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處士。」何小嫣的語氣是雀躍的「是人名麼？」語氣末端轉為了好奇。
「是他？」方幽想起了什麼「不是人名，只是個稱呼。」
「稱呼？」何小嫣的語氣更加迷糊了。
「這故事有些老了，明天去趟你們家講給你們听吧。」方幽說完掛了電話，扭頭瞅著白翎，
對方正在伺候自家的花草，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故事時間到！」何小嫣興奮地抱著枕頭注視方幽，反觀崔先生則是一臉沉默。
方幽知道他是被夢中女子的悲傷感染到了，便不再絮語，直奔主題。
「兩位應該都知道唐傳奇吧？我講的故事也是唐傳奇中的一個。」
「相傳，唐天寶中，有一位處士，名崔玄微，居于洛東的一所宅院內，一夜三更時分，有人
遣婢女前來求宿，崔玄微答應了下來，隨後來的卻是一群國色天香的美人，美人們與他相處
融洽，又請來了另一位名喚封十八姨的女子，此女子也是秀麗端莊，眾人席間娛樂，一位美
人得罪了封十八姨，導致宴席不歡而散，眾女子慌亂，尋求崔玄微庇護，崔玄微按照她們的
請求做了一面紅色旗幡，旗上畫上日頭月亮和五星，在合適的時間送到園子東面立起來，眾
女子為了感謝崔玄微送來了各式花朵，叮囑崔玄微吃下後可延年益壽，崔玄微這才知道原來
眾女子便是花仙，而封十八姨是風神。」
「好離奇的故事！」何小嫣瞪大眼楮。
「那我夢中的花仙難道是在喚崔玄微？」崔先生低頭沉思。
「很有可能啊。」方幽盯著崔先生。
「那故事最後的結局是什麼？」崔先生深吸一口氣抬起頭。
「崔玄微信守與花仙們的承諾，直到元和初還有人見到過他。原來的故事到這里也就結束
了。」
「听起來是一個好結局。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听到這里反而心中一陣酸痛。」崔先生撫著心口。「你知道那些花仙的名字麼？」
「原著略有提及到其中幾位花仙的名字，只說一個姓楊，一個姓李，一個姓陶，還有一個名
字卻是喚作阿措。」
「阿措？」崔先生抬起頭不敢置信地望著方幽，「應該是巧合吧。」語氣也低了下去。
「說來也奇怪，認識阿措姐姐這麼久，也只知道她叫阿措，並不知道她的真名。」何小嫣側
著腦袋。
「你們怎麼認識她的？」方幽疑惑。
「阿措姐姐經常來這個巷子里，一來二去就認識了。」何小嫣心不在焉地回答。
「那昨天那位跟崔先生住在一個院子里的是？」方幽打听道。
「你說豐姐啊。」何小嫣瞅了一眼此時鎖著的側屋門「她是這間屋子原本的主人。」
「說起來這宅子與我崔家也有些淵源。」崔先生接過話頭。
「不知道從什麼年頭起，這宅子就一直喚作崔宅，幾經戰火洗禮，世事變遷，卻始終沒有被
摧毀，可能是真有神靈在護佑吧。我參加工作後尋找住處，陰差陽錯找到了這里，豐姐正在
尋找租客，還很好心地讓了主屋給我。院子里的花起初也是她在打理，看我有興趣便慢慢教
我打理。我也問過豐姐這里以前住的是什麼人，豐姐只是搖頭，不置一詞。有時候，我會覺
得，我命定就是要來這里，照顧院中的花草。」
「你又開始宿命論了……」何小嫣抱怨地捶著舅舅的肩。
「命定麼？」方幽順著崔先生的眼神看向滿院被精心打理的草木和院中枯死的老桃樹。
「方小姐，我有個不情之請，雖然你之前說過無法讓我與夢中花仙通靈，但是能不能讓我想
起前世的事情，我懷疑……」崔先生猶豫道。
「小舅舅，莫非你懷疑你就是崔玄微？」何小嫣緊接著話茬，馬上自顧自地推論「也不是沒
有可能，要不然那個花仙干嗎找你？」
「完全回憶起前世是不可能了，不過人之魂魄里本來就有一魂掌管今生記憶，或許留有前世
的殘痕也說不定，我便幫幫你吧。」方幽說完，左手一抬，一道流光自手腕飛出，縈繞在崔
先生周圍。
迷迷糊糊中，崔先生覺得自己走在一條綿延的土路上，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擺和鞋面，都變成
了陌生的古代的樣式，腳步卻未停滯，堅定地往前走，入目的是一扇木門，耳邊听見細語悱
惻，似是有人在說話，又似只是花林相互摩擦所發出的低語，推開那扇門，才發現一群女子
坐于院落中，或嬌俏，或端莊，好像是因為听見自己開門的聲音，一齊看向這邊，展露著笑
顏。恍惚間，一位身著粉衣的女子從角落站了起來，走向自己，自己的心頭哽咽出一個名字，
正要喚出口，眼楮瞬時被她頭上的發簪折射的光晃到，再一睜眼，卻是回到了現代的家中。
「剛才，我好想看見托夢的那位花仙了。」崔先生回憶著剛才的情景，一陣心痛，久久不能
平息。
「既然有前世今生，說明我已經死過一回了麼？」崔先生握緊手掌「崔玄微死後，她們怎麼
辦？」
「方小姐，你上回說無法根據魂記尋找到花仙，第一個原因是托夢的內容只是一個曾經的片
段，還有一個原因呢？」說到此處，崔先生的聲音開始顫抖。
「還有一個原因，是托夢的人元神將散，魂魄的力量已經微弱到覺察不出了。」方幽的語氣
很淡。
「她不是花仙麼，應該不會是元神將散吧？」崔先生說服著自己。
若是執念于一處，不肯在命定時刻離去，元神也會散。方幽卻只是靜靜地站立在一旁，什麼
也不說。
「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方幽眼看氣氛沉重了起來，不如先告辭。
走出了崔宅，方幽瞅見側邊站了一個眼熟的女子，穿著紅裙，低著頭，靠著牆，好像在想什
麼，感到崔宅的門開了，便將頭側了過來，微笑著看著方幽。
「阿措姑娘。」方幽主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