個不小心把小少爺摔個腿紅胳膊青的,怕主子們不得心疼死。所以雖然包辰麟一直想讓父親在護院里面找一個人教自己些武藝,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應承,只怕丟了這銀飯碗。
再加上老太太實在寵愛這個嫡孫,生怕他摔著踫著,所以便一直也沒有答應給包辰麟打外頭請武習師傅。對這件事情如意是略知一二,雖然眼前沈元奇答應教弟弟學習騎馬,可是人家是皇宮里的四品武職,又不是她們包府的親戚,如何能叫人家抽時間來教自家小弟,這豈不是太把自己不當外人兒了嗎?
如意瞧著自家小弟苦哈哈的皺成小包子似的臉,覺得又可憐又好笑,只得安慰他道︰「別不高興啦,你也不想想,人家沈大人整日公務在身,好容易攤上個休沐的日子,倒要出來教你?你又憑什麼呢?」
包辰麟見到姐姐板了臉跟自己說話,便有些不敢再說了,但心里仍是不高興,扭了頭到另一邊一聲不吭。沈元奇瞧見如意教訓弟弟,一直也沒有插話,直等她講完了才說道︰「如意姑娘這樣說真是太見外了,分明沒有把沈某當朋友。若說是憑得什麼?就憑你在城郊能救了素不相識的小武,光是這一條,莫說是教你弟弟騎馬,便是你有別的吩咐,我只要能做到的必當去盡力幫你完成。」
如意听他講得誠懇,便抬了頭去看他。恰見他也一臉正色的瞧著自己,兩目相對,如意忽然覺得他眼楮亮晶晶的,似乎滿含著說不出口的情意,心里一動,臉上不知怎的就像火燒似的,竟有些不好意思直視他的眼楮,連忙撇開眼光瞧向別處,牽著馬疆繩的手緊了緊,一顆心怦怦亂跳,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好,只低了頭不說話。
沈元奇見她跟自己對視了一眼忽然紅了臉低下頭去,她側著臉對著自己,白皙的肌膚上暈染出一片粉紅來,嬌艷欲滴,她輕抿著紅唇,濃密卷翹的睫毛半垂著蓋住那雙漂亮清澈的眼楮,也不看自己,只往路旁亂打量著,顯然是害羞了。
他當下就覺得心里一蕩,有一股甜蜜的感覺從心底涌上來,他長了這麼大,還沒有哪個女子讓他有這種奇妙的感覺,他覺得自己雖然沒有跟如意明說什麼,但她那樣聰明,應該有幾分看出他的情意了。但同時他又有些憂慮,他的家世和過去很復雜,他的母親至今在一些人的眼里還背負著不貞的罪名,她的表姐蘇玉致是官家千金,必是知道他家里的大概情況,她有沒有听說過他的過去,又是個什麼看法呢,他不免有些擔心了。
但是好在他不是一個只會自己瞎擔心的人,他想弄明白的事情就會直接詢問,他瞧著如意的羞紅的臉色慢慢回復了些,便拉著馬靠近了她一些,放慢了腳步與她並肩而行,他瞧了瞧依舊在馬上高興的四處張望的包辰麟,見他根本沒有注意自己這里,這才對如意輕聲道︰「我既說過要和你做很好的朋友,就不應該對朋友有任何的隱瞞,不知道你可否听說過我的事情?」
如意一愣,沒想到他竟如此直白的問出來。他指的事情她明白,是表姐跟自己講過的他**年輕時的遭遇罷?她對那件事情的真偽並不知情,也不敢隨便判斷沈元奇的來歷真相究竟為何,但是她卻通過這幾次跟他的接觸,覺得他是一個正直誠懇的男子。況且能讓皇上重視並留在身邊保護安全的人,她相信不會是一個奸佞的小人。而能獨立一個人培養出這樣優秀的兒子的母親,怎麼可能是一個心術不正、背夫偷人的yin婦?
若是之前她沒認識沈元奇時,她听了這樣一個八卦只當耳旁風過了就是,可是那個背負了不貞罪名的是眼前沈元奇的親生母親,她不知道為什麼,心里就是覺得事情不可能是外面人瞎傳的那個樣子,上次在賞花會上的桃花林里,她無意間听到的沈元奇和一個男人之間的對話,那個男子就是如今楚府的夫人生的兒子罷,若是楚府沒有心虛,何必去威嚇沈元奇,她能肯定這里面一定有隱情。
如意一時間忘了羞怯,停下了腳步正色去看沈元奇的臉色。見對方也是停了步,認真的看著她。他剛才亮晶晶的眼楮里如今流露出一種深沉,好看的眉頭也微微蹙著,雖然他極力顯出無謂的樣子,但是她能感覺出來他的緊張,象一個等待著她宣判的囚犯。
說實話,如意對沈元奇也有好感,說到喜歡嘛,似乎也有那麼一點點。她不知道所謂的喜歡一個人應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因為她在認識沈元奇之前,從來也沒有喜歡過一個男子的經驗。誠然,她喜歡她的師父,師兄,但她也知道那是另外一種感情,無關男女之愛。
男女間的感情究竟是什麼?有人說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也有人說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她對這些沒有準確的概念,她心目中最美好的感情無非是像她爹娘那樣,一輩子相廝相守在一起,共同建立家庭,生兒育女。可是那個將來陪著她廝守一生的良人會是誰,會在何時出現,她真的沒有想過。
可是,眼前的沈元奇卻給她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她雖然跟他見過只幾次面,說過的話連五十句也不到,但是她在他看自己的眼光里和舉動里,就是能發現他似乎是挺喜歡接近自己的,也願意和她說話。而她和他在一起也沒有那種對陌生人的疏離感,反而有一種很自然的親近感,這也許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緣分?
現下,他這樣直接的把他的家世拋出來,也許就是想知道她會不會和其它人一樣,對他的家庭和他的母親有所鄙視?他在等著她會不會給他走近的機會?
包辰麟正坐在馬上四處張望,卻突然覺得馬不走了,轉頭一瞧,自家姐姐和那位沈大哥正大眼瞪小眼的不知在想些什麼?他覺得這情景太過詭異,兩個大人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相對而視,是不是都吃了不干淨的東西犯病了啊?
「姐,沈大哥,你們怎麼啦?」包辰麟忍不住叫道︰「怎麼不走啦?」
正在轉著各自心思的兩人被這一聲嚇了一跳,如意瞧著沈元奇驚得抖了抖,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沈元奇見她笑自己,竟生平第一次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所幸他皮膚微黑臉皮也厚,便是有些紅了臉也瞧不出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清清嗓子咳了一聲,重新邁步牽著馬走了起來,如意也笑著跟了上去。瞧著自家弟弟悠然自得的坐在馬背上,她便輕笑道︰「喂,沈子修,你又不是給我弟牽馬的,慣壞了他小心他纏上你。到時候你可別嫌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