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做點心可是佟雲湘的拿手絕活,因為她本身也是個貪嘴的女孩子,所以對這方面的研究也就比較深一點,這一頓早飯吃下來,大家不覺都對她的手藝贊嘆不已。而頭一回嘗她手藝的清河,也是吃得津津有味,甚而還一直念叨著要把她打暈了搶回家里去當自己的專屬廚娘。
就這樣,一席人吃得倒也歡愉,等他們吃完飯,又各自喝了茶,其余的自有人過來收拾,他們倒是也沒什麼要動手的。
等忙活完了,古淵墨便提議說既然是來山上看風景的,不如一道出去走走看看風景,反正悶在竹樓里也無事。
他這樣一說,倒是徐子陵和甄露都相當同意,而清河與星兒兩人都面露難色。
「你們去吧,我還有事,就不去了。」星兒猶豫著沖古淵墨說道,隨即又看了佟雲湘一眼,那模樣似乎是有話要對她說的意思。
「你有什麼事?」古淵墨一听她這麼說,不覺挑眉問道︰「若是有什麼事,不妨吩咐下去一聲,何必自個操這份子閑心。」
星兒早知道肯定會被古淵墨這樣擋回來,不覺咬唇怨恨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堅持著道︰「我就是想出去和雲湘一塊兒單獨走走,這也不行麼?」
「你……」古淵墨被她這一句話給堵死,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她一眼,其實他心底多少也知道星兒是要去干什麼的,罷了罷了,星兒想怎麼樣,他素來也管不住,因而便推了推司徒榮道︰「這樣吧,你們兩個女孩子一起總是不讓人放心的,不如讓司徒陪著你們一塊可好?」
佟雲湘知道星兒是想下山去慕容致遠家里看看,她心底知道慕容致遠的近況,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想著也許星兒自己去看了,到時候再說給她听或許能夠接受一些吧
這樣想著,她不覺又看了司徒榮一眼,隨即笑了笑道︰「那邊一起去吧,古淵墨說的對,若是出了什麼事,有個人會武功照應著自然會好些的。」
要說司徒榮又哪里不曉得星兒的意思,見星兒一副惡狠狠的瞪著自己的樣子,不覺失笑的搖了搖頭,隨即看向清河道︰「你去哪里?」
「我回你家去,」清河想了想,笑嘻嘻的說道︰「我給哥哥留了信說先來找你了,這會子估計快到了,要是找不到我人,那我可就要倒霉了。」
說著,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隨即又對司徒榮道︰「你和星兒她們一塊兒去吧,我和哥哥再家等你。」
司徒榮聞言想了想,隨即不贊同的搖了搖頭道︰「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這樣吧,星兒,你們想去哪里,我先把你們送過去,再和清河一道回府上去。」
「什麼?」古淵漠听她們都說要走,不覺瞪眼道︰「你們都走了,那還游個什麼山啦」
說著,還不忘哀怨的看了徐子陵和甄露小兩口一眼道︰「我跟著他們一塊兒,不是不知趣麼」
「你又不是一個人」甄露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一指沒有說話的沈言鴻道︰「沈言鴻也跟我們一起的啊」
沈言鴻見甄露指向自己,不覺一愣,隨即溫和的笑了笑道︰「我想不如我跟著星兒和雲湘姑娘罷,這樣也免得你們擔心至于司徒,你就和清河一起在府上等你的客人」
「那我呢?我可不想不識趣的當電燈泡」古淵墨見沈言鴻這幾句話倒是真正將他一個人落單了,不覺忙表示不同意。
「那你跟司徒一起先去司徒府上吧,我陪星兒他們,至于子陵和甄露就在這山上逛逛,午時的時候咱們再一起在司徒府上踫面,如何?」听古淵墨這麼說,沈言鴻倒也不含糊,直接將他歸類到了司徒榮那一邊,剩下徐子陵和甄露小兩口好好兒在山上游玩。
甄露倒是很想在山上轉轉,听沈言鴻這麼說,不覺點了點頭,隨即對身旁的徐子陵道︰「那就這樣吧,咱們到時候轉轉,等午時了再去同他們匯和。」
聞言,徐子陵不覺點了點頭,隨即沖其他人一拱手道︰「如此,那我便和露兒先行一步了。」
言罷了,便帶著甄露一道緩緩而去了。留得其余幾人各自互看一眼,佟雲湘看這天色也不算早了,便道︰「既然沈言鴻跟我們一道,因而也不用麻煩司徒公子了,我們三人便乘一輛車罷」
