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霸王不別姬 範老(上)

作者 ︰ 狸墨

「男兒舉鼎時威風凜凜,遇到紅顏時卻能立刻化身繞指柔。有趣有趣,真是有趣~楚項燕居然有這樣的子孫~」就在項羽夫婦你儂我儂之時,旁邊有人慢悠悠地說笑道,褒貶難辨。兩人尋聲看去,只見剛剛被項羽用鼎砸塌的矮牆廢墟有一老者。老者滿頭白發,顯然已有古稀之歲,披散頭發,衣衫襤褸,看起來頗為落魄。此刻的老者就隨意坐在殘亙斷瓦之上,一手還拿著酒葫蘆,落魄之下卻難掩的狂放不羈。

「老伯,你不懂非禮勿視、非禮勿听麼?」老者那樣褒貶參半的話明顯讓項羽不悅。老者哈哈地笑了聲後,自顧自地仰頭灌了口酒,並沒有回答。姿態甚是不屑無禮。被人如此無視,項羽臉色微變,但看在他是一個七旬老人份上並不想多與計較,剛想拉著妻子離開,轉身卻發現虞妙弋朝那老者走去。

「看老先生風塵僕僕定不是本地人,不知老先生來薛城是路經還是尋親?可需什麼幫助?」虞妙弋問著,對老者親和一笑。

「老夫既非路經也不尋親。只是听聞薛城熱鬧了,故而過來看看熱鬧。不錯不錯,第一天就讓老夫看了場熱鬧~」老者隨意地說笑著,搖了搖手中的酒葫蘆後將頭仰起,一飲而盡。

明顯地,老者口中的「熱鬧」讓項羽臉色一沉,當下橫過一眼老者。他楚項羽舉鼎又非鬧劇,竟然讓人當熱鬧說笑!虞妙弋沒有瞧見項羽沉下的臉色,更確切的說自見了這老者,虞妙弋再也沒有移開眼過,笑容親切,話語輕柔地對著著老者說道,「既非路經也非尋親,若是這樣我們猶能相遇薛城,還真是緣分。老先生如若不嫌棄請到寒舍一聚。」

這話一出老者明顯地挑了下眉,看了過來,對眼前小婦人的熱情相邀頓覺有趣。虞妙弋自始自終都保持著親和有禮的微笑,初春之晨微涼,晨輝灑落而下,稱著她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不過老者看起來似乎還是不大好說話。

「老夫襤褸一身,出生貧寒不敢結交你們這等貴人。」老者卑賤地說著人站了起來,可昂挺的胸膛卻不見絲毫卑賤之態,見他要走了,虞妙弋趕緊出言喚住老者,「‘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鳴。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此乃我楚三閭大夫屈原《山鬼》中佳句。妾身見老先生隨身攜帶酒葫蘆,必是愛酒之人,而昨日叔父剛送的兩壇湘西美酒還未開封,還請老先生不予嫌棄,移身寒舍與項郎共品美酒。」

湘江流經楚國,湘西亦在楚地,而湘西美酒要數「酒鬼酒」為最。在湘西,「鬼」代表著一種超越自然、超越自我的神秘力量,「鬼」訴求著一種自由灑月兌的無上境界,「鬼」兆示著一種人與山水對話、與自然融合的精神狀態,「鬼」寓示著一種至善至美、質樸天然的審美情趣。湘西之水甲天下,楚三閭大夫屈原是出了名的愛國賢士,他曾浪游沅澧,歌騷風物,賦《山鬼》一篇,將迷失于湘西山野之中彷徨佇立的尋戀少女比喻成美麗絕倫的「山鬼」,後人借由此賦,以蘭芷之流泉並采用古方釀制而成楚地名酒「酒鬼」,是楚國人都知道此酒,皆好此酒。

虞妙弋微笑地看著眼前白發蒼蒼的老者,她知道他是楚人,而且還是強烈地喜愛著楚文化的愛國賢士,此生崇敬著憂國憂民的屈原大賢,亦一心想為興復大楚出謀劃策的飽學博文之士。

因為他不是別人,他就是範增。以後項羽身邊的第一謀士也是唯一的謀士,是項羽最為敬重的亞父,一生的師。

老者範增剛想回頭說些什麼,卻被身後的小婦人怔住。她在笑,笑容甜美而親和,目光誠摯,對著一身襤褸的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半點鄙夷之色,可她的眼眶卻紅紅著,有淚盈里,那望著他的眼神仿佛是見到許久不見的親人般。有趣,有趣。範增在心里笑道。

「妙弋,老先生也許有自己的急事,你不要煩擾他老人家了。」項羽走過來說道,語氣有些悶然。不止因為老者剛剛出言的無禮更是因為虞妙弋的表現。她刻意地在跟這老者套近乎,為什麼?她認識他?可言語上又不像。項羽不喜歡她讓他看不懂的一面,當下走過來攬住她的後腰就想帶她離開。

可範增卻來興致了,「夫人既然誠心相邀,老夫恭敬不如從命。」聞言,剛推開項羽手臂的虞妙弋不由一喜,「老先生您請。」說罷拉了拉愣在一旁的項羽邀請著範增進到薛城府衙。

熱鬧的集市人來人往,就在項羽三人離開後,旁邊走出了兩個女子,一人較為豐韻,一人較為年輕,兩人衣裳不見華貴卻也不凡,從容貌上看有七八分相像,顯然是姐妹。

「樊噲說有人單臂就提起了那個死鬼,沒想到世上真有這樣天生神力的人,」姐妹中較為年長的那個女子望著漸行漸遠的項羽勾起了一抹笑意,而後又把視線看向那口砸塌了矮牆,被亂石砸裂的大鼎,笑意更深。

