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脾氣最近有些暴躁,說不清楚的煩悶,靜不下心來的時候會下意識地握著脖頸上的圓
形石刻,每當緊緊將石刻拿在手里的時候,她會感覺到一絲悲痛,從靈魂里慢慢滲出來的哀
傷,那種悲痛反而讓人舒服一些,像是凋零的樹葉下埋著世界上最美麗的花。她有時候仿佛
在時光中輪轉,感受著很多不屬于自己的情緒,那些情緒清晰地讓人心痛,也清晰地讓人能
從心底坦然地微笑,那些情緒似與現在的她無關,又似跨過了千山萬海追逐而來。
上司溫柔的神情在誘惑著自己,男友疲倦的面容,敷衍地回答在折磨著自己,她只差一步就
會移情別戀,就在差得那一步,她仿佛回頭就能看見男友拿著自己曾經背得那個土氣的書包
站在身後等待同樣土氣的自己的畫面。
「叮鈴鈴。」電話響起,方幽伸手接了起來。
「您好,夢之閣。」方幽自報家門後,听著話筒對面的人娓娓道來,隨即嘴角翹起一絲弧度
「葉小姐?好,我會恭候您的到來。」
「葉小姐您好。」方幽打開沉重的木門,看著門外剛剛趕赴而來卻茫然無知的葉霏然。
「你好。」葉霏然扶著門走了進來,打望著夢之閣,客廳的光線因為窗簾遮著而顯得略有陰
暗,雕花扶椅上放著一個大大的靠墊,顯得略有不倫不類。
「請坐吧。」方幽拿起靠墊,請葉霏然入座。
葉霏然剛剛坐下,就被身側不遠處的櫃子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個實木雕花櫃,木頭的材質
她看不出來是什麼,但奇怪的是,這種風格的櫃子上面嵌著玻璃,櫃子里面的東西都看得清
清楚楚。
里面,好像有個跟自己身上帶的一模一樣的墜子。
「葉小姐,先吃點點心吧。」方幽端來了一盤芙蓉酥,金黃的表皮還泛著誘人的油光。
「哦,我最近減肥。」葉霏然看著油乎乎的油炸食品,不好意思地拒絕了。
方幽倒沒說什麼,伸出筷子夾了一塊送入口中。
「那個,方小姐。」葉霏然羞怯了起來,指著身側的櫃子問道「你是不是有一件圓形石刻,
跟我脖子上的這件一樣?」說著將脖頸上的掛墜拿了下來。
「果然是……」方幽接過那枚圓形石刻。
「葉小姐可知三生石之說?」方幽將石刻還給對方。
「是那塊刻了名字便結下三世緣分的石頭麼?」葉霏然也曾經是個有著小女生幻想的人,對
這些綺麗的傳說自然曉得。
「三世緣分哪有那麼容易結。」方幽起身從櫃子中拿出葉霏然剛才注意到的石刻「我手中這
枚與你那枚正是三生石上取下來的石頭所制而成。」
「方小姐說笑吧。」葉霏然浮出倉惶的笑容「三生石那只是一個傳說啊。」
「葉小姐,信則有,不信則無。」方幽淺笑,伸手將另一枚石刻遞給了葉霏然。
「信則有?」葉霏然迷茫了,將手中的兩枚石刻細細打量,看起來還是純然樸實,不像是什
麼珍稀異寶。
「那依方小姐之見,這兩枚石刻又有什麼說法?」葉霏然抬頭問道。
「在下不才,卻也略知一二,這兩枚石刻據說是強行從三生石上取下的,會幫佩戴之人造緣,
至于是姻緣還是孽緣,就猶未可知了。」方幽的神情分明就是在訴說一件無關自己的事情。
「姻緣?孽緣?」葉霏然眼神瞬間失去了焦距。
「葉小姐既然與這石刻有緣,這枚也送與你吧。」方幽倒也大方。
「不了。」葉霏然拒絕,然後站起身來,匆匆要走。
「葉小姐?」方幽喊住葉霏然「你不是有夢中疑惑需要我為你解答麼?」
「今天還有事情,我先告辭了。」葉霏然頭也不回,就奔出了客廳。
「你為何不說實話?」白翎從鳥架上翩然飄落下來,化為風華絕代的樣貌,白衣款款。
「她還沒有做決定,再說別人的感情,哪里容得了我置喙。」方幽回到桌子邊。
方幽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芙蓉酥含進嘴里細細咀嚼,末了伸出遞與白翎「來嘗嘗。」
「手藝倒是越來越好了。」白翎挑眉,淺淺一笑,風月正當時。
「誰?」方幽問向門外。
白翎也听到了推門的聲音,同方幽一起望向了門邊。
「方小姐,是我。」門背後走出來的正是眼鏡男。
「你的門沒關好。」眼鏡男連忙解釋。
「是葉小姐走得時候沒閉好吧?」方幽淡然一句。
「是你有意暗示葉小姐來找我的吧?」方幽轉頭望向客人「可惜,她並未與我說什麼。反而
我倒不理解你,前些日子還防著我,現在倒要我為你探听消息。」
「我當然相信方小姐了,如若信任的話,把霏然的資料交給你和叫她直接來找你也沒什麼區
別。」眼鏡男又恢復了自信的架勢。
「我比較好奇,你是怎麼誘哄葉小姐來尋我的。」方幽那語氣倒是不客氣。
「我不過是跟她念了你的宣傳單,並且跟她說我有一個朋友來過你這里,收獲頗豐。」眼鏡
男的語氣也凌厲了起來。
「收獲頗豐?」白翎在一旁听著冷笑出聲。
「這位是?」眼鏡男才注意到客廳里還有人站著,對方的樣貌雖然絕美,卻也很奇怪。
「這是我的遠房親戚,也是夢之閣的工作人員,沒什麼需要回避的。」方幽一掃白翎,果然
白翎因為那句「遠方親戚」皺起了眉頭。
「那就沒什麼好避諱的了。」眼鏡男的心思都放到了葉霏然身上,也沒空管白翎的詭異。
「還請言明。」方幽知道對方又會提過分要求,倒也不生氣。
「我想知道剛才霏然跟你說了什麼。」果然一出口就不是什麼好事。
「客人的隱私我是不能泄露的。」方幽笑得古怪,讓眼鏡男恍了一絲心神,自己這次似是完
全失了控,把握不了心情,刺探隱私這種事竟是做起來得心應手,平時的儒雅風度蕩然無存,
縱使此時存了掩蓋解釋之心,也是下不了口。
那邊方幽懶得管他情緒糾結,只是擺明一副送客的狀態,眼鏡男剛才掏到錢夾的手只能拿也
不是放也不是,方幽給面子地轉過身去倒飲料,眼鏡男如釋重負地放下手,長吁了一口氣,
抬眼望了望沒有半點松懈跡象的方幽,考慮著怎樣體面地離開。
倒是方幽給了他台階,望著昏暗的窗簾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客了,還請自便。」
眼鏡男自是見好就收,起身離去,不復剛才的咄咄逼人。
白翎見客人離去,重新打破沉默「你在亂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