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案例還真復雜。」修長的手指合上檔案,雙臂伸至頸後環住脖子斜睨著不遠處的白
翎,方幽痞痞地說道。
「我知道情況很復雜。」對面坐著的正是當紅巨星林皓庭,俊帥中帶有幾分邪佞,听說音樂
天賦也是極高,怪不得讓那麼多粉絲欲罷不能。
方幽踫見這麼個大金主,現在滿腦子就是怎麼狠狠敲兩筆,于是順口接道︰「倒也不是不能
解決,不過報酬方面嘛。」
「方小姐的規矩我是知道的,報酬絕對會讓您滿意。」天王巨星此時的語氣頗為謙卑,讓方
幽生出一絲滿足感,就不想多為難面前的人了。
「方小姐,也不瞞你說,在你之前,我找過很多心理醫生了,除了第一位醫生能將小可的病
情控制下來,剩下的人基本都對小可的病束手無策,我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求助于你的。」
林皓庭面上滿是憂慮。
「恕我多嘴,憑您現在的地位要什麼女孩沒有,為什麼還一定要執著于小可。」
「小可是不一樣的,我們在一起八年了,她就像是我永遠的港灣,我沒法放掉她,方小姐你
能了解麼?」
「好像有點兒懂。」方幽懶懶地站了起來走到白翎的鳥架跟前,往小罐子里面添食。白翎冷
冷看了方幽一眼,爪子往旁邊移了移,根本不去踫剛添的鳥食。
注視這一幕的林浩庭很好奇,那個被方幽豢養的叫白翎的大白鳥看人的眼神怎麼那麼犀利。
而白翎好像知道林皓庭在想什麼,轉過頭來調笑玩味的眼神在林皓庭身上打轉了一圈,頓時,
林皓庭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白翎,別老盯著客人看,不禮貌。」方幽扭過白翎的脖子按在食罐上。
「方小姐,既然已經談好了,有什麼情況你及時通知我,我就先告辭了。」林皓庭選擇走為
上策。
「好的,那就有事聯系,我不送了,林先生慢走。」方幽客氣地應答。
「那個人真倒霉,要被你刮好多錢。」白翎忽然開口說話,還好林皓庭已經走遠了,要不然
听到一只大白鳥忽然開口說人話,不得活活嚇死。
「別這麼說,他錢那麼多,我只是幫著花一些。」方幽眯起眼楮,「再說這個案子確實很復雜
啊。」
「叮咚。」不遠處傳來一聲脆響。
「哎呀,點心烤好了。」方幽走了過去,打開烤箱的門,戴上手套將烤盤取了出來。
「酒心巧克力這麼好吃,客人沒吃到真是可惜了。」說話間方幽的嘴角微微上揚,詭異卻美
妙的弧度。
安靜的醫院里,濃重的消毒水味到處都是,白口罩,白大褂,白色的牆,整塊的白剌剌的顏
色晃得人眼暈,讓人憑空能生出很多虛無感和乏力感,這就是方幽討厭醫院的原因,世界的
色澤在這里都凋零了,只剩下單一的白色。
方幽面上平靜,手里抱著一束漂亮的鮮花,心里已經忍不住碎碎念「這醫院七拐八拐真討厭,
找了半天也找不對地方……」
盯著手中快要被自己攥碎的寫著小可病房地址的紙條時,方幽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要爆炸
了,路痴的人生也太悲哀了……
「你看。」耳邊傳來一聲清脆的女音,方幽扭頭看去,原來是窗外的院子里,一個穿著病號
服的女孩正給旁邊的醫生指樹上的鳥看。
女孩雖然穿著病號服,臉色卻十分健康紅潤,明亮的大眼楮映照在暖春的陽光下,帶著溫潤
的氣息。
旁邊的醫生已是頭發花白的年齡,循著女孩手指的方向朝樹上望去,淡淡地笑了起來。
融洽的醫患關系,方幽撫平了皺出一堆黑線的眉頭「看樣子已經找到了。」
「不對,我看是麻雀。」女孩的聲音柔柔的,跟醫生爭辯著樹上到底是什麼鳥,其實也不能
