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沈言泓這話說的含蓄,但畢竟其中意思也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佟雲香听得笑了笑,隨即拍了拍星兒的手,示意她不要說話,隨即想了想開口道︰「其實我想,言泓大哥你也未必不是什麼都一無所知的……」
頓了頓,見沈言泓奇怪的看著自己,她這才微微一笑接著道︰「至少,你應該看得出來,你所說的成親,並非星兒的自願所為。」
「恩,」沈言泓聞言點了點頭,這點他自然是看得出來的,只是……,想了想,他回道︰「若要說古往今來哪個婚姻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這話倒也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說若得不到父母之命,哪里又說的上其他的事?再者,我想古伯伯和宋伯母也並非不通情達理之人,若對方果真不值得托付,他們自然也不會答應的。畢竟,星兒是他們的女兒,他們二人自也是希望星兒過的好的。」
「這倒是!」佟雲香點了點頭,沒有立即對沈言泓的話表示反對,畢竟對沈言泓來說,他們古代人是沒有自由戀愛的思想的,在這個盲婚啞嫁的年代,若是跟他們講什麼婚姻自由,怕是要被抓起來浸豬籠的
但是她亦看得出來沈言泓並非那種迂腐的老古董,否則他也不會因為感覺到了什麼而來找星兒,更何況,就他對待廚藝的態度來說,佟雲香也可以肯定沈言泓是一個與旁人不同的人。
「只是,」佟雲香眼波一轉,隨即調轉話頭道︰「要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確實是這個理的,但言泓大哥覺得是否成親一定要門當戶對而呢?」
「這個嘛,」沈言泓並未急急的回答,而是略一沉吟了半刻,這才緩緩道︰「若從我個人真心來說,成親倒也不應以這個方面來區分,不管門當戶對也好,還是門楣高低不同也罷,我覺得只要是相處得好,這個不應該太過考慮的。若要考慮再內,應該也不得作為首要的先決條件。」
听到他這個答案,佟雲香不覺滿意的點了點頭。其實在這個問題問出口之前,她心里便是清楚會是這樣的答案。之所以這樣問,不過是求個保險盒安心。
「既然言泓大哥這樣想的話,」佟雲香說著看了一眼星兒,沖她安慰的笑了笑,這才又定定看向沈言泓,一字一字的問道︰「那麼如果星兒喜歡上的人並非出身什麼大家,而她爹娘又因為這個原因而反對她自己的選擇,甚至給她定了一門她不喜歡的親事,又當如何呢?」
「那自是看星兒的喜歡了,畢竟幸福是她自己的,日後的日子也是她自己的要過的。」對于這個問題沈言泓倒是不加考慮的應道,只是想了想,隨即又加上一句︰「然而自古以來百事孝為先,我看若是一意任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也不是個事!」
「可是他們就是不喜歡致遠,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听到沈言泓這樣說,星兒再也忍不住的開口哭著道。她努力了那麼久,為了慕容致遠什麼苦都願意吃,可是眼下要她放棄一切回去成親,這讓她如何甘心?如何情願?
「總有法子讓他們喜歡的。」沈言泓嘆了一口氣,傾身向前拍了拍星兒的肩安慰著道︰「星兒,你還小,很多事都不懂。這樣吧,讓我見見你說的那個人,如果果真是值得托付的人,讓我來跟古伯伯說,我相信他們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
「真的嗎?言泓哥,你真的願意幫我?」星兒听沈言泓這樣說,不覺破涕為笑,難得的露出了開心的笑顏。
但隨即很快小臉又垮了下來,神色黯然的低垂下頭道︰「可是致遠已經進京趕考去了,我怎麼讓你見他?」
「什麼?!」沈言泓一听她這樣說,不覺立馬變了臉色,站起身來神色嚴肅的道︰「你已然面臨這樣的困境,他竟然還撇下你獨自進京趕考?」
「不,不是這樣,」星兒見沈言泓誤會了,連忙拉住他的衣擺,神色緊張的解釋道︰「致遠離開的時候還並沒有這樣的,是爹娘故意趁他不在的時候定下的親事,本來是定在下個月末的。結果我自己偷跑了出來想去京城找致遠,我想大概是哥哥給他們傳了消息,他們怕再出什麼意外,所以就把婚期也提前了。」
頓了頓,見沈言泓神色有些松動,星兒這才松了口氣。畢竟沈言泓的師傅無道大師曾于危難間救過她爹爹,所以很受自家爹娘尊敬,若他真肯出言相助,那自己和慕容致遠的事也不是沒有希望的。
拉著沈言泓坐下後,星兒看了一眼佟雲香,佟雲香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便上前替她說道︰「星兒雖說年紀稍小了些,但我見她為了那慕容致遠不遠千里的跑出來,又因沒了盤纏而落腳在東福樓當傳菜工,我想她既然能有這樣大的毅力忍受這些痛苦,那說明星兒並非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相反的,我覺得是因為你打小看著她長大,不論是在你眼中還是在古淵墨眼中,都一直將她視作是個小孩子看待,所以才覺得她思考不成熟。」
頓了頓,見沈言泓一言不發的看著自己,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也沒有反對的意思,佟雲香這才說道︰「當然,我也沒有和那個叫慕容致遠的書生接觸過,所以我自然也沒有什麼評判的資格。我要說的是,你們也不要一直將星兒當做小孩子來看待,就我看來,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並且肯為之付出努力。」
听佟雲香說了這麼一大串,沈言泓不覺垂眸靜靜的想了想。要說佟雲香說的也不是不無道理的,至少在他眼中,星兒確實就像是個長不大的妹妹一樣。所以他才會和古淵墨一樣,怕她過得不好,怕她被人騙,怕她被感情蒙蔽了心智。
然而他們卻將這種限制訴諸于一切都是為了星兒好,那麼究竟哪樣才是真的為了星兒好呢?