司徒榮心里又如何會不知道星兒是來去哪里的呢,她就是個不道黃河心不死的性子,更何況是感情上的事,就算司徒榮如何不想讓她去,也只得由著她如何。
「你們……」司徒榮垂眸想了想,一時竟覺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半晌,這才看向星兒接著道︰「早去早回罷」
佟雲湘听他這話里似乎包含著無盡的期盼與妥協,最終只化作這一句早去早回罷,不覺抬頭看了他一眼,這句話,只怕是驕傲如司徒榮最大的妥協了。也許正如那句話說的,在錯的時間遇上對的人,注定了只會是擦肩而過。
他們幾人倒也沒再多說些什麼,想必古淵墨心中也是清楚的,只是沒挑明罷了。等星兒和佟雲湘、沈言鴻他們一並上了馬車,便直直的向著山下去了。
要說星兒心里許是急了,一個勁的催促馬車夫快一些。佟雲湘雖然不明白這一去會是怎麼樣的光景,卻也知道昨兒司徒榮那話兒中絕對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因而此時倒也曉得該怎麼勸星兒靜下心來。
這里頭知道得最少的便是沈言鴻了,不過他一看兩個人的臉色就知道事情不對,因而也沒說什麼,只眯眼歪在一邊靜靜的坐著。
就這樣三人一路無話的向著目的地去了,佟雲湘坐在馬車上,只听耳邊是星兒焦急的聲音,時而說著「快一些」,時而又說著「左轉」或者「右轉」一類指揮方向的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佟雲湘只見馬車漸漸行駛進了一個窄巷子里。那巷子看周圍的房子,都有些破敗,而星兒的神色也隨之越來越緊張,佟雲湘暗想著怕是要到了。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就听得星兒道︰「到了,師傅,就是這兒。」
她說著,神色緊張,想下去,卻又不敢下去,只看向佟雲湘又說了一遍︰「雲湘,到了,就是這兒。」
佟雲湘知道她心里又是緊張又是害怕,因而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方輕松一些,隨即道︰「既然到了,那咱們一塊兒下去瞧瞧吧。」
說著,便看了沈言鴻一眼,徑直領著星兒一道下了馬車。沈言鴻也緊隨其後與她們一並下了馬車,見她們兩上前去敲門,沈言鴻便吩咐了馬車夫幾句讓他在這里先行等著,他們馬上再回來一類的話雲雲。
再說佟雲湘與星兒一道走上前去,佟雲湘見那門刷的漆已是破落不堪,不過門兩側貼著的大紅紙張的對聯倒是全新的,怕是才換過沒多久的。
大門倒是緊閉著,側耳听了一會兒也听不到里頭有什麼響動,想了想,便抬手敲門道︰「有沒有人啊?有人嗎?」。
此時星兒心里也急,便跟著佟雲湘一道敲著門喊道︰「大娘,我是星兒呀,您在里面嗎?」。
哪知,兩人敲了好一會也不見有人應,星兒不覺喪氣的嘆了口氣,看著佟雲湘道︰「大娘會不會是上街買東西去了,她身子一向不大好,應該走不遠的,咱們等一等,馬上可就回來了。」
佟雲湘暗道不好,司徒慕容他娘怕是已經不在屋里了也是極為可能的,否則昨兒夜里司徒榮就不會對星兒說那句「你回來的急,怕是沒去那書生家里瞧過的」。
可是看著星兒一臉篤定的樣子,她知道此刻星兒怕是什麼都听不進去的,不覺笑了笑,拉著她的手道︰「那咱們就坐在這兒等一等罷」
說著,佟雲湘倒是也不管其他,拉著星兒便往門前的台階上準備一坐下。倒是一旁的沈言鴻眼明手快,將從馬車上搜下來的兩個坐墊子飛到台階上,這才道︰「眼下天涼,若是就這樣坐下去了,怕是要著涼的。」
佟雲湘聞言,不禁抬頭沖他感激的笑了笑,這才拉著星兒坐了下來道︰「好了,連墊子都給咱們備好了,這下可就真安安生生的等她回來便是了。」
聞言,星兒勾著唇角想笑,卻最終也無力的垂下頭看著地面一聲不吭。佟雲湘心道這丫頭雖說是性子直了點,但打小是大家大戶出來得,心思其實細著呢,想必是猜到了什麼才這樣一副模樣的。
看了沈言鴻一眼,想讓他來說些什麼,隨即一想沈言鴻這個家伙什麼都不知道,怕是也勸不好。不覺嘆了口氣,攬過星兒的肩頭,頓時只覺得世事無常,怎麼說變就變了呢要是星兒知道她的心上人慕容致遠正在京城和當朝的郡主好著呢,她會怎麼辦?二話不說的沖到京城再說,還是傻傻的在青城等著慕容致遠回來?
