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賢王府一如往日的平靜,午夜之後便是連府里走動的侍衛也是不見了身影,唯有那檐下的燈籠半明半暗的在風中搖擺著。突然,一陣短促又清冷的鳴叫聲伴著撲哧撲哧的翅膀聲打亂了這午夜的寧靜。
這原本未見任何人的聲音,突然有驚動之後便見一人不知從何處走出,借著那透出來的燭光,便可見地上撲騰的是一只染了血的雕。便見這人抓起那地上的血雕,匆匆走向王府的一個院落。
岳豐凌擁著方舒薇睡得正香,便給一陣小心又急促地敲門聲給吵醒了,他一听敲門聲便知道是卓寒,只是這深更半夜的會是什麼事情。但是岳豐凌也是半刻也不遲緩的,迅速起身披了衣,若非急事,卓寒斷然不會來打攪他的。
「什麼事?」打開了門,岳豐凌便是閃身而出,順手將門帶上了,時候是怕吵到方舒薇。
「宗飛傳來的消息,祁連山有變,只怕他……」卓寒壓低聲音道,那種凝重之情也是極為少有的。宗飛和他如今算是同僚,而宗飛之前情急離去,他也知道些內幕,心中難免為宗飛擔憂。
岳豐凌心下一沉,便問道︰「可有密函?」
卓寒拿出那從雕身上解下來的密信,這一半已經被血浸透的書信這個時候看起來格外的觸目驚心。卓寒是先過目過才呈上給岳豐凌的,所以那封口已經被打開。
岳豐凌展開信,這檐下的燈雖暗些卻也能將信上內容看的清楚,而那血跡更是顯得暗紅驚心。這岳豐凌夜里出來的匆忙,未有帶那銀色面具,這張鬼面在燈火映襯下便猶如那修羅道上的惡鬼一樣猙獰。「這祁連山的事情便是一個局,宗飛此行怕是生死未卜。卓寒,離祁連山最近的我們的人馬有多少,傳我口信,這事一定要探個明白。素衣門,這算是什麼門派,何以江湖之中從未听說,葉謹宸,此人的來歷看來真的非同尋常啊!」
「屬下明白!」卓寒領命道。
「等等……」見卓寒要走,岳豐凌又是將人叫住,「派去祁連山的人不要顯出我賢王府的身份,你務必讓人知道這點。」
「屬下明白!」卓寒凝重道,他也知道岳豐凌是絕對不會對宗飛置之不理的,外人會說賢王是如何的寡情暴戾,但是他們賢王府的屬下都知道,王爺曾經被傷的太重才會如此,而對身邊的人雖未有和氣,但是也不曾虧待!這也是他們這些人始終願意待在賢王身邊的理由!
這月明星稀的夜晚,岳豐凌仰望頭頂那片黑暗的天,太子身邊有個葉謹宸,從宗飛的來信中可以說了,這葉謹宸是素衣門的人,但是素衣門又是什麼呢?他雖遠在京都,但是江湖之事也不是不了解,更不用說為了退路而在江湖中安排的那麼多人,為何多年來從不曾听過這素衣門呢?心中沉沉,岳豐凌便是睡意全無了,回到了屋內,卻又是小心翼翼躺下,動作極為的輕緩,怕驚動了方舒薇。只是,這躺著卻是半點睡意也沒有的,身邊是舒薇平和的呼吸聲,只是,日後這等日子能有多少?父皇的態度一直很明確,雖然十有八九確定自己那場火是太子所為,但是父皇卻為了這江山日後的繼承人而寧願讓他心寒了。盡管這多年來用縱容在彌補他的傷害,可是一直以來也不曾讓他有半點實權在握不是嗎?曾經意氣風發的日子真的是一去不復返了,父皇終究還是在乎太子多一些的!岳豐凌心中開始有些惆悵,他所有的只有身邊的舒薇不是嗎?
因為不想再有一天變成那砧板上的魚肉,所以他必須有自己的人馬,有自己的實力。如果父皇已經不能依仗,那他自然也不能讓父皇知道他心中所想。岳豐凌心中細數著數年來的心路歷程,朝堂的力量不能多染指,那便是放眼于江湖,雖然那都是草莽,沒有廟堂上這些人來的有用,但是他所豢養的那些江湖客,會給他想要的消息,他行方便之門,那邊便能給他萬貫財產,比起朝堂來,江湖要更為的自在愜意啊!但是,自己要這樣隱遁嗎?不,沒有看到那人一無所有,他不甘心!
