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天喜地 第一卷 神隱之禍 第二節 禍事

作者 ︰ 佛落依德

幽潭如璧,流泉如雪,轉眼花容在這寧靜幽美的山村生活了兩個多月,也漸漸愛上了這種雞犬相聞、黃發垂髻怡然自樂的桃花源般的生活。

而且每天跟著大祭司學一些修煉基礎,日子過得也算快樂。

這日晌午,日頭正好,「父親,母親!」,花容邊喊邊興沖沖地跑回自家屋子,步履輕盈。她手上抓著幾棵枸杞草,打算找個盆子栽上。

這種草林子里有許多,功能是明目補腎,她的父親是村里的教書先生,用眼過度,雙眼總是有紅血絲,所以她想著孝敬一下。

「容兒,你爹出去給人教課了,不回來吃飯,你去後面的水池子洗洗手,飯馬上好了。」廚房里傳來母親溫柔的聲音。花容不由心頭一軟,神色溫柔起來。「噯!」她輕輕應道。這個世界的父母對她極好,重傷時候,每天都來看她。比起上輩子?父親翹家,母親對自己不聞不問,哪像是對待親閨女,簡直就是比孤兒好不了多少,現如今的溫暖,她再也不想放手。

正對著水池子洗著手臉,方才還明朗的天空突然暗淡下來,花容察覺異樣,抬起頭向四周觀察。只見村頭最大的那棵老銀杏樹莫名地開始枝葉亂抖,那棵樹有幾百年了,又高又大醒目的很。要起大風了,花容想。

然而只是一瞬,一個炸雷平地響起,天空白色的雲朵剎那間變作滾滾的墨色,蜂擁而至,仿若一條條狂妄發瘋的黑龍,它們扭曲著,翻滾著,似乎有不盡的氣力要發泄出來,墨色的身軀透著說不出的詭異與恐怖。接著就是忽忽的巨響,一片片閃著耀眼金光的點子從其中竄出,魚鱗模樣,撲撲地落到地上,凡觸地之處,青色的草木瞬間灰飛煙滅。很快,整個村子範圍都被燒著了。

花容大驚,火燒皮膚的炙熱感覺讓她急忙跳入水池,當清涼的水接觸到皮膚的一瞬,身體才舒服一些。「好厲害的火,怎麼會這樣?」她屏住呼吸,腦中卻是翻江倒海。

等待的時間漫長地令人難熬,直到耳邊轟轟的聲音漸漸消失,花容才濕漉漉地從水中探出腦袋,不出所料,村子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到處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和痛苦地申吟。

天堂地獄,不過轉瞬之間。

「母親!」她突然想起尚在廚房做飯的母親,她怎麼樣了?有沒有事?她心劇烈跳動起來,爬起來就朝著廚房跑去。

不要啊,千萬不要,好不容易得來的一點點溫暖,一點點溫馨,就這樣要是去了?心里有不好的預感,卻不想承認。

她拼命挖著,瓦礫很鋒利,手指磨破了,出血了,她卻繼續著。

搬著搬著,一截傷痕累累的手臂出現,花容呆住,她看見那熟悉的玉鐲碎了一道痕,她閉眼感應,卻感應不到生氣,一絲……都沒有!世界剎那黑白了,時間停滯了,呼吸停止了,快樂停止了。

「不!」她雙腿一軟,頹然坐下。

「花容,你在這里,太好了,跟我走。」突然一個人拉住了她,拖著她便往村外的方向跑去。是白璽,她怎麼來了?花容此時卻是呆呆地,任由白璽扯著走,沒了,沒了。她呢喃。

村外,大祭司靜靜立著雙手合十,她滿頭白發披散,雙目緊閉,一語不發。素冉在她身邊,背後圍著其他徒弟,個個表情嚴肅。

「拜見姥姥。」白璽先開口,扯扯略顯呆滯的花容。

姥姥淡淡掃了花容一眼,說︰「過來。」

花容壓抑住悲慟,她站到大祭司面前,攏了攏袖子,拜了一拜低聲問道︰「姥姥,怎麼了,天上怎麼會……下火雨?」

大祭司凝眉看她,淡漠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憐憫︰「花容,對普通人來說八部天火威力無比,絕無生還之理。」她撫干花容臉頰的水珠,低低一嘆。「村子里的人死了一大半,余下的都是有修為的人。」

「什麼……八部天火?」花容反應快,發覺她話中有話。

一邊的白璽忍不住開口說︰「祭壇里的寶貝碧玉缽失蹤了,它是村子的保護法器,庇佑村子不受災害威脅,只是昨日半夜居然被人偷了,今天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有些吞吞吐吐。

「這有關系麼?」花容茫然。

「素冉說,她昨天半夜在祭壇……見過你。」白璽深吸一口氣,說道。「這八部天火是黑面蛇妖使用的獨特法術,而他就住在離我們神隱村不遠只有一處叫做惡妖谷的地方,一直以來對這個法寶懷有覬覦之心,但碧玉缽神力無比,在村子外生成結界,如果沒有內應拿走碧玉缽,那天火本不會進來。」她的意思就是有內奸,花容明白了。