「你說他是不是不會回來了?」星兒咬著下唇猶疑了半晌,這才挨著佟雲湘甕聲甕氣的笛聲說道。
佟雲湘聞言心頭一跳,只覺想告訴星兒她知道的一切,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換了句話道︰「傻丫頭,這里是他的家,他怎麼會不回來呢?」
她自然知道星兒說的「他」是指慕容致遠,而不是他們此時在等著額慕容致遠的娘親。不過,在佟雲湘心中覺著,這個人怕也是在京城了的。
想了想,怕星兒心里亂想,佟雲湘便扯開話題問道︰「你以前來過他家?」
「恩,來過的。」許是星兒只覺也不想就這樣默默的等著,心里難受,因而也順著佟雲湘的話題答道︰「我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是來鋪子里找大夫,那時候正好我在鋪子里玩,所以就在簾子後面偷偷的看他……」
星兒說著,想起以往的日子,臉上不由浮現出淺淺的笑意。那是他一身白色的袍子,眉目如星,長身玉立,就那樣立在櫃台前。輕輕笑起來很溫和的樣子,仿佛是將所有人都生生的壓了下去,全世界都只剩得他一個人。
大抵每個女孩心中都有那樣一個人,白色的衣衫,于午後的陽光下笑起來溫文儒雅,那一瞬間星兒只覺得自己的心在撲撲直跳,像是就要跳到了嗓子眼,也就是那一刻,她認定了就是他,再不會是別人了。
為了接近慕容致遠,她央了掌櫃說是看診的大夫出來了,不過大夫的徒弟在鋪子里,這樣她便理所當然的出去了。
那慕容致遠沒想到出來的竟然是個女孩子,而且還是個小女孩子,一時不由愣在當下道︰「姑娘便是看病的大夫?」
星兒听他這意思倒是有瞧不起女孩的意思,不覺兩眼一瞪,一挑眉道︰「怎麼,女孩子就不能當大夫了不成?」
「不,不,」慕容致遠見星兒誤會了,不覺忙解釋道︰「在下並沒有瞧不起姑娘的意思,只是覺得姑娘年紀甚小,也不知道……」
「年紀小就不能看病麼?」慕容致遠話還未說完,星兒便已是插嘴打斷了他的話頭道。
要說在古代當大夫憑的就是這多年的經驗,年紀越大,就越受歡迎,好比星兒她爹爹。
說著,星兒便走到櫃台前將櫃子里的藥一一拿出來指著道︰「柴胡,《神農本草經》又說茈胡或者地薰;味苦,性微寒;歸肝經、膽經,有疏散退熱,升陽舒肝之功用;主治感冒發熱或是寒熱往來……」
眼罷了,又看著慕容致遠一挑眉,那模樣仿佛是在說可別瞧不起我年紀小,懂得東西可多著呢。隨即,又低下頭指著另一味藥道︰「羌活,味辛、苦,性溫;歸膀胱;腎經;主治散表寒;祛風濕;利關節;止痛……」
就這樣,星兒幾乎是一口氣說出了所有藥草的功效與作用,這才罷休的看著慕容致遠。要說慕容致遠是個書生,性子溫和,知道自己方才無心的幾句話是惹惱了眼前的姑娘,不覺忙拱手行了禮,真心實意的賠罪道︰「在下無意冒犯了姑娘,還請姑娘莫要見怪。」
要說星兒心下實實是喜歡他,所以在他面前才尤為在意了一些,听他這樣說,不覺忙道︰「書生莫要說這等子話,也是我心胸窄小容不得人罷了。」
慕容致遠見星兒這般進退有度,又對藥草甚為了解,當下便請了她去為自己娘親看病。後來一去二來的,兩人便也熟絡了起來。
星兒知道他家中苦寒,每每都擅自從家中拿了補身子的藥,又故意收作是普通藥草的錢。因為慕容致遠不懂這些,自然也不曉得星兒在其中費了心思的。而星兒知道他有著自己的堅持和自傲,自然也不會說些子不收他的錢什麼的了。
兩人後來的相處倒是頗為投機,慢慢的星兒也就越發的喜歡慕容致遠了。只可惜後來被古家老爺發現,不惜棒打鴛鴦生生的要拆散了他們。
要說上一回星兒不過是簡單的給佟雲湘提了提她喝慕容致遠的以往,這次倒是不漏掉任何細節全部一一說了出來。佟雲湘听在耳里,確實苦在心頭,這個丫頭一看就知道是陷得太深,怕是拔都拔不出來了。
星兒絮絮叨叨的說著,等她回過神來時都已經是過了一個多時辰了。揉了揉發麻的小腿,她站起身來看著佟雲湘道︰「都這會子了,咱們先回去吧許是來的不是時候,咱們下回再來好了。」
「也許……」
