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淡淡光線投過薄薄窗戶紙灑進屋子,落在花容的臉龐,清清爽爽的,今日她起了個早,洗漱完畢,又飲了半杯濃濃的苦茶,提提精神,打算再次出去打探一番。
這查案實在是件受罪的事,子集鎮來了幾日,僵尸卻一只沒有抓到,也沒有听到有其它人成功,莫不是漏了消息,那些妖物行事也小心起來?花容邊想邊整理好東西,出了房間。
方才踱步到門口,外面淅淅瀝瀝,居然下起雨來,花容沒在意,徑直走了出去,只是半刻後,花容心酸起來——那雨下著竟然起勁起來,啪拉啪拉大如黃豆,打在身子上隱隱作疼。
她此行是去找白沉香,可白沉香所在的寶元客棧卻在鎮子東頭,如此大雨滂沱的,未免顯得遠了。
她四處張望想尋個躲雨處。
街道冷清,那些小販商人都因這突然的大雨躲了起來,一時間整個街道顯得陰暗淒冷,寥落如斯,路邊幾棵大楊柳的枝條卻是隨風擺動,頗有些群魔亂舞之感。
花容不死心,依舊尋找,很快兩點紅艷進入眼簾。眯眼觀察,那似乎是一座酒樓狀的建築,花容走近一些,發現那紅點是兩個招徠客人的女子,她們一襲火紅紗衣,在一片青灰景色中煞是奪目,她想也不想便奔了過去。
進入那樓的時候,她已是全身濕透,發絲凌亂,狀甚慘!
「公子,喝酒麼?」軟軟的呼喚,甜如蜜糖。
花容打理一番衣著才抬頭,在看見面前女子呼之欲出的「木瓜」後(作者我很含蓄),她立刻明白了此地不宜久留。
裝潢是極為豪華的,美人是極為暴露的,銀子是閃耀閃耀的——抬頭,一溜花牌、各色猥瑣男左擁右抱、熱情的老鴇招徠著客人,無一不提示著花容這里是何處,花容斜斜嘴角,無語望天。
「我……」花容看那美人妖嬈的樣,又听得她的稱呼,突然想起自己今日為了方便原是束了發做了男子裝扮,不由底氣足了些,也不急著逃走了。她起了惡作劇的心,嘴角勾起一個微笑︰「來一壺清茶,一碟花生米罷。」
她改變了主意,此地三教九流匯聚,的確是個打探情況的好地方。
喝一口清茶,捻一粒花生米,挨著桌子養神。花容眯了眼有意無意地觀察著進出往來的客人,間或能見到幾個面色青黑,有氣無力的疑似病例,她都一一記在心里,打算稍後調查。只因銀子說過,這化魂而成的僵尸,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半日內與常人無異,只會漸漸被蠶食,最後枯竭而死,之後才會傷人,所以初期癥狀與那些常年縱欲過度的人倒是差不多。
「這大雨倒也不是全無用處。」人家沙場秋點兵,花容大雨點僵尸。
若花容只是喝喝茶,點點疑似僵尸,那這大雨一過便也可以繼續她的糾結的任務了,只是一個人的出現打亂了她的計劃。
那人進來的時候,花容明顯看見那些個女子臉色一喜,一擁而上,而她亦是沒有發覺自己的嘴卻是不經意一扁,一股失望之意油然而生。
是景言!
他他他……他居然會來這污濁之地,他不是比那紫雲崖上的老蒼松還要木還要無欲無求的麼(奇怪的比喻),他他他……他居然還笑?
失望,極大失望!
花容驀地起身,手一抖險些潑了茶水,她深吸一口氣,見景言又是微微一笑似乎說了些什麼,那些姑娘則都掩著嘴笑著散去,心中打算一會兒偷偷跟上,一探究竟。
景言也不在大廳停留,徑直上了樓梯,似乎去找人的樣子,花容視線緊緊追隨。
「公子,你這是做什麼?」一邊的侍女見花容面目扭曲,一臉憤憤地盯著那位上樓的白衣公子,不由好奇。花容不理她,待到景言拐入樓道不見後,便道一句︰「我去樓上看風景。」尾隨了過去。
她走後,背後那侍女隱隱嘆道︰「這絕望的世道,越是俊俏卻越是風~流不羈,好端端的公子,偏偏好了此道,可悲可嘆。」
這花樓的二層上亦是一樣地旖旎,一樣地春色無邊,只是任花容咬著扇子念叨著「涼風有幸秋月無邊」了半天,卻也沒有發現景言蹤跡,倒是引來幾位姑娘的調戲。心中感慨這煙花中的女子倒也確實很有職業心,善于創收。
為了避免引起注意,不被當做變態,花容快步走到樓道一處死角,掐了一個隱身決,再慢慢尋找起來。
在尋到第四間時候,她終于是有所得,源于她听見了熟悉的聲音。「姑娘請坐。」正是她那道貌岸然的三師兄。花容伸出食指沾了口水一點,那薄薄窗戶紙便破了一個小口,其中「風景」一覽無遺。
桌子上自然是美酒佳肴,令人垂涎欲滴。只是比不得那眼前一幕,只見景言居然與一名眉角斜挑嬌媚無比的女子對坐相酌,神態卻甚是端莊。
「公子,秀娥敬你一杯。」女子舉杯嬌笑,眼中卻透著一絲輕視。對面的公子端莊,她可不用假模假樣裝矜持,偽君子見多了,上了榻子還不是一樣孟浪。不過他如此年輕英俊,倒是自己佔了便宜一般,于是她起身繞過桌子靠近,雙手有意無意拂過景言脖頸,花容視線跟隨,免不了觀賞了一番。
景言的脖頸線條柔和,曲成一個好看的弧度,由于秀娥的遮擋,留下了一些陰影,顯得明明暗暗的,花容一時間有些看呆。
她突然明白那狐妖為何要抓他了。
只是這頭花容在遙想當年,那頭秀娥已是繼續撩撥,手指拂過景言臉頰︰「公子提早約了秀娥,秀娥實在是三生有幸。」她掩了掩嘴角輕笑。「我們共飲一杯。」
阿呸!好個調情手段,花容吐舌頭,抓著門的手指緊了緊。
景言背斜對著花容,也看不清臉上神色,只覺著他的背脊看起來有些僵硬,但卻沒有動作,過了一會兒,只見景言手抬起,端起酒杯似乎抿了一口︰「姑娘認識一個叫做毛二的人麼?」說話間身子一側,不著痕跡地避過秀娥的親昵。
「啊,毛二?」秀娥秀眉一蹙,似乎想了半刻,道︰「是市集東頭那個面鋪子的毛二?前幾日來過,是我的相好,怎麼,公子吃醋?」她笑。
「姑娘認識?」景言似乎來了精神,追問。
如此這般說了幾句話,兩人的姿勢也貌似從對坐到拉手到貼肩膀靠腿的,門外的花容卻有些受不住了,臉燒火似地,正想要不要捉奸在床,景言突然身子抖了抖,一手撐住腦袋道︰「我有些困,姑娘可否借床一用?」
紅果果的邀請!借床,他居然向一個煙花女子借床?
若是可以,她真想沖入房間大喝一聲︰「我看錯你了!師兄!」當然這只是假設,事實上她扒著窗戶紙繼續看風景。
花容雖然搞不清景言到底想地是哪一出,但若真是到了緊急時刻自己定會出手制止這種無恥行為的。她瞪大眼楮撅著嘴,繼續監視。