說是爭辯,那柔柔的語氣恰似此時的柔風,帶了些繾綣的味道,倒像是撒嬌。
溫潤繾綣……在來之前方幽也想像過小可的形象,或是氣質冷峻,或是成熟高雅,卻獨獨沒
有面前這種。那資料里學術水平頗高,連分手都只是一條短信的女子難免讓人總是跟雷厲風
行,女強人一類的詞聯系起來。于是真身到了眼前,倒讓人不敢相信了。
「陳醫生。」不遠處傳來的聲音打斷了方幽的沉思。
原來是護士叫女孩旁邊的醫生回去處理些急事。
「小可,你在這里再轉一會兒就回去吧,我晚些時候再去看你。」醫生慈和地模了模女孩的
頭,離開了院子。
女孩並不急于離開,腿伸直了坐在路邊的石椅上,繼續抬頭望著剛才的鳥窩。
「小可。」方幽跳下了窗戶走了過去。
「你是誰?」女孩扭過頭來看著面前忽然出現的人。
「我叫方幽,這是送你的。」方幽將手中抱了良久的鮮花送了出去。
「謝謝。很漂亮。」小可由衷地贊美,很快視線從花上移開,來到了方幽臉上「找我有什麼
事情麼?」
「當然有,我是Vinasa的朋友。」
方幽的話音剛落,就看見女孩的瞳孔猛一收縮,抱著花的手一緊,過了一會兒,頭略微扭向
一邊,舒了一口氣,手臂也放松了下來。
「不要跟我開這個玩笑。」語氣是柔和的,卻透出了悲傷的堅定。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你難道不喜歡Vinasa了?」方幽的眼楮忽閃忽閃的,如同在誘惑孩
子的糖果。
「Vinasa他是,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他確實是我臆想出來的。」小可環著花束的手漸漸收
緊,方幽甚至能听出來那種收緊到胸膛的窒息感。
「陳醫生和林……果醫治了我很長時間,什麼是現實,什麼是臆想我現在總是能分清楚的。」
低落的語氣彰顯著沉悶的無奈。
「可是你還是喜歡他對嗎?」。方幽低,雙眼與面前的女孩平視「喜歡到無論如何都不肯
放棄不是麼?」
「是。」對面的女孩點頭「即使臆想中的Vinasa已經死了,我已經看不到了,我還是想見他,
躺在床上入夢的時候想見,接受治療疲勞至極的時候想見,甚至現在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的時
候也想見。」女孩搖了搖頭「其實跟你說這些干嘛呢?你說不定也是我臆想出來的一個人物,
看樣子我的治療又失敗了。」
「我不是。」方幽站直了身體,長發被此時的柔風吹離後背,映照著春日里特有的光輝。
「啊?」女孩疑惑地跟著抬起頭。
「我說我不是你臆想出來的人物,你看,我有身份證,公車卡,還有駕照,這上面的號碼你
都可以去查,都是真實有效的。」方幽月兌線地拿出一堆證件卡片,攤開來堆到小可面前。
「那你剛才說你是Vinasa的朋友?」女孩的眼底萌生出了閃亮的錯覺。
「是的。」方幽收起了那一堆東西「接受我的催眠夢中相見吧,把一切說清楚,分開或者……
永遠不醒……」帶著蠱惑的語氣如同要去蠶食月光的迷霧。
「好。」女孩幾乎是下意識地閉起了眼楮,在方幽面前安靜了下來,坐在路邊的石椅上,伸
直的腿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整個人仿佛是沒有了神識的塑像。
「答應的這麼干脆,你真的那麼愛他麼?」方幽嘆氣,隨後坐在了女孩的身旁,閉上了雙眼,
整個世界安靜的如同失去了蟬喧的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