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民在西平是個名人,基本不在醫院,據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基本天天與交通工具為伴,展翔與魏甜心不得不挑一個合適的時間去拜訪他,俗稱預約,在用一疊紅色頭像封住助理小姐陰陽怪氣的推月兌後,他們訂到了好時間。
她們使用的幌子是看病——精神病!李昌民是很著名的心理醫師。
見到他之後,魏甜心可以理解萍子為什麼會愛上他了。他成熟、睿智,擁有一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楮。看你的時候,眼中滿含著情意(通俗的說是桃花眼),如晨星閃閃、暖意融融,試問哪個女子不會為之心動?他嘴角只需一動,便牽扯出剪不斷的瀟灑,萍子,就是這樣被俘獲的吧?
李昌民不若宋老頭那般難搞,知道他們真正來意以後,只是眼神閃了一下,幾乎不能察覺他的心理變化,大概是久經錘煉,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吧。身為政府人員、他熟知律法,深刻理解透徹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道理,沒有拒絕回答問題。
「魏小姐、展先生,兩位請坐。」輕輕一個請坐的動作,也能被他詮釋地優雅無比,魏甜心感覺自己與李昌民相比就是鴨子和天鵝的區別。便是作為疑犯,李昌民也很好地保持了風度,一絲不苟地執行。魏甜心輕輕嗯了一聲,慢慢將貼到富麗堂皇的沙發上,那沙發設計高貴典雅,周圍的木質部分是乳白色,主體部分繪著大團大團的黃色波斯菊圖案,令人想起中世紀城堡中的下午茶時間,魏甜心覺得沒有比自己更樸素的公主了。
她仰頭環顧四周,才發現,這屋子居然是標準的田園風格,碎花布的窗簾、無處不在的花籃,李昌民似乎極愛兩種元素——向日葵與百合。他的花籃中擺著零散的布藝向日葵,居室門開著,她瞄見床背的正中,掛著一副巨大的黑色百合。
魏甜心咽了一口口水,吶吶︰「有才的人就是奇怪呢。」
……
展翔比較盡職,沒有做無謂的遐想,開門見山地說︰「李教授,我們這次來的主要目的是想向你了解一下萍子的事情,你知道,她死了。」
李昌民愣了一下,然後花了幾秒消化這個消息,他一直保持笑容的臉終于慢慢繃緊,變得貼近現實了,哦!他長嘆,帶著一絲似有的惋惜。但卻夠不到傷心。
果然是他!
魏甜心不想羅嗦看他表演羅密歐與朱麗葉,直接說道︰「你和萍子是情人關系吧?現在我們懷疑你犯有挪用公款和殺人兩項罪名,證據確鑿。」最後四個字是她自作主張添加的,現在什麼東西沒有添加劑?她只加了一句,很保守了。
李昌民卻沒有魏甜心預測中的顫抖、戰栗、哭天搶地等行為表現,而是眯眼考量了一下她,笑笑說︰「你的證據只對了四分之三,小丫頭。」他整理了一下略有散亂的鬢發,動作輕柔,魏甜心突然覺得這個人有些太細致了。
「確切來說,我只是萍子小姐的情人之一,而挪用公款的事,更是無妄推測了。你知道,帳目一查就清楚,我只是每月給萍子一些經濟上的支持來助力她的事業發展。」輕輕拋出理由,李昌民不驚不急,姿態優雅,令人不得不信。
魏甜心聯想到宋老頭似乎也與萍子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不由信了一半,該死的老頭,居然敢騙她!之後無論怎麼說,李昌民都是同樣的說法,展翔與魏甜心也沒證據逮捕人家,只得先行打道回府,清查他的賬目之後再做打算。
查賬的結果令人失望,李昌民這位優雅的紳士所言非虛,萍子是一位風流的女性,與多位男士保持曖昧關系,獲取經濟上的支持,而她揮霍的人生也正是有了這些人的合力支持,才光鮮華麗。可是這樣一來,懷疑的範圍便無形中擴大了許多,看著單子上列出的十幾個名字,魏甜心都快把她粉女敕的下巴捏紅了︰「誰呢?不會要一個個調查吧?」大悲劇呀!而蘇醒卻不急不躁,他認真看著那些名字,思索著。
「很奇怪啊!」蘇醒支頷嘆息,悠悠的,他將烏黑的長辮子挽起纏繞把玩,似乎這麼做有助于思考似地。「怎麼了?」對上魏甜心純淨明黑的眼楮,蘇醒呆了呆,旋即晃晃腦袋說︰「動機啊,動機!」
「動機不就是怕萍子泄露秘密而殺人滅口嗎?」。魏甜心不明白都到了這個地步,蘇包子為何還糾結于動機?明明是最明顯不過的事情了。
「不!」低低地否決,蘇醒說︰「如果僅是這個原因,並不成立。從李昌民的態度來看,他並不怕這事情曝光,男女情事你情我願,最多是道德問題,並不會上升到殺人的高度。你看這些名單,約有一半是單身漢,這就可以排除怕被曝光這點。另外一半,有5人是政界要員,彼此認識,需要謹慎對待。巧合的是他們在萍子死亡時都有不在場證據,據說在開會。余下三位,分別就是李昌民、宋翰良、陶金孟三人。」
「怎麼說?」
「李昌民已經排除、他那天沒有作案時間,而且他沒有動機。據他說兩人基本屬于交易性質,一個愛財一個愛貌的。宋翰良應該屬于被誘惑,萍子不會看上那個糟老頭。至于陶金孟,資料上說是她前夫。」
「什麼!」
蘇醒頷首︰「我想我們應該去拜訪一下這位前夫,順便了解一下萍子這人到底如何,是妖女呢還是……」說道這里他停住,微笑。「還是問了再說吧。」
與前妻的聲名鵲起不同,作為名人前夫的陶金孟顯得有些落魄,說起前妻,他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傷感,看得出,他是很愛她的。
于是,魏甜心听到了這樣一個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對校園小情侶,他們沒有什麼錢,有的只是理想。
男孩和女孩都很喜歡文學,他們就是因為共同的愛好而靠近,彼此欣賞,最後成為畢婚族。女孩的理想很遠大,她想成為中國的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這個理想無疑是天方夜譚,但男孩只是笑笑支持她,因為女孩的天賦好,有前途。在一次一次的投稿、退稿、投稿、退稿後,無論多麼充滿激情也被現實打敗,女孩沒有一本書能出版。
可是男孩依舊默默地支持她,因為愛,因為她有作家夢。
直到有一天,女孩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說了一句︰「我們離婚吧……」
男孩愣住了,可是當她看見她哀求的眼楮與脖頸處的紅痕時,他明白了,默默地答應了她的要求,她的要求他總是會答應的,無論什麼,很快他們就辦了離婚。
一個月後,女孩的書出版了。慢慢地,出版的書越來越多,各種傳聞充斥在她周圍,她越來越紅,在燈紅酒綠中游刃有余,似乎早已不是當初的她。但是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每個月總會往一個相同的賬戶匯錢,不多,每次5000塊。
「萍子匯給你嗎?」。魏甜心鼻子有些酸,她忍不住問道。
「是的,我都沒有用。我想用這些錢給萍子辦個像樣的葬禮,等案子結了。」陶金孟有些哽咽。萍子因為死于非命,尸體還保存在警局。
「也是個可憐人。」出門離開時,蘇醒輕嘆,卻不知說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