「啊,這人就是樊噲昨晚說的項羽?力能扛鼎啊,怪不得可以單臂把姐夫提起了~」呂嬃說著,瞥了一眼姐姐呂雉,「听說此人還是項燕之後,前些時候還打了場勝戰,年紀輕輕頗有作為,而且儀表堂堂、器宇軒昂,這算不算是姐姐口中的‘人中之龍’?姐夫居然惹著這麼號人物,看來日子不會好過了。」

呂雉听出了妹妹話中的略帶的幸災樂禍,卻忍著沒有說些什麼。

呂嬃見呂雉沒有回應有些索然。她的姐姐呂雉是響應陳勝吳廣起義的沛公劉邦之妻。從小個性好強,在這亂世之中期盼著能嫁給人中之龍,將來好出人頭地。所以她對自己的婚姻很挑,可最後卻讓父親呂公許配給了長她十五歲的亭長劉邦。雖然當時父親對劉邦極為推崇,說他有什麼真龍之資,可這些說辭沒把她笑死,沒把姐姐呂雉氣死。

然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呂雉咬了咬牙也只能嫁給劉邦。這讓從小就被爭強好勝的姐姐佔去很多便宜的呂嬃得意了好久。不過幾年之後,沛縣一個默默無聞的亭長卻還真的當了一個將軍被尊為沛公。可那又如何?劉邦地位是上升了,可艷遇也多了,都快半百的人了還色心不死,昨晚要不是樊噲想跟她套近乎說漏了嘴,她還不知姐夫的丑事呢。

呂嬃從樊噲那把劉邦昨晚在慶功宴上借酒裝瘋調戲項羽妻子的事轉告了呂雉,當時呂雉只是面色平淡地听完,可作為她的妹妹,呂嬃知道呂雉動怒了,因為她的隱忍卻凶光難掩的眼神騙不過她這個妹子。

其實呂雉、呂嬃倆姐妹從小感情就不好,特別是在父親呂公死後分家產時兩人更是互相看對方不順眼,若不是亂世無太平,呂嬃也不會跟著呂雉。兩人平時唇槍舌戰、冷嘲熱諷不斷,表面和而心不和。不過,說實話,呂嬃仍舊是怕她這個姐姐的。所以見呂雉沒有回應什麼她也緘默了。兩人只是默默無語地看著項羽三人離開。

不過,不同于一眼盲目的呂嬃,呂雉淡淡一笑後,眸光閃過一絲銳利,心里似乎已然有了什麼打算。

離開集市後,項羽夫婦領著範增回到薛城府衙。一路上虞妙弋對範增都是禮貌相待,不過範增並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只說自己姓範。然而對于他,虞妙弋是再清楚不過。

範增,楚地居鄛隱世人士,雖然年已七十卻時刻不忘復楚之念,可惜暴秦殘虐,刑罰殘酷,六國自被其一一攻伐後都不敢有任何大型的反叛,是以,他空有復楚滅秦之志卻無賢主可侍,郁郁不得志。

去年七月陳勝吳廣在大澤鄉起義,範增雖不大看好這只臨時組織的農民起義軍,卻也從中看到了希望。果然,起義的號角一鳴響,各地立刻響應不斷,而先後起義的陳嬰、英布、蒲將軍等人紛紛投靠項氏一族,且項氏一族是楚護國大將項燕之後,所以範增就再也隱世不下去了。臨走之時還刻意燒毀房屋,以銘其志,寧死異土他鄉也不願老死茅草小屋。

範增听聞陳勝已死,項梁率軍成功擊敗叛賊秦嘉,收編了他的部隊,更是壯大了聲勢。所以範增千里迢迢從居鄛趕來,無奈亂世流年,為盜著無數,他的行李在路上被人攔路搶劫,全身上下只剩一只破葫蘆,那葫蘆里的酒水還是路上善心人士見他年老可憐施舍給他的。不過人雖落難,範老居士氣節猶存,雖然此刻一身襤褸,可他舉手投足間卻不失任何氣度。

項羽初見他,對他說不上感覺,虞妙弋對他可熱情了,這讓項羽在一旁有些不爽。她的妙弋第一次在他面前下廚,可一桌子菜卻是為了某個老頭而做。能不介意麼?

此時日上三竿,可一桌三人這才上了早飯。看著對面這小兩口,範增在心里微微驚奇。他這個被洗劫一空的老頭沒吃早飯倒還說得過去,這小兩口居然也沒,而且剛剛這小子不是還一口氣舉起了大鼎麼?沒吃飽都有那力氣,看來是天生神力啊,奇人奇人。其實讓範增叫奇的不止項羽的天生神力還有他的一雙眼楮。

重瞳,一眸雙瞳,很特別的一種眼楮,迄今都難見幾人。範增捋著白須饒有興趣地看著項羽,據他所知,擁有重瞳的人也只有倉頡、虞舜、重耳等人,倉頡是上古黃帝時代的造字聖人;虞舜常與堯帝並稱,為傳說中的聖王,是三皇五帝之一;而晉文公重耳是春秋五霸之一,是春秋時代第一強國的締造者,開創了晉國長達一個多世紀的中原霸權。重瞳是一種異相卻也是一種吉相,象征著吉利和富貴,往往是帝王的象征。

名將之後,天生重瞳,力能舉鼎。範增面上無波可心里對項羽已愈加地欣賞。就這樣,範增一直看著項羽,而項羽卻一直看著身邊的夫人,而他的夫人虞妙弋呢,則很殷勤地給範增夾菜。

虞妙弋燒出的菜都是他們湘西名菜,香酸辣,道道具有濃郁的山鄉風味,是楚國人的最愛,項羽亦是。可他的妻子怎麼只夾菜給某個礙眼的老頭?把他完全地晾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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