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唉，我也不知道那回是不是喝多了看錯了，我好像看見美人魚了。」老大爺扭頭
想了想「就是有很長的魚尾巴的……」
「在哪里？」方幽抓住了核心信息。
「你相信我啊？我給好多人說過，他們都當我喝醉看錯了。」老大爺說到這里還挺委屈的。
「就在咱酒店下面那片海邊，不是有個小木橋麼還？」老大爺手舞足蹈，終于踫見個相信自
己的人連忙把平素沒人訴說的話一一往出倒「我記得那大概是十幾年前的事吧，那天有個達
官顯貴之類的人物來給他女兒開生日宴會，話說有錢人就是有錢燒的慌，到處都弄得粉粉女敕
女敕的，那時候酒店還沒這麼大……」老大爺說話沒個重點，讓方幽各種無語。
「那時候，我喝多了，就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睡一覺，找來找去，就跑到小木橋那里了，看見
一個小女孩趴在木橋邊上，我尋思著這麼小個孩子別掉下去了，就打算去把她捉過來，誰知
道就在這個時候，看見一個跟那女孩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從水里爬上來，乖乖，下半截居然是
魚尾巴，還老長老長的，當時我就癱了，坐在地下，看著那美人魚給了那小女孩一顆珠子，
然後跟那小女孩親了一下，就回到水里了。」老大爺似乎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額頭出了點兒
冷汗。
「珠子？」方幽想起李若說到小時候有一顆珠子跟自己手里的海明珠很像，只是後來丟失了。
「那珠子挺大挺漂亮的。」老頭居然還記得這麼清楚。
告別了馬先生，方幽帶著沉重的心情又來到了海邊，按照馬先生的描述，李若確實跟美人魚
有過來往，看樣子李若丟失了想要拼命找回來的那段記憶應該就是這段，只是中間有些事情
怪怪的，美人魚因何要許諾給李若海明珠，李若又為什麼會對美人魚完全沒有印象了，而李
若身體內的海之一族的靈體又是怎麼回事？
方幽決定晚上的時候再找瀾朵來問一問，回到酒店卻發現自己的房間遭竊，里面的東西被翻
得亂七八糟。
「方小姐，有什麼事麼？」被叫上來的在酒店工作的人在下一秒看見方幽混亂的房間，驚得
說不出話來，等反應上來就是一番道歉，然後調出了錄像。
方幽耐著性子跟保全一起看完了冗長無聊的錄像，在錄像快結束的時候，終于看見一抹俏麗
的身影走入鏡頭內，手里拿著一張磁卡，劃開了方幽房間的門。
「是李若，怎麼可能？」方幽有些驚訝，但想起李若身體內古怪的靈體，倒也覺得不奇怪了。
「李小姐？」一個前台的小男生也非常驚訝。
「怎麼了？」領班看出對方的神情不對，連忙詢問。
「今天早上李小姐來問我要方小姐房門的卡，說是方小姐委托她來拿的，她們出門的時候方
小姐把卡弄丟了。」小男生很是不好意思。
「那你就給她了？」領班也知道光責備小男生沒什麼用。
「我想著她也是酒店的客人，又跟方小姐一起，而且她說得挺可憐的。」小男生已經不知道
怎麼辯解了。
方幽伸手攔住還要教訓小男生的領班，低語「算了，這是我們內部的事情，不需要酒店承擔
責任，麻煩你們了。」
領班听到這話，滿臉奉承「能不追究真是感謝您了，還有什麼需要跟我們說一聲就好了。」
既然是李若盜竊方幽的房間，方幽想也知道對方的目標，海明珠。
回到房間，果然包里的現金，卡都沒有被偷，只是放在包包夾層里面的海明珠不見了蹤影。
李若如此不加掩飾地盜取海明珠到底是為了什麼，方幽一邊奔向海邊一邊理著思路，卻發現
自己越來越亂，似乎丟失了最重要的一塊拼圖。
此時的海邊，天氣晴朗，海面的波瀾淡淡的，耀眼純淨的沙灘盡頭，坐著一個俏麗單薄的身
影，跪趴在木橋的頂端，望著海面以下，海面下面究竟是什麼。
方幽正要追過去，卻被一道巨大的沖擊力阻截，整個人被擋住在結界外圍。
在近乎寂靜的沙灘等了良久，久到似乎故事是真的要結束了，那種寂寞不安的心情撕扯著，
忽然李若重新出現在了橋頭，身影一歪，人便倒了下去。
方幽此時哪里還顧得上計較李若之前的事，把人扶了先送去醫院。
李若在醫院呆著，方幽也只能陪著，又被迫看那些灰白的牆，藍白的病服，聞著消毒水的味
道。李若醒來的時候，方幽剛打了粥回來，看見對方虛弱的臉龐，卻有著張揚的青春感，只
是看見自己的時候，露出了溫柔羞怯的表情。
像李若又不像李若……
「方小姐。」對方開口望著方幽，仿佛千言萬語不知從何開口。
「我不是李若，」對方隨即淺笑「也不對，我不是你認識的李若。」
方幽倒了一碗粥給對方「你是瀾朵？」
「你怎麼知道？」輪到對方驚訝了「其實我也不算是瀾朵。」
「我的手鏈告訴我的。」方幽無奈地嘆氣。
「我們不是有意瞞著你的，而且這次也多虧了你。」現在躺在病床上的李若緩緩解釋。
「其實，你之前見到的李若才是真正的美人魚瀾朵，而我才是真正的李若，當年我的父母給
我在海灘邊過生日，我一時貪玩跑到沒人的木橋邊，不小心掉到了水里，險些喪命，還好踫
見對人類世界感興趣的瀾朵，瀾朵救了我並且跟我成了朋友，瀾朵羨慕我美麗的裙子，而我
則羨慕瀾朵長長的尾巴，瀾朵說羨慕我們人類的世界，而我羨慕傳說中的美人魚的世界，交
換靈魂的方法其實很簡單，自願再加上一個有法力的親吻，我們輕易做到了，並且為了不會
被對方世界的人發現，瀾朵還復制了彼此的記憶給對方，就好像我們擁有兩個人生一樣，我
們訂了以十六年為限還回身體，並以海之一族最珍貴的海明珠作為信物記錄誓言，但是後來
瀾朵弄丟了代表承諾的海明珠，導致我們兩的思維開始漸漸混亂，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誰，
而瀾朵更糟糕，她連自己的身份都忘了。還好最後一切都回歸正常，否則……」李若說到這
里似是松了一口氣。
「十六年……還可以找回來？」方幽很感慨。
即使忘了前行的道路，依舊記得昔日的承諾麼？
當她把頭伸出海面的時候，太陽已經下落了，可是所有的雲塊還是像玫瑰花和黃金似地發著
光；同時，在這淡紅的天上，大白星已經在美麗地、光亮地眨著眼楮。空氣是溫和的、新鮮
的。海是非常平靜，這兒停著一艘有三根桅桿的大船。船上只掛了一張帆，因為沒有一絲兒
風吹動。水手們正坐在護桅索的周圍和帆桁的上面。
———————————————出自《海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