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其他人都曉得司徒榮醒來了的事,大家均是高興得很,一時也都松了口氣。清原為了這次瘟疫得以徹底解決之事,特地與古家老爺在書房大做長談了一番,大意是回京以後一定會在聖上面前對古家醫術大加贊賞,到時候也必定會請皇上大大賞賜下來。
另外也說了一點自己的意思,大概是想請古淵墨入京為官,以他們的醫術,可以為本朝進獻一點綿薄之力。
不過古老爺卻是對此直截了當的做了回絕,一來表示古家人乃是鄉野粗鄙,入京為官未免有污聖眼;再者他與古夫人兩人已經垂垂老矣,自然是十分舍不得古淵墨就此背井離鄉,遠走京城去入宮為官。
話雖如此說,但是清原哪里又不曉得這些借口不過都只是一些推月兌之詞,但是也不好強求,因而此事便也就作罷了。
等談完了話,因為趕著起身要回京城,他同清河昨夜已經在青城歇息過一夜了,所以今日便要動身回去。
「這麼快就要走了,我還真是不想走呢」清河歪在佟雲湘身上,一臉不情願的樣子說道︰「也不曉得你什麼時候會來京城,到時候一定要去找我」
「這是自然。」佟雲湘笑著點了點頭,要說她對清河也十分喜歡的,故而也很有些舍不得。不過一想起自己不日便要如今參加比賽之事,想著應該也很快就會見到了,所以不舍之際也生出了半分希望。
「對了,星兒不是說要同我們一道入京的麼?怎麼不見她人呢?」清河轉頭四處看了看,見沒有瞧見星兒的身影,不覺奇怪的問道。
「星兒她……」佟雲湘轉頭朝著院子里看了一眼,其實她自己的包袱早已經收拾好了,只要星兒出現,她便會毫不猶豫的陪著星兒一塊兒進京。
昨日司徒榮醒了之後,星兒便對上京之事只字未提,也一直不見她人影。佟雲湘曾去她房中敲門尋她,星兒也只說想要一個人靜一靜,連門都未曾開。
佟雲湘知道星兒心中的糾結,一邊是她朝思暮想,卻被當今聖上指婚給康寧公主的慕容致遠;一邊是為了她連性命都不要的司徒榮。如果這一次她不顧一切的進京為了慕容致遠而去,那麼不論是對她一往情深的司徒榮,還是古淵墨、古家老爺和夫人,她的親人也許都會受到她這次舉動的連累,畢竟這次的事不是平凡百姓家的口角之爭。在這個等級制度十分嚴格的年代,說的難听一點,她一介平民又憑什麼去和堂堂的公主去爭?她可以為了愛情什麼都不要,但是她不得不考慮她家人的安危。
她們兩人正說著話,就見星兒面無表情的從外面走了進來。佟雲湘見她兩手空空,又看她的表情,心情隱約也明白了過來星兒的決定,因而不覺忙上前笑著道︰「瞧,星兒這不是來了麼?」
說著,她便拉著星兒上前去坐了下來道︰「你怕是餓了吧,我去看看有沒吃的給你弄一些來」
因為星兒早上就沒出門,此刻午飯都已經用罷了,所以佟雲湘想著星兒想必肯定是餓了的。不過好在昨兒夜里星兒照顧司徒榮到很晚,佟雲湘只是對他們說星兒昨兒夜里很累了,所以今天想多休息一會兒,也請他們不要去打擾她。
因為佟雲湘與星兒的關系一向很好,所以佟雲湘說的話他們也就沒什麼好不相信的。而且再加上雖然司徒榮知道其中內情,全因為身體沒有康復一直躺在房中休息,對星兒的事也是只字未提所以其他人就更沒什麼好懷疑的了。
「不用了,我方才餓了就自己去廚房里找了些點心吃過了。」星兒拉住起身欲走的佟雲湘說道,隨即又看了看清河,正準備說什麼,就听得清原從外面走了進來問道︰「準備好了嗎,我們要動身會京城去了。」
「呃……」清河听到清原的催促,不覺忙站起身來猶疑的看了星兒一眼,隨即問道︰「我們現在要進京去了,你……」
說道這里她也沒繼續說下去,但是其中的意義也是很顯然不過的了。
「我……」星兒低垂著頭,略一停頓,隨即抬頭定定的看著清河道︰「我不去了,如果再京城遇見司徒請告訴他,祝他幸福。」
「這麼說來,你做好選擇了?」清河聞言挑了挑眉,望著司徒榮歇息的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道︰「這樣的話,那我也祝福你。」
說著,她正準備抬腳向門外的清原走去,忽而听得司徒榮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等一等」
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事,只是條件反射的向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只見司徒榮提著一個包袱走了出來,神色匆忙的樣子走到星兒跟前,隨即將那個包袱遞到星兒跟前道︰「我讓春娟幫你收拾好了東西,你看看有沒什麼漏掉的?」
春娟是星兒的貼身婢女,一向星兒的事情都是由她打理的,所以司徒榮才放心的讓她幫星兒收拾行李。