佟雲湘正想說出自己的猜測,忽而一旁有人出聲打斷了她的話道︰「這不是星兒姑娘麼?好久沒見你人了」
聞言佟雲湘不覺轉頭去看,只見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婦女,纏著頭巾,腕上挎著稍顯破舊的簍子,看著星兒倒是頗為興奮的樣子,一雙眼倒是熠熠發光。
「楊嬸嬸」星兒一見那人,不覺忙笑著走了上前道︰「您最近身體可好,可還是會半夜咳嗽不停麼?」
「好多了,好多了,」那人一听星兒關心著她的身子,不覺忙笑著回道︰「可還多虧了姑娘的方子和藥,服了一旬就再沒咳嗽過了。」
她說著,不覺拿眼看了看星兒身後的木門道︰「星兒姑娘是來找慕容家大娘的吧?」
「是啊,」星兒見她這樣提起,想必是知道慕容大娘人在哪里的,不覺忙問道︰「楊嬸嬸,你可知道大娘去了哪里了?我等了一早上也不見人,莫不是出城去了?」
「嗨……」听星兒這麼一說,那人不覺嘆了一口氣,又拿眼撇了一眼慕容家的木門,神色猶豫的道︰「你怕是不知道吧,前些日子她家來了架馬車,可華貴著呢,上面還瓖著寶石、瑪瑙的,亮蹭蹭的,說是京里頭來的貴人,當日就把她接走了。」
說著,那人也忍不住感嘆著道︰「要說慕容大娘真是好命,苦了大半輩子的,終于守得兒子得了這樣大的出息,還接到京里頭去了,多風光我家的二狗子日後要是有他一半爭氣就好了……」
「你說慕容大娘進京去了?」星兒一听說慕容大娘被接到京里去了,哪里還听得下去那人後面的話,頓時只覺得天旋地轉,自己等了那麼久,甚至還準備跑去京里找他,那個人就這樣把自己一個人丟下了麼?
「星兒姑娘,你怎麼了?」那被喚作楊嬸嬸的見星兒臉色不對,不覺忙住了口問道。
此時的星兒真正是連強顏歡笑都做不得了,也顧不得其他,只是神色茫然的轉頭看向佟雲湘,喃喃的又問道︰「雲湘,我听錯了麼?慕容大娘被他接到京里去了?」
佟雲湘見狀亦是心驚肉跳的,忙走上前去道︰「沒事的,我們先回馬車上再說。」
要說一邊等著的沈言鴻見狀發現不對勁,也忙上前來扶著星兒。隨即看了一眼那張大嬸,便歪過身子湊近佟雲湘,低聲道︰「我先扶她上去。」
說著,也不等佟雲湘說什麼,便沖那張大嬸禮貌性的笑了一下,隨即扶著星兒直往馬車而去了。那一舉一動,任誰都看得出他對星兒的緊張來。
佟雲湘知道沈言鴻的意思是讓自己來應付張大嬸,畢竟如果什麼都不說就這樣倉皇走掉是不太好的。更何況,有時候女人的碎嘴能力以及胡亂編造的能力幾乎是超出人的想象,是最恐怖的了。
「這位姑娘,星兒姑娘是生病了哪兒不舒服嗎?」。那張大嬸見星兒被沈言鴻一言不發的扶上了馬車,兩個人看起來倒是頗為親近的樣子,不覺問道︰「那位公子是星兒姑娘的……?」
「呃……這些日子她身子都不太好,所以才一直沒來。今兒精神才好點,就說要過來看看慕容大娘身子好些沒。我放心不下,所以才跟著來了。」佟雲湘想了想,便順著那張大嬸的話頭說道。
頓了頓,又看了看消失在馬上里的沈言鴻和星兒,不覺笑道︰「那個是我哥哥,我們是星兒的朋友。」
「哦,」听佟雲湘這樣說,那張大嬸不覺收回目光,看著她道︰「星兒姑娘一向心腸好,待我們也好得很,經常給我們街坊免費看病、抓藥的……」
說著,她嘆了口氣又道︰「當初我們看著致遠那孩子和星兒姑娘倒是挺聊得來的,本來還想著……」
「星兒性子好,和人也都處得來。」佟雲湘聞言不覺笑了笑,她心里自然也明白張大嬸這話里的意思。說著,便也不欲多說,只道︰「既然慕容大娘他們不在家里了,我看星兒身子不太好,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要說那張大嬸還有好多閑話想說的樣子,听佟雲湘說要走,又看了一眼那馬車,便連忙道︰「看我倒是盡顧著說話了,你們快點回去吧星兒姑娘心腸好,菩薩會保佑她的。」
「借您吉言」佟雲湘點了點頭,隨即便也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