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集鎮是天雲山腳下的一處小鎮,民風純樸,由于有著大宗派的庇護,一直很平靜,這次卻不知為什麼有了僵尸傷人的事件,委實怪異。
挑釁?巧合?亦或是某種預兆?
花容坐在客棧的一張木床上,默默思慮,過了一會兒她抿了抿嘴唇嘆道。「先管不著這些事情,還是任務要緊。」大家入了鎮便各自分開了,雖說天雲宗已提前透露了要來捉妖的消息,但也沒有濺起太大波瀾,由此可見這個世界的人對于妖怪這種東西是見怪不怪了。
只是單獨行動無疑增加了許多危險性,花容需要好好計量。
可易容的計劃由于銀子不夠已經流產,她早早算過,這三塊碎銀剛好夠生活起居之用,完了再無多余,不由月復誹天雲宗真是摳門的門派。
模了模口袋,花容打算先去集市一趟。
觀察一處民風,必然先看其地市集。子集鎮的市集在鎮子東五里處,熱鬧非凡,完全看不出這里正遭受著僵尸的威脅,人們言笑晏晏地做著生意,一派祥和。
莫非,搞錯了?一瞬間花容有些詫異,她走走停停最後在一處賣小物件的攤子上停下,一邊假意把玩著那些小玩意兒,一邊與攤主攀談。
攤主是一名花白胡子,眼角滿是皺紋的老頭,眼中閃著精明的光芒。他見一位年輕姑娘在攤子前停下,忙放下手中活計湊上前來仔細介紹︰「姑娘好眼光,這件雕花玉琉璃做工精致,美輪美奐,你朝里頭看看……」他示意花容將手中的圓柱狀的物體翻轉過來,讓花容看里面。
果然,里面璀璨耀眼,花團錦簇,煞是美妙。
只是……這是萬花筒吧?花容搖頭,放下另類萬花筒,又拿起另一件小物。那東西看樣子像是香包,只是做工精致,白色的絹布做成外罩,周圍還瓖著一圈隱隱青花,間或有奇怪的符畫印著。流蘇是絲制的,花容細細撫摩,光滑細膩,觸感很好。
她有些喜歡,問道︰「這東西多少錢?」
白胡子攤主的神色微變,半是喜悅半是憂慮道︰「姑娘是外鄉人吧?」
「恩?」花容臉色微微一笑,心里卻暗暗憂慮道︰「這子集鎮難道臥虎藏龍?我卻如此不走運,一遇就遇見一個懂看相的?」但是嘴上卻不能這麼說。「你看出來了?」她反問。
老頭嘴角一扯,露出一個詭異笑容,道︰「你看你就是外鄉來的,否則會不知道這香包的用處?」隨後他壓低聲音,將燈籠湊近花容。「這樣,看你年紀輕,人生地不熟,算你五兩銀子一只……好了,三兩,可不能再低了。」
花容被他沒頭沒腦的話怔住,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回答才好,愣了半晌才開口︰「這……似乎有些貴了。」
老頭面色一沉,道︰「是性命要緊還是銀子重要,姑娘你一定分辨地清楚吧?僵尸這妖孽之物你可知道?」見花容臉色一滯,老頭于是滿意笑笑,突然他臉色又陰下來,眉目間居然有些可怖。「夜晚這里可是很不安全的,到時候不要說小老兒沒有提醒。」
花容一顫,臉色白了一白,僵尸!這是她進入子集鎮後頭一次听見人談論這件事,還如此神神秘秘,她有些擔憂會不會被人騙了,一時間不能做決斷。老頭見她猶豫不決,輕哼一聲道︰「僵尸夜間襲人,這香包卻可保你平安,你若是不信,那就算了。」說罷低低嘟囔。「我可不缺買家。」
花容仔細看了看老頭神色,瞬間判定他完全就是個普通小販為了推銷某件滯銷物品做出的模樣,于是冷冷一笑︰「無聊。」
轉身大步走開。
待她走遠,一個人走近剛才的小攤,拿起花容剛剛放下的香包,隨手扔下兩錠銀子道︰「這個給我。」
「好 !」那老頭眉開眼笑接過銀子,轉身揣進懷里,這年頭,這樣的冤大頭不多見了,他喜滋滋的。子集鎮僵尸作惡,某些人卻明里暗里地發災難財,不得不說是一種悲哀。
那人不是沒有看見老頭那明顯的得意,只是他並不以為然,輕輕笑了一聲便離開了小攤,宛如從未來過。
客棧,絳紅的牌匾已然有些舊意,暗黃的字體已然露出了木色。斑駁的門板也不再光亮,坑坑窪窪。是了,這是一家有些老舊的客棧,花容便投宿于此。三塊銀子,一月之期,她不得不好好思慮。
不是沒有看見某些同門住著高級客棧,花著流水的銀子,不是沒有看見某些同門腰間掛著的那香包,搖搖擺擺怡然自得。她終于明白後台的重要性!
為什麼師傅不發些利是?為什麼師傅不塞些補貼呢?為什麼……
銀子果然很重要,她又一次垂頭哀嘆。
低頭,視線正好落到放在木桌上的靈袋之上,嘴角一翹,仿佛想起了什麼,花容伸過手去掏弄了一會兒,抓出只黃色的黑臉雞來。
「你你你……你想做什麼?」那雞妖驚慌地掙扎,翅膀亂舞。
「銀子!」花容眉眼彎彎,嘴角一揚,左手拎著雞妖,右手指著它臉道。「從今以後,你便是我的寵物,銀子!」
「臭女人,你說什麼,我堂堂大風國……」雞妖未說完仿佛又想起什麼似地,換了話頭繼續叫囂。「我乃鳳凰神鳥,天之驕子,你個臭女人居然將我與那些充滿臭氣的阿堵物並作一談,我要殺了你!咯咯咯咯咯咯咯……」
花容此時卻只產生了一個情緒——好笑。
她輕輕拍了拍雞妖的肚子,又將它黃色的羽毛捋順,笑道︰「餓了麼?」仿佛就是對著一只可愛的寵物說話,溫和而柔軟。
「哼!你快放了我,否則……」咕嚕咕嚕咕嚕……不打自招,雞妖黑色的臉看起來居然莫名有些羞澀之意,它歪著頭捂住肚子,不語。
「餓了哎,我卻只有這幾塊碎銀,也買不了什麼好東西給你。」花容想起那個香包,略略有些遺憾,雖然可能是騙局,但想到自己連受騙的資本也沒有,不由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若是真的,該怎麼辦呢?」她翻開包裹遞了一塊酥餅給垂著頭的銀子,帶著一絲悵然道。
這時候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推開門,低頭,地上孤零零躺著一只香包,正是她把玩過的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