方舒薇早上醒來的時候,卻是發現枕邊已經空了,而余溫尚存,她不由感覺奇怪,不用言語,兩人早已經習慣于睜開眼看到彼此了,為何今日豐凌起的那麼早呢?喚了翠娥見來,梳洗完之後,方舒薇便問道︰「可看到王爺什麼時辰走的嗎?」。
「娘娘,王爺走了不到一盞茶時間,娘娘有什麼要緊的事找王爺嗎?」。翠娥問道。
「沒事,只是覺得奇怪問問罷了!」方舒薇覺得今天岳豐凌這樣反常,會不會有事情發生呢?或者是自己太敏感了?只是,這心里還是覺得有點奇怪的,或許那潛移默化般形成的習慣便沒有自己覺得那麼重要。便這樣因為心里想著什麼,用過早餐之後,方舒薇便是在翠娥的服侍下走出了院子,往岳豐凌的書房走去。
待快要走到的時候,翠娥便開口道︰「娘娘,前面翠娥怕是去不了了,王爺可是要我寸步不離地伺候你的,那該怎樣啊!」
方舒薇一愣,是啊,這書房可不是一般人都能進的,岳豐凌的書房有著很多的秘密,雖然翠娥是自己信的過的,但是也不好插手!便見方舒薇道︰「這樣的話,嗯……翠娥,你便回去吧,這點路我自己能走,難道你害怕我有什麼閃失不成?」
「話是這般說了,但是娘娘,我可不敢丟下你一個人,娘娘,若是我不進書房,就在門口候著,王爺應該不會生氣吧!」翠娥有些擔憂道,那邊對她來說就如禁地一樣,不,對王府里的其他人來說都是禁地。
方舒薇覺得這倒沒什麼,便是點了點頭道︰「就怕你到時閑著無聊呢,這書房外的侍衛可都是僵著臉的,你看著不覺得心里緊的很啊!」
「我才不怕呢!」翠娥知道方舒薇有些玩笑說道的,便是堅定回應著。
兩人說笑著,便是來到了書房前,卓寒冷著一張臉佇立在書房門口,看到方舒薇便是見禮道︰「屬下見過王妃娘娘!」
「王爺呢?」方舒薇柔聲問道。
「王爺在書房內!」卓寒沒有阻攔的意思,恭敬回道。
「那翠娥,你便是在這外頭候著,若是厭了自顧回屋便是了!」方舒薇側頭對翠娥說道,說完便是跨步邁進了書房。今日房門有些半掩著,方舒薇輕輕一推,便是推開了,卻是看到往日埋首奮筆疾書的岳豐凌今日竟然在逗弄著一只飛禽,咋一看,似乎是老鷹呢。
岳豐凌听到響聲,便是抬頭看向方舒薇,開口道︰「怎麼一個人過來了?」話語間,手卻是撫著那飛禽的背,那輕柔的模樣讓方舒薇覺得驚奇。
「這是……」方舒薇便是新奇走近,看著那飛禽問道。
「雕,是祁連山特有的雕!」岳豐凌撫著那有些懨懨的飛禽回道。
方舒薇走近了才發覺這雕有些安靜,而翅膀也有些低垂,看樣子是受傷了,只那雙眼卻是依舊炯炯有神,隨著她的靠近,這雕也是看向自己。「它……是不是受傷了?」方舒薇小心問道,似乎是怕驚擾了這雕一樣。
「你也看出來了,傷的很重,沒個十天半個月怕是飛不起來。」岳豐凌回道,小心地調整了一下臂膀,微微靠近方舒薇。
方舒薇隱約看到這雕翅膀之下還有些暗紅,想必已經是梳洗過的,她依稀覺得今日岳豐凌起早定是和著雕有關。而在古代,一向是用動物來傳遞消息的,祁連山,那是什麼地方,是不是傳來了什麼不好的消息呢?「豐凌,是不是又出什麼事情了,你可以和我說啊!」
岳豐凌听方舒薇這般說,便是呵呵笑了笑回道︰「什麼都瞞不過你,是有些事情發生了,是宗飛,他那里怕是出了什麼事情,只怕……」岳豐凌說到後面便有些語氣低落了。
方舒薇心里一沉,宗飛,那個清瘦卻沉穩的男人,平日里立于岳豐凌身邊,卻不像卓寒那樣暗無聲息,宗飛的穿著要比卓寒來的素雅和耀眼些,一雙眸子也不如卓寒那般暗沉,而是安靜的,穩重的。還記得在江州的時候,是宗飛請了那所謂的毒醫來的。「他是祁連山的人?」方舒薇知道岳豐凌身邊這幾個人對他都是很重要的,若是宗飛出事,岳豐凌心里定是不好受的。
「嗯!」岳豐凌靜靜道,「他雖是祁連山的大公子,但是世人都以為他不在了,實則是他隱姓埋名在我身邊做了護衛。但是這次祁連山出事,他不得不趕回去,誰知道那是葉謹宸布下的局,所以……」
方舒薇伸手按在了岳豐凌手背上,淡淡卻又堅定道︰「沒事的,豐凌,他一定會沒事的!」
四目相對,沒有過多的言語,但是岳豐凌至少覺得心里安穩了些,手臂上的雕咕咕喚了幾聲,仿佛也是在說宗飛沒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