「不是我!」花容實在不明白這素冉與自己有什麼仇,為什麼非與自己過不去。「我昨晚睡覺呢。」她辯駁。「一直躺床上呢。」

素冉冷哼一聲,居然伏對大祭司叩首說︰「姥姥明察,素冉不會也不能說謊,我雖不喜歡花容卻不會誣陷她,當時我正在守著祭壇,卻突然感到一陣暈眩,恍惚間我看見一個人影從身側閃過,我沒看清人是誰,但卻奮力扯下了那人腰間的一樣東西。」她雙目圓睜,神色分外堅定。「大家都知道那東西是誰的。」她最後說道。

大祭司點頭,從袍子中拿出一件物品說︰「花容,這是不是你的東西?」那物件碧綠通透,內里卻含著隱隱紅色光華。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這確實是父親給自己的玉佩,基本不離身的,花容道︰「是我的。」不過她卻想素冉作為守護巫女每夜守護著祭壇,難道她就不會監守自盜?但礙于姥姥嚴肅的臉色,沒說出口。

「那就是了,素冉作為守護祭壇的巫女,是不可以說謊的,她說見過你則必然見過。」大祭司三言兩語解開了她的疑慮並做了結論,大祭司眉目慈祥,雖已一百多歲,面貌卻維持著中年女子模樣,只是頭發全白,也可一窺她的修為已經達到了一般人無法企及的高度。「人證物證俱在,我實在沒有辦法信你,村民們都很氣憤。那妖蛇法力無邊,我也無能為力,所以只能委屈你煉火祭妖了。」花容很懷疑她怎麼能把泄恨和委曲求全說地那麼光明正大。

她垮了垮小臉,心想這不明擺著搞死自己麼?瞟一眼素冉,只見她惡狠狠地冷笑著,似乎大仇得報,花容真想立刻撲到她身邊扯衣襟子大喊︰「我欠你多少錢?我還還不成麼,我還還不成麼……」

「我,我昨晚沒出過屋子的。」她想起屋子,淚又溢出,那里是她的家,毀了。

然而現實永遠是殘酷的,一直沒有反應的村長這時恰到好處地回魂了,他搖搖腦袋喟嘆說︰「花丫頭,事實勝于雄辯,你無憑無據的誰能信你。」

踫!花容氣急,因為疲勞突然身子一軟,眼前一黑竟然暈了過去。

是夜,村子祠堂里,焦黑一片,殘瓦剩礫,只余幾根木柱子零落矗立著,分外淒慘。剛成為孤兒的花容就被拘禁在這里的一個小籠子里。

她小臉已是慘白,餓得慌,她醒來的時候就被綁住了,可見素冉落井下石的速度。想起母親和失蹤的父親,心中不免一酸,淚珠子就落了下來。而且這山村的野蠻人民怎麼一點兒都不講人道主義,雖說明天就要被祭了,可也不能餓著自己呀,正詛咒村長明天出洞摔坑里呢,一縷麥香飄來……饅頭!口水立刻掉了下來。

白璽的臉出現在眼前,一臉憂慮,手中捧著一包饅頭。

花容一喜正要喊出聲,被白璽示意打住,她輕聲說道︰「別出聲,我是偷偷來看你的,雖說他們都說你就是犯人,但我是不信的,此事必然有蹊蹺。可失去了家園親人的村民們都群情激昂,根本不能冷靜思考,逮到了你這只「替罪羊」只急著不能立刻烤了報仇,哪里會細細追究,姥姥年事已高,也拗不過眾人。」

花容听完也是嘆氣低低道︰「姥姥居然那麼容易就信了素冉,真是怪事?」她心中憤憤,莫非其間有什麼緣由?

「哎……」白璽掩了掩眼角的淚,說道︰「你許是忘了,一年前,大家競爭守護祭壇的巫女資格時,滴血做了誓的,為了保證祭壇安全,守護者必須締結一個契約不能說謊,否則巫蠱發作,痛苦難耐,你看素冉說完話好好的,所以姥姥信她。」。

花容恍然大悟。

二選一中,她輸給了巫蠱的威力!可這麼說難道自己夢游偷了碧玉缽?但那東西又在哪里?

晃晃腦袋,先不去思考這個問題,她咬了一口白璽遞來的饅頭繼續問︰「那個素冉似乎很討厭我?」是了,這個身體墜崖有她一半功勞,祭妖簡直就是全靠她。「我欠她錢麼?」似乎也沒來討要過呀。

白璽听她這麼說一愣︰「你不記得了?」

「莫非為情?」花容垂下腦袋。

白璽苦笑︰「看來你摔傷之後確實與之前不同了,性子也活潑許多,既然你忘記了,我便說與你听听吧,哎……」她抹抹淚。

花容嘆氣。

白璽也嘆氣,睫毛微動︰「你在十歲的時候,姥姥便將你收入門下,其他弟子都要經過考驗試煉才能成為嫡傳弟子,可是你獨獨不要,知道原因麼?」她看花容,不等她搖頭又自己答道。「因為你是天煞命,此種命格最為強硬,不受外界誘惑,是修煉巫術的最佳命格,所以姥姥視你為下一任大祭祀的接班人,素冉個性要強,認為你奪了她的機會,所以百般怨恨,才會生出這麼些事端。」

「等等……」花容差點噎死,她將口中饅頭吐出,問︰「什麼天煞命?」她有不好的預感。

白璽驚訝她的夸張反應,她拉過花容的手掌說︰「你看你的手掌,沒有姻緣線,說明你此生只能孤獨終老,通俗來說就是克夫命。」她仔細解釋。

花容咬了一半的饅頭從手中滑落,她莫名地想起了「華英雄」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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