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方幽接起一直鈴鈴作響的電話。
「你好，請問這里是夢之閣麼？」話筒對面傳過來一個深沉的聲音。
「是的，很高興為您服務，請問有什麼夢中疑惑需要解答麼？」方幽拿出客服的語氣。
「是這樣的，如果方便的話可以請你上門服務麼？」對方的聲音透著猶豫。
「當然可以。」方幽不假思索地回答。
對方報上了地址和預約時間，就掛上電話了。
「上門服務？」窩在鳥籠子上的白翎瞪大了眼楮。
「對啊，雖然我懶得跑那麼遠，不過好久沒有生意了，難不成餓死。」麻煩歸麻煩，方幽不
會跟錢過不去。
難得有一個安靜的周末，何小嫣，崔鶯鶯，流鷂都沒有上門搗亂，方幽安然享受著這份難得
的寧靜，瞥了一眼剛才記下的地址「好像是某個豪華別墅區。」方幽低低念道。
在指定的時間，準時到了對方指定的地點，果然是豪華別墅區，漂亮的別墅如同星河散落在
廣袤的地盤上，方幽繞了半天才找到自己要報道的地方。
按響了門鈴，主人家的腳步聲傳了過來，門被打開，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張帥氣的面容。
「方幽方小姐？我是凌承宇，請進。」對方的衣服線條整齊，頭發也梳的一絲不苟，給人以
嚴格自律的成功人士的印象。
方幽走進屋子，不經意間打量著家具擺設，房子內部的家具很簡約時尚，牆上掛著山水丹青，
飛白墨跡，倒添了一些古樸的氣息。
「不知道凌先生有什麼困惑？」方幽端坐在沙發上。
「我的情況比較復雜，還麻煩方小姐耐心听完。」
「請說。」方幽淡笑。
對方也不再繞彎子，娓娓道來，迷蒙清澈的聲音如同隱于山澗的清泉「我父母很早就離異了，
許是因為父親的性格太過平淡隱逸，母親終是受不了提出離開。我父母養有我和妹妹兩個孩
子，母親帶走了我，而妹妹留給了父親，走的時候妹妹還很小，趴在父親肩上話還說不全，
揮著小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我告別，大概也是知道以後很難相見了。十多年過去了，妹妹
開始聯系我，我本來以為擱置了這麼多年，再是血濃于水也難免疏離，然而親情是不可小覷
的，我的思念竟然澎湃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直到父親過世後，我將妹妹接到我家中繼續撫
養。我妹很乖巧，跟隨父親時間長了，書畫詩詞頗為精通，但是性子上如同父親一樣平淡，
甚至帶了一些隱隱的憂郁，經常一個人坐在那里研究書籍。再後來……他們班同學聚會的時
候，她發生了車禍，就去了。」
最後一句的時候語氣還是極為平緩的，但是內心仿佛經過了一場震顫，如同一件絕美的青瓷，
瞬間落地，只剩下一地空留心酸的碎片。
「凌先生還請節哀。」面對生離死別，似乎也只有這簡單的一句話，方幽注視著對方迅速從
陰霾中走出。
「我妹妹留下了兩樣重要的東西，一是一卷古畫，二是一本筆記。」凌先生取出了一個盒子，
里面裝著一個畫軸。
小心鋪開來，那是一幅人物肖像，昔時雪白的絹已經染上了歲月的燻黃，幾處破損難以補救，
基本已失了神韻，卻在人物的眼楮處生生留下了氣息。
畫上的人看著略微眼熟，再打量打量凌先生，果然，兩者有著相似之處。
「覺得畫中人像我？其實更像我妹妹。」凌先生從另一個地方拿出一個黑皮的筆記本。
「這畫是家中祖傳，又與我兄妹二人樣貌相似，我妹妹早就懷疑是家祖的畫像，平日里沒少
下功夫研究，這筆記里都是她的心血。」
方幽看著對方遞過來的筆記本，慢慢翻開，扉頁上是主人的名字，凌悅然，字跡優美流暢，
顯然是下過一番功夫的，聯想到剛才凌承宇說他妹妹的書畫詩詞頗為精通，也是個難得的
才女，可惜了。
長嘆一口氣，合上手中的筆記本「那麼不知道凌先生到底找我來所為何事？」
繞了一大圈，跟夢並沒有關系，那找自己來干嘛？
「本來這件事我是並不上心的，這些寶物也只是我整理遺物時無意發現的，自從看過古畫後，
夢中竟然有打扮一樣的女子凝視我，懇求我將古畫送回到應該送回的地方。我本來以為只是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沒有在意，但是前些日子夢到了悅然，站在那女子旁邊，一同請求將
畫送回，我想這或者是妹妹的遺願，不忍心拒絕。但是這件事對于其他人來說太過荒謬，因
而只能請教方小姐。」
原來如此，方幽低頭看向那幅古畫，只有那雙眼楮還保留著一絲靈氣，望向自己，方幽收回
心神，仔細觀察畫作的其他部分。
雖然破損嚴重，但好歹也能看清楚是一位女子的全身像，那女子頭戴玉簪，身穿錦袍，端的
是富貴無雙。腳上一雙粗制的木屐，撐著一把淡黃色的傘在雪地中走動。旁邊還有一方模糊
了的款「金湖」。
看到那留款，方幽心中咯 一下，這金湖應是那位盛極一時的金湖駙馬。
傳說大概距今也有一千多年了，丹青界有一位大家，擅畫肖像，形成韻致，是一個周邊附屬
小國輿國的駙馬，專門給那里的皇室作畫，因而流傳下來的作品很少，到了近代，在市面上
已然絕跡了。
這金湖駙馬未成親之前卻是用的金湖的章，成親後遂改為「金湖憶塵」。
再剩下的故事就比較難听，傳說那憶塵的塵字取得是皇上的愛妃塵公主的塵字。那塵公主與
金湖駙馬本是鄰國宮中之人，塵公主乃是嫡出公主，金湖是一個小畫師，塵公主未出嫁前兩
人就眉來眼去。後來成為皇帝的輿國皇太子喜歡上了塵公主，強勢迎娶，兩人婚後倒也濃情
蜜意，有一次，皇太子出征遠方，塵公主也回了自己的國家探親，跟金湖又勾搭了起來，被
輿國皇太子知道後，抓了兩人，塵公主苦求未果，萬般無奈，只好自裁，只求皇太子放過金
湖一命。皇太子應允了下來，塵公主的死訊傳到了金湖耳中，金湖揮毫畫了一幅公主踏雪圖，
也是用金湖的名字最後畫得一幅畫。那以後，吐血不止，昏迷三天，蘇醒後與皇太子詳談一
番，遂迎娶皇太子之妹玉燕公主為妻，做了輿國的駙馬，如此一來免不了受人詬病，這位玉
燕公主倒也不是省油的燈，當眾對峙「吾夫乃真性情。」更是放任金湖從此題款全部改為金
湖憶塵。
整件事里最奇怪的是皇太子的態度，不僅沒有收拾這位奸夫，還讓他迎娶了自己最寶貝的妹
妹。
那位金湖駙馬從此也安生了下來，只是為皇族畫像，再也沒鬧出過什麼風浪。
方幽望著那雙時隔千年仍然神采不退的水眸「莫非真是那幅公主踏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