「呃……你這是什麼意思?」星兒困惑的看著司徒榮,接過行李隨意的往桌上一擱置道︰「我並沒有要離開的打算,我想你大概是有什麼地方誤會了。」
「不,我覺得你應該跟他們一起去京城。」司徒榮定定的看著星兒,眼楮一眨也不眨,那模樣仿佛是想要將星兒印在他腦海中一樣。
聞言,星兒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看著司徒榮,過了好一會,這才輕輕的揚起唇角笑了笑︰「那是你覺得,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清楚,你身子不好還是不要隨便在外面走動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重點不是這個,」司徒榮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看著星兒道︰「我不需要你因為我救你的事而內疚或者改變你的想法,你仍舊是原先那個你,不要因為這個而有什麼負擔或者內疚,如果當時在馬車上的是雲湘或者是清河的話,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沖進去救她們的。這次不是單單因為是你,所以你也不必要因為我而放棄你一直以來執著的東西。」
這個司徒榮……佟雲湘在旁邊听到司徒這些話,不覺咬了咬下唇,她作為旁人顯然都明白司徒榮這一番話得良苦用心。他是為了星兒好,為了讓星兒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不惜自己打落牙齒和血往肚里吞,他選擇自己承受下一切的苦果,因為他愛星兒,所以他願意成全星兒。
「你不是因為我,我自然也不會是因為你。」星兒垂下眼眸,面上復出十分復雜的神色,誠如佟雲湘所想的那樣,她並非三歲兒童,自然明白此刻司徒榮說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讓她進京去找慕容致遠。
「你……」司徒榮見星兒一副打定了主意的樣子,不覺皺了皺眉,想要發火卻又不知道該往何處發火的模樣。過了半刻,終究是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氣道︰「你怎麼就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呢,進京去吧,和清河他們一起去,去找慕容致遠,你為了他犧牲了這麼多,不應該在最後停在這里躑躅不前。不要考慮其他,就像當初你為了他而頭也不回的離去一樣,不管結局是怎麼樣的,總好過這樣彼此什麼都不解釋的躲避起來。」
頓了頓,看了一眼星兒,他這才又繼續道︰「不要擔心會出什麼岔子,你性子雖然急了些,但不是莽撞之人,在那里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相信你會拿捏得很清楚的。去吧,至少和他說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給自己一個交待,不要這樣莫名其妙的憎恨著他。」
司徒榮這樣一連串的話語說出來,不覺讓星兒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其實司徒榮又怎麼會不知道,如果星兒選擇去京城的話,佟雲湘肯定也會陪著她去的。一來司徒榮相信星兒並非莽撞不顧後果之人,所以他鼓勵星兒去為自己的事劃下一個句點,同時有佟雲湘陪著星兒的話,他就更沒什麼好擔憂的了,以他對佟雲湘的了解,佟雲湘是個性子縝密,覺得可以放心的人。再者,表面上說的是讓星兒自己去,他又豈會就這樣坐視不理的放任星兒去京城呢?他好歹在京城過了那麼多年,如若沒有八分的把握,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星兒深吸了一口氣,抬頭靜靜的看著司徒榮,正準備說什麼。忽而只听得外面一陣吵雜的聲音,接著就見古家的管家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道︰「小姐,外面有人送了信過來,說是您的信。」
「我的信?」星兒一時反應不過來此刻會是誰給自己寫信過來,不覺困惑的接了過來,低頭一看,她一時竟然怔在了當口。
雖然很久不再見過他,但是她怎麼會忘了那個人的筆跡呢?白色的信封上,一筆一劃清清楚楚的寫著「古星兒親啟」,帶著熟悉的記憶,仿佛只要一閉眼都能味道一股獨特的屬于慕容致遠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