「給我說說吧,」沉默了良久,沈言泓總是緩緩的開口道︰「那個慕容致遠是什麼性子的人,他知道你家里頭反對麼?」
「其實我……」听沈言泓致遠問,星兒神色上不覺露出一絲猶豫,遲疑了一會,她這才道︰「我並沒有告訴他家里反對的事,他也沒多問什麼。起先他說配不上我,怕給不了我好日子,便也沒來家里提親,後來要上京趕考了,便寫信說等中了功名就會來娶我。」
要說其實星兒也很少給佟雲香講慕容致遠的事,故而此刻佟雲香听她這樣一說,她不覺一愣,隨即沉心細細想了想。
這個男人說出這樣的話,必定是在心里深思熟慮的。他應該是真心對星兒的,想要給星兒像家中那樣衣食無憂的生活,所以開始不能給星兒什麼承諾。可是他會努力,努力讓自己高中來給星兒那樣的生活。
「這樣啊,」等星兒說完,沈言泓想了想便應道︰「只是等他到時候真的高中回來,怕是要遲了。」
「也許我們可以進京去找他!」佟雲香見他這樣說,不覺笑了笑,定定的看著他道︰「既然已經出來了,斷沒有回頭的理。若是回去了,怕是再要出來便難了。要知道時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可就不是我們能掌握的了。」
「不行,」哪知她話音方落,沈言泓就毫不猶豫的打斷她反對道︰「我听淵墨說古伯伯他們一發現星兒不見就派人去京城盯著他了,若是你們貿貿然去了,我怕到時更加麻煩。」
「什麼?!」佟雲香聞言不覺瞪大了雙眼,隨即皺眉想了想,不覺挫敗的搖了搖頭道︰「這樣說來,你的意思是我們只能跟著會青城?」
「是的,」沈言泓點了點頭應道,想了想,隨即又看向星兒道︰「這個事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要知道,不管這麼說,我們都畢竟沒有和慕容致遠接觸過……」
見星兒听到這里,開口向要說什麼,沈言泓忙擺擺手制止她,解釋道︰「並不是說我們把你當小孩子來看,而是至少要讓我們和他接觸知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若真的值得托付才可以幫你。否則,就這樣什麼都不知道就開始忙活,其實是對你不負責的。」
佟雲香自然也明白沈言泓這樣說的是在理的,畢竟不論是她自己還是他或者古淵墨,說了解到的慕容致遠都是通過星兒的口中知道的。
在為星兒爭取幸福的同時,他們自然應該先確定這個所謂的幸福究竟是不是值得的。
「我覺得沈言泓說得對,」想到這里,佟雲香不覺拍了拍星兒的手道︰「畢竟他們要先看看致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好放心將你交給他不是?」
「可是等回到家里就要成親了,你們哪里還有時間來了解他?」星兒見此時竟然連素來一直幫著自己的佟雲香都站到了沈言泓那邊,不覺皺眉質問道︰「難道你們要看著我成親了再去了解他嘛?」
「別急,」佟雲香也知星兒心里著急,便忙寬慰著她道,隨即又看向沈言泓道︰「有辦法讓婚期延遲一個月嗎?比如讓星兒假裝害病或者什麼的……」
頓了頓,隨即一想,既然星兒家中事藥坊世家,自然這種小把戲是瞞不過去的,說來說去,眼下竟果真只有一條路讓他們選,那便是乖乖回家成親。
「說來說去,倒真沒有什麼好法子一樣。」佟雲香不覺嘆了口氣,輕聲說道。隨即神色茫然的歪坐在椅子上,一時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一時三人倒也不知怎麼是好,均是默默的坐在椅子上,不再出聲。屋外是暖好的陽光悄悄的照射在寂靜無聲的院子里,遠處隱隱傳來街市上的喧鬧聲,像是低低的蟲鳴一樣,綿延悠長。
「我知道了!」
忽而佟雲香心中念頭一閃,不覺大為驚喜的從椅子上跳坐起來。見沈言泓亦是撫掌起身,與她同時說出這句話。兩人不覺相視一笑,同時說道︰「也許可以從星兒成親的男方著手看看!」
說完兩人不覺又是相視一笑,像是熟識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對啊,我只要讓司徒容不喜歡我不就好了?」星兒听他們這麼一說,不覺也反應過來,隨即興奮的伸伸胳膊、伸伸腿,一挑眉道︰「看我的吧!」
她說著轉頭看了看佟雲香,又看了看沈言泓,奇怪的歪頭想了想,隨即像發現什麼秘密一般,如同偷著腥兒的貓兒一樣